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秘密基地
林靜怡還不會藏心事，所有想法都寫在臉上。
程明看著她蹙起眉頭，咬牙切齒地再把一部分零食放下，就覺得好玩就好笑。
妹妹倒是不好逗，她一生氣就捶人咬人，不夠軟萌。
等妹妹經曆家庭變故之後，變得稍有些柔弱和惹人憐惜。
但因為那件事情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不過程明會把一切不好的苗頭都扼殺在搖籃之中，妹妹應該會保持乖張、任性的小祖宗脾氣直到長大懂事為止。
程明嘴裏嚼著泡泡糖，時不時吹一個泡泡，糊住自己嘴唇，再全部舔進嘴裏。
逐漸遠離市中心，前往趙磊家所在的明溪村，年久失修的馬路上滿是坑坑窪窪的裂痕和小石子。
“這條路好破。”被震得屁股疼的林靜怡吐槽道。
“畢竟是郊區，也不是國道那種交通要道，不經常翻修的。”
公路兩旁是綠意盎然的稻田，這裏算是南明市為數不多的一處平原大耕地。
但十年之後，耕地將種起了鋼筋混凝土大樓，這邊變成南明市的新開發區。
也得益於此，老宅才能因為建動車站而被拆遷，從而償還債務。
日頭西斜，微涼的河風拂過臉頰。
貫穿南明市的明溪河裏有一隻老牛帶著小牛低窪的水區吃水草，參差不齊的平房坐落在河畔兩旁。
“沒想到我們這邊還有這樣的景色，簡直就像是農村一樣。”林靜怡不可思議地看著四周說道。
“把像字去掉，這裏就是農村。”
雖然離市區很近，但住在明溪村的村民可都是實打實的農戶，也有些人會在農閑去城裏打工。
程明和林靜怡騎著自行車駛過沒有護欄的石橋，就算真正意義上的來到明溪村了。
汪汪汪——
守在村頭的黃色土狗見到外人叫得十分厲害。
林靜怡是非常怕狗的，停下車，抓著程明的衣襟，心驚膽戰地問道：“小明，它不會突然咬人吧？”
“放心，大黃就是長得凶而已，其實挺溫順的。”
“大黃，過來……”
程明俯下身子，朝大黃伸出手，試探性地吹起口哨。
大黃遲疑地跑了過來，試探性地嗅了嗅程明身上的味道，很陌生，但哨聲卻又有靈魂的牽引一般。
程明揉了揉一臉傻狗樣的大黃，它是村裏的一條流浪狗，吃百家飯的，到處串門，有些人家裏要是有骨頭啥的會丟給它吃一吃，經常和流浪貓搶東西吃。
大黃被程明摸了兩下，拔腿跑開，站在遠處觀察程明。
可惜程明沒帶狗吃的東西，隻能下次再和它打好關係。
“小明，快點去洗手，很髒的。”
“我待會就去洗手。”
村頭裏隨處都能見到放養的雞鴨，以及它們的糞便。
林靜怡心痛地說道：“回去還得好好地洗車，希望不會留下味道。”
其實程明想說他們每天走的那條小巷不比這邊幹淨多少，隻是比較黑，看不清腳底而已。
明溪村裏既有剛修繕的精致宅子，看起來像是小別墅一樣，也有落魄荒蕪的舊宅子。
“趙磊家應該是這裏。”
黑瓦灰牆，破了一個狗洞的院落圍牆用籬笆堵上，腐爛的方格子木窗直接蒙上防雨布，從石縫中長出的雜草。
程明下車鎖好自行車，捧著趙磊的書，推開虛掩著的木門。
程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木凳上的趙憐，瘦小的身體彎成了弓狀，正在打水洗菜。
趙憐的小臉蠟黃，發梢呈淺黃色，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看著日後的大姑娘現在還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屁孩，程明也是感慨萬千。
院子的一角堆積著各種各樣的廢品，廢紙、塑料瓶、易拉罐和舊家電等等。
趙磊的爺爺就是靠收廢品維持生計的，屋簷下則整齊地擺放著生火用的幹柴。
程明走進院子，自來熟地問道：“小憐，你哥在家嗎？”
趙憐站起身子，濕漉漉的雙手交叉護在胸前，戒備地問道：“你們是誰？來我家幹什麽？我家可沒錢，我不認識你們，快離開我家！”
“小明，好沒禮貌的小孩子，把書放在這邊我們就走吧。”
林靜怡扭頭便要走。
“我們是你哥的同班同學，這是南明五中的校服，你應該認得吧？”程明拉了拉衣服說道。
“嗯。”
趙憐微微頷首，這個她倒是認得。
“我還是你哥的同桌，我叫程明，你哥把教科書落在學校裏了，我給他帶回來了，你哥呢？不在家嗎？”程明拍著懷中的課本說道。
“他跟我爺爺出去收破爛了，應該快回家了吧。”
趙憐坐回小板凳上洗菜，盡管心裏消除了一些疑惑，她時不時抬起頭來，警惕地看著杵在門口的程明和林靜怡。
程明幹站著，就算一言不發，隻是看著周邊的環境，想著過去，以及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能打發時間。
林靜怡卻是受不了這種氣氛，走到趙憐身邊蹲下，友善地說道：“小妹妹，我來幫你洗菜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林靜怡不管趙憐拒絕，自顧自地拿起菜葉洗了起來，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趙錢孫李的趙，可憐的憐，但我一點也不可憐，哼！”
洗完青菜後，林靜怡又幫趙憐把四季豆的豆筋摘除，再掰斷成一小節洗幹淨。
“我這邊有零食，要吃嗎？”林靜怡從口袋裏掏出各種各樣的零食問道。
“要……”
趙憐下意識就要答應了，馬上又想起了哥哥和爺爺的教誨。
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給你東西吃的人。尤其是棒棒糖的人，肯定是人販子。
趙憐扭過頭去，堅決地說道：“不吃！”
“真的不吃嗎？這個可好吃了。”
林靜怡拆開一小包零食，浮誇地吃了起來，發出吧唧的口水聲。
“唔嘛……真好吃。”
林靜怡把零食送進嘴裏前，還不忘在趙憐眼前轉上一圈，**拉滿。
趙憐攥緊小拳頭，輕咬嘴唇，目不斜視，她才不會輸呢。
“其實姐姐我買多了，吃不完，你能幫我消滅掉一些嗎？不然我就要扔掉了。”林靜怡連哄帶騙地說道。
“不許你浪費糧食。”趙憐氣呼呼地說道。
趙憐咽了一口唾沫說道：“那我就吃一口。”
趙憐鬆嘴之後，事情就好辦很多，林靜怡把每一種零食都開包，讓趙憐試吃。
女孩子與女孩子拉近距離本來就比較容易。
林靜怡親和力也高，比較會和小孩子相處，還有零食這種大殺器，林靜怡很快便和真香的趙憐打好關係，張口閉口林姐姐地叫著。
程明心情複雜地看著這一幕，喂養趙憐，這本來應該是他做的事情才對，結果被林靜怡給搶走了。
“大量回收廢紙、塑料瓶、黑白電視機、錄音機……”
錄好的喇叭聲由遠而近，一輛人力三輪車停在院子門口。
趙磊的爺爺趙四發牽著自行車爬上台階進院子，趙磊則在後頭推車。
“哥，爺爺，你們回來了。”
趙憐跑到門口迎接。
“你們來我家幹嘛？”灰頭土臉的趙磊疑惑地問道。
“來還書的，你落在學校裏了。”
程明又搬出他這一套天衣無縫的說辭。
趙磊看到妹妹嘴裏含著棒棒糖，又看到了散落在小板凳旁的零食包裝，板著臉說道：“你們別給我妹吃這種沒營養的小零食，會養饞她的嘴。”
趙磊語氣不善，被同學看到自己破落的家，他的自尊心受挫，一時間又羞又怒。
“你說什麽？”林靜怡不悅地蹙起柳眉反問道，請你妹妹吃好吃的，不感謝就算了，還敢指責他們。
程明連忙拉住林靜怡，說道：“趙磊，你放心好了，小憐是個好孩子，不會因為吃一點零食變得貪吃的。”
“你們是趙磊的同學吧？他在學校裏有欺負你們嗎？”頭發花白的趙四發捶著老腰問道。
趙四發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一個人要拉扯未成年的孫子和孫女，腰也給艱難的生活壓彎下來，他扛過了趙磊被學校退學，卻沒能扛過趙磊入獄這一波打擊。
所以趙磊才不得不把妹妹托付給程明照顧。
“沒，趙磊在學校不惹事的，打架這件事情其實不怪趙磊，實在是李胖子這個人太讓人討厭了。”
程明把學校裏趙磊的表現如實說了一遍。
除了學習不行，其他方麵都可以的。
趙四發滿地咧嘴而笑，露出沒剩幾顆牙的牙床，其實他早知道了自己的孫子學習成績不行，每天回家之後都幫自己幹活哪有學習的心思，他就是怕趙磊走上歧途，學壞了。
趙磊站在身旁一聲不吭，生怕程明說他的壞話。
天色漸暗，明溪村到市區的這條路上可是沒路燈的。
程明主動告辭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家了，要不然爸媽會擔心的，以後再來玩。”
“要不留下來吃個晚飯再走？”趙四發客套地挽留道。
“不了不了，家裏已經煮好飯菜等我們回去吃了。”
程明揮手婉拒，要是真留下來反而是給他們添麻煩。
“林姐姐再見。”趙憐笑著擺手說道。
“嗯，小憐再見。”
那我呢？
程明歪著頭，無言地指著自己，明明零食是他花錢買的，結果好感度一點也沒有增加啊，隻能下次再來了。
離開趙磊家，程明又騎著自行車往村裏頭騎了幾十米。
“小明，我們不是要回去了嗎？這邊不是回去的路吧？”
“我還有一處想看的地方。”
程明望著遠處一棟破敗荒蕪的老宅子，圍牆上都是綠色的爬山虎，比趙磊家還破上不少。
在爸媽離婚之前，程明都不知道老爸在明溪村裏居然還有一塊宅基地，是從未見過麵的爺爺留給老爸的嗎？
明溪村裏基本上以趙姓居多，還有少數其他姓氏，好像一個姓程的都沒有。
雖然程明這輩子是不想再住在這個一下雨就得找臉盆接雨的破屋裏，但程明還是想進去看看。想像小偷一樣翻牆進去的行為還是算了，啥時候找老爸拿門鑰匙好了。
“這老房子有什麽好看的？看起來荒廢好多年了，跟鬼屋似的。”林靜怡不解地問道。
程明高舉起雙手說道：“以後這裏就是我的秘密基地了。”
“你們男孩子就喜歡搞這種東西，都初中生了，還跟小學生一樣，不過秘密基地嘛，秘密……”
隻有兩個人知道的秘密基地，林靜怡開始添油加醋地腦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