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半道逢離舞
“主人，我們可要出發嗎？”帶著鬥笠，將自己的容貌完全遮擋起來的鸚歌挑起麵前的薄紗，對楊明問道。
“出發吧，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可看的了。”楊明興致缺缺地登上了馬車，從鸚歌的身旁鑽進了馬車中。
“是。”鸚歌應聲道，手中的馬鞭輕揚，隨著一聲輕斥聲，駑馬揚起了馬蹄，走向了西邊的方向。
“你？”進入車廂的楊明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胡姬。
“胡姬拜見主人。”在楊明訝然的視線中，一身胡人窄肩長裙的胡姬拜倒在車廂中柔軟的毛毯上。
“你怎麽會在這裏？”楊明問道。
這個時候的胡姬不是應該已經隨著紫女的馬車向軒轅關而去了嗎？楊明可是記得，紫女對胡姬的防範還是很深的，一直都不怎麽讓胡姬接觸楊明。
楊明甚至一度以為紫女對胡姬的防範隻是出於女人的小心思，但是眼下？胡姬卻出現在自己的馬車中，紫女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楊明思索著，一時間想不明白紫女真正的想法。
“是夫人讓我留下來照顧主人起居。”胡姬抬起頭道。
“她？”楊明靠在車廂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紫女有的時候明明看起來挺小心眼的，自己去飛雪樓時，她都能以雪女為借口將自己的喊出來，對於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的女子，比如離舞這樣的人，更是防範甚深。
但是眼下，她卻將胡姬留下來了。
楊明打量著麵前的胡姬，雖然她沒有七國女子的氣韻，但那份異族風情卻依舊可以動人心神，比起七國女子要深邃許多的眼睛，更加英挺的鼻梁和較為豐軟的嘴唇，在她的臉上構建出一副迥異於七國女子的圖畫。
她的皮膚雖缺少了幾分細膩，但卻更為白皙，尤其是一雙金藍異色的瞳孔，更為為她增添了幾分美麗。
如今她身上曾經讓楊明討厭的腥膻之氣已經盡去，雖然沒有紫女那種讓楊明沉迷的香噴噴的氣息，但也不比尋常女子差。
紫女將這般的一個異族美人留在我的身邊照顧自己的起居，到底是什麽目的？
“這是夫人留給主人的。”在楊明沉思的時候，胡姬從身後拿出來了一個木匣，正是之前紫花費‘重金’用來存放賬目的那個。
“腦袋管用的人就是喜歡故作神秘。”楊明接過木匣，帶著幾分嫌棄地說道，但手還是十分快速地將木匣打開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紫女到底是在賣弄什麽玄虛。
隨著木匣的開啟，一卷厚厚竹簡以及幾樣零碎的東西出現在楊明的視線中。
將竹簡伸展開，一列列楊明熟悉的字跡出現在他的眼前。
“看到這卷書信的時候，你在心中一定在埋怨我故弄玄虛吧？”楊明看著竹簡中的行文，不由笑了，紫女在聰明的時候真的挺聰明的。
“你不準怪我，因為好多話如果是當麵說的話挺不好意思，我好歹也是一個女子，雖然我比你大，但你也應該讓著我不是。”這是竹簡中的第二句話。
“好了，不廢話了，與你在一起的時候說的話實在太多了，想要像平時那樣都將它們寫下來的話，竹簡可能都要有一百斤了，那樣的話，我就賣弄不了玄虛了。”看到這裏，楊明不由笑出了聲，笑聲越來越大，讓在外趕車的鸚歌下意識地看向了身後的車廂。
“我要說的隻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是關於胡姬的，我知道你們男人，留她在你身邊，你應該能夠猜到的我的目的，所以，到鹹陽後，你要乖乖的，像飛雪樓那樣的地方，除了應酬之外，你不能去。”
你還真是大方啊。楊明在心中吐槽著。
“第二件事，我給你留了一萬金，旁邊有洛邑城中呂家商號的存金契書，商號的抽成我已經付了，一千金，還真是貴，呂不韋那老家夥實在是太黑了，我心口疼。”
“當然，這些錢本就是屬於你的，你不要說你不要，男人行走在外，雖然不必腰纏萬貫，但錢還是必不可少的，這些錢你帶著，去了鹹陽之後，雖然不一定能夠幫上你多大的忙，但總歸可以讓你不為錢財發愁。”
“至於第三件事，我的酒壺送給你了，你來新鄭時要記得帶上，酒壺也是別人送我的，要是到時候你把它弄壞了，我也沒法向那個人交代的。”
在收筆之處，紫女長長的劃出一道筆墨，為她的小惡作劇畫上了終結。
“還真是不讓人安心啊。”楊明合上竹簡，看著木匣中的幾件物品，拿起了其中的那隻酒壺。
在楊明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自己第一次見到這隻酒壺時的場景，也正是當紫女拿著她在葦澤關前飲酒時的樣子，讓楊明體會到了一瞬間的心動，也是他這一輩子中的第一次心動。
“還有，一萬金真的很多嗎？就拿出一萬金來也想讓我感動不成，真是一個蠢女人。”楊明合上木匣，卻是對那裏麵的存金契書看都不看。
自洛邑一路西行，沿著洛水而上，經澠池入函穀關，隨後進入關中地界。
一路上，楊明用了六天的時間才從函穀關前後的群山之中兜兜轉轉的走出來。
進入關中地界後，崎嶇的山路逐漸被周人、秦人在千年間不斷修繕的平坦路徑所取代，馬車也不再顛簸，楊明躺在車廂中，一時間隻覺得百無聊賴。
“主人，前方有一輛壞掉的馬車，似乎是那位離舞姑娘的。”在楊明幾乎都要睡著的時候，車夫鸚歌的聲音在車廂外響起。
“離舞？這還真來鹹陽了，倒是挺巧的。”楊明稍作思索後，說道：“過去看看，看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一個在趙國的羅網女殺手都是一個極為難纏的存在，更何況還是在秦國，在這個羅網大本營的國度中。
未來，在鹹陽生活的話，終歸逃不了與羅網打交道的，而離舞也算是小有能量的人，兩人又有交情在先，雖然不知道其中到底有著幾分真誠，但終歸還是可以且也有價值維持下去的。
離舞看著車轅斷裂的馬車，精致的臉上浮現出不耐之色，在這樣的地方，她自然不用偽裝什麽，所流露出的自然是最真實的情緒。
“什麽時候能夠修好？我可不想在今晚露宿在這荒郊野外。”離舞對正在修理馬車的乾殺道。
“你若是心急的話可以步行啊，以你的輕功，想要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座城池並不是難事，這裏距離華縣不過五十裏的距離，也就是你換幾口氣的功夫。”整個人都塞進了馬車底部的乾殺甕聲甕氣地說道。
他的心情顯然也不怎麽好，他與離舞明明是同級的存在，但在這一路上，離舞卻成了主人，他卻成了車夫，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
雖然作為殺手，隱藏身份，扮演各行各業的人本就是常事，莫說是扮作車夫，就是扮作乞丐，為了任務，乾殺也不會說些什麽。
但眼下的任務算是什麽任務？
“注意身份，我們現在不是殺手。”離舞冷聲道。
如果可以的話，她早就用輕功離開了，可惜，身為舞姬，無時無刻都不能忘記自己的身份，要不然不知道在什麽地方都有可能留下未知的破綻，說不定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就會變成致命的東西。
“離舞姑娘，可是馬車壞了？”就在離舞心煩意亂的時候，楊明的馬車停到了她的旁邊。
“是楊明？你怎麽也在這裏？”離舞‘驚喜’地看向楊明道。
至於離舞的這份驚喜到底有多少，恐怕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如果我說是巧合呢？”楊明笑道。
但在楊明的笑意之下，卻是忍不住嫌棄：你能不知道我為什麽在這裏？這一路上的那條小尾巴可藏的並不是太好。
“巧合好，巧合好，不知離舞能不能蹭一蹭你的馬車呢？”離舞眉眼含笑地說道，她很擅長展現自己的魅力。
不愧是羅網精挑細選出來，即將為她的一位上級展開業務培訓的人。
“與離舞姑娘同乘一車，恐怕有太多的男人求之不得，離舞姑娘如此賞光，我又怎麽可能有拒絕的理由呢？”楊明的演技同樣也不錯。
“多謝，到了鹹陽後，我一定請客。”離舞道。
“鏡花苑嗎？”楊明問道。
“啊？”離舞微微一怔，卻是不曾想到楊明竟然會如此的不客氣的，竟然直接提出了要求來。
“嗯，鏡花苑。”好在，離舞的專業素質同樣非同小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這麽說來的話，這一次倒是我賺到了，看來我此次鹹陽之行一定很順利，因為我的運氣看起來是真的不錯。”楊明道。
“離舞姑娘，請。”楊明說話間已經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離舞稍作遲疑還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好在，楊明隻是握住了她的手指，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將整個手掌都握住，借助楊明的拉力，離舞登上了馬車。
這延續了雁門的故事，同樣也開啟了鹹陽城中的另外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