第9章 夜路
程明從後門走，林靜怡從前門走，兩人走不同的樓梯口下樓。
夜晚的學校很是摳門，偌大的操場，隻有幾盞昏黃的小燈，美其名曰開源節流。
大晚上，也有人在操場上打籃球。
從操場到自行車棚的這段路程，程明和林靜怡也隔著老遠，最後在車棚「碰巧」遇到。
林靜怡率先推著自行車出校門，程明緊隨其後，兩人隔著一點點若即若離的間隙，看起來像是熟人，又有點像是同行的路人嗎？
林靜怡特地往兩樓之間漆黑髒亂的小巷子裏鑽。
“女孩子走這麽黑的夜路很危險的，我們走大路吧。”
不就是放學一起回家嗎？
有必要搞得像是地下組織接頭和**早戀的小情侶嗎？
時不時會有搶劫學生零花錢的混混潛伏在黑暗中。
“這不是有你嗎？要是遇到危險，你一定會保護我的吧？”林靜怡目光熠熠地說道。
“不，我會拉著你一起逃跑。”
“真有你的風格。”
林靜怡嘻嘻一笑，她並不覺得那種為了女人出頭打架的男人很帥，反而很蠢。
自行車的鏈條聲咯吱作響，時不時從腳旁飛竄過一隻野貓，伴隨著尖叫聲，還要小心濕衣服的水滴落在頭上。
“小明，我們有幾年沒有一起放學回家了？”林靜怡目光熠熠地問道，她似乎有些興奮，步伐輕盈。
“三年了吧？”
小學時期，程明、林靜怡和程黎都讀同一所小學，住在同一棟筒子樓裏，上下學都是一起的。
林靜怡怨念地說道：“是啊，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明明都同一個班級了，你也沒主動找我說話。”
“可你也沒主動找我說話啊！”程明反駁道。
“我是女孩子啊，你是男孩子，就不能主動一點嗎？”
“這不太好吧……”
“小明，你今天給人的感覺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林靜怡一針見血地問道，女孩子的直覺在某些時候意外地準。
程明如實說道：“有一點點吧。”
“能不能跟我說一下？雖然我不一定能幫上忙，但一直憋著會把身體憋壞的。”
由於重生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程明也不知道該如何講起。
總不能跟林靜怡說你十五年後會跟我相親，並打算跟我領證，你父親會在兩年後深陷腐敗案吧？
身為重生者，有一些秘密是要爛在肚子裏的，就得忍受一股獨特的孤獨感，這是為了保護自己也是為了保護家人和好友。
“小明，你是不是因為快要中考了，家裏的遊戲機被叔叔阿姨給沒收了？所以才一蹶不振？”林靜怡開始猜測。
“當然不是。”
“那你是有其他喜……喜……喜歡的女孩子了？打算在畢業之前告白，為此而苦惱。”
林靜怡突然結巴，連話都說不利索。
“這個更不可能。”
林靜怡鬆了一口氣說道：“說的也是，完全無法想象小明談戀愛的樣子。”
“有那麽誇張嗎？”
噪雜激動的人聲漸近，一句話裏混雜著普通話、粗口和本地化，密密麻麻的蚊子在燈泡下盤旋著，光線從木窗**出，一個老爺爺坐在階梯上抽著自卷煙。
這條小巷裏有一間黑網吧，裏頭除了四台很破的電腦，還有一台拳皇街機、一台合金彈頭街機和一台泡泡龍。
而這個老爺爺就是這家黑網吧的店主。
雖然離學校很近，時不時會有老師和家長過來抓學生。但這家黑網吧的生意很不錯，秘訣就是店主會在門口望風，一看到有氣衝衝的學生家長和老師過來時，就會通知裏麵學生撤離。
不但可以從前門撤離，還可以爬到樓頂先避避風頭，或是走到隔壁一棟樓裏出來。
程明和王浩有一次也差點被教導主任連章源給逮住了，結果就跑到樓頂打牌。
黑網吧的門敞開著，程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裏頭打cs的王浩。
但他專注於遊戲，並沒有發現外頭的程明。
林靜怡小聲嘟囔道：“你們男生就是喜歡玩，每天不是玩遊戲，就是在打球、打牌、玩彈珠……”
之後還會有溜溜球、賽車等等呢，程明在心裏吐槽道。
林靜怡忽然停下腳步，兩人的自行車撞在一塊兒。
“咋了？”
“小明你看他們！”
程明順著林靜怡的手指方向望向，兩個穿著他們學校校服的學生正在熱吻，忘情互相撫摸著對方的身體，衣衫不整。
林靜怡用身體擋住程明的視線，說道：“小明你不許看，會變壞的。”
就這，連褲子都沒脫，有什麽好看的，程明搖了搖頭說道：“好啦，我們快走吧，我不想看別人親熱。”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林靜怡低頭啐罵一句「不知廉恥」，騎上自行車，打算快速駛出小巷子，卻接連撞到雞籠子和狗籠，惹出雞鳴狗吠一堆動靜。
居民以為進賊了，那對小情侶也不敢繼續肆無忌憚地親熱下去。
程明無奈地聳了聳肩膀，跟在林靜怡後頭。
來到岔路口，林靜怡揮手道別道：“那我走這邊了，明天見，拜拜……”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這倒不是程明的客套話，雖然他急著回家，也答應了妹妹要早點回家，但也不能讓林靜怡孤身一人回去。
“不用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好像也很急著回家。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跟我說，畢竟我們是青梅竹馬嘛！那就先這樣吧。”
林靜怡頭也不回地離去。
很明顯，前世的他在初三時與林靜怡並沒有說這麽多話，更沒有一起結伴回家過。
程明好像也沒有做什麽特別的事情去改變兩人的關係。
一切並沒有按照前世的發展走下去，這對程明來說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甚至什麽都不做都能做出改變。
更何況他用盡全力去做一件事情呢。
壞消息就是他改變了越多事情，曆史的大齒輪滾向未知的方向，與程明所知道的曆史有所偏差。一旦進入其他的世界線，他預知未來的千裏眼可能沒那麽好用了。
不知不覺的蝴蝶效應更是不知道會發生什麽連鎖反應。
但隻能上了，而且未知的未來才更有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