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那是打太後您的臉
鹹陽宮修建於秦孝公時期，雖然百年來這裏一直是秦國的權力中心，但因為其修建的太早，又位於鹹陽城城中，因此它的規模並不大，最起碼比起鹹陽城南的章台宮和甘泉宮來說，在規模方麵是要差上很多很多的。
但這都不能影響鹹陽宮的中重要性，因為此處居住著秦王以及身為監國太後的趙姬。
趙姬身為秦王政生母，自秦王政繼秦王位後就搬進了鹹陽宮，居住在鹹陽宮的西宮，而東宮則是秦王政的居所。
在趙高的帶領下，楊明轉過一條條複道，複雜回廊，來到了西宮正殿所在。
跟隨在從正殿中走出負責引路的侍女，楊明進入了眼前的這座宮。
進入宮殿的瞬間，楊明就感覺到一種富貴到極致的氣息，一種名為‘富婆’的氣息鋪麵而來，一道道大紅色的帷幕為宮殿的大梁上垂落，僅僅是這些被製成帷幕的絲綢就價值不菲，其價值之高，數量之大，哪怕是尋常的巨富之家也難以承擔。
在侍女的帶領下，楊明看到了一件件製式不一的青銅器，看到了擺放在柱子下木架，來自東海之地，五彩斑斕的珊瑚樹，有著巨大的夜明珠鑲嵌在柱子上，甚至還看到了兵器的存在。
僅僅隻是這座宮殿的陳設，就不下數十萬金，數十萬金意味著什麽？楊明與紫女兩人在恒山中數次冒著生命危險，折騰了數個月，死傷無數，還沒有賺到十萬金，即使如此，楊明與紫女都已經覺得是自己發了大大的橫財。
但在此處，可能僅僅隻是那幾株超過三尺的珊瑚樹就能抵過紫女現在一半的身價。
從這些擺件陳設之中，似乎可以看到趙姬的某些品味，嗯？怎麽說？隻能說是很豐富。
在宮女的引領下，楊明穿過了一道帷幕，帷幕之後是一張巨大的書案，書案後是一架屏風，玉石雕琢而成的屏風典雅中暗藏貴氣，其主人定然是一個極有品味的女人。
但屏風上的圖畫卻不是應該有著的梅蘭竹菊，卻是一副巨大的地圖，七國行勝重地盡在其間。
屏麵與屏架的另類結合，又透出了一種古怪的氣息。
不過此時的楊明還顧不上這些，因為在屏風前書案後正坐著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時趙姬跪坐姿勢的原因，楊明隻覺得此時的趙姬竟然有著一種莫名的威嚴，周圍的一切都是這種威嚴的延申，在她的手掌下，有著一卷奏疏，楊明隱約能夠在上麵看到中尉府的官印。
這一刻，趙姬在楊明眼中已經不再是那個不怎麽靠譜的趙姬，而是真正的秦國太後。
頭戴玉簪鳳釵的趙姬看著麵前的楊明，目光中閃爍出一道異彩，道：“聽說你昨晚為了送兩個鏡花苑的女妓，在街上遇到了刺殺？”
“是。”楊明回答道。
“可曾受傷？”
“僥幸無恙。”
“這件事情哀家會為你查清楚，敢行刺你，實在是太不將哀家放在眼中了。”趙姬道，“他們那是在行刺你嗎？他們是在……”
趙姬說到這裏有些說不下去了，忘詞了。
“他們那是在打太後您的臉。”察覺到趙姬卡殼的楊明十分貼心的補充道，當然，他的‘貼心’一點也不純粹，他隻是在拱火而已。
如果真是羅網動的手，以楊明現在的情況還未必就能怎麽樣，但趙姬卻不一樣，她有足夠的實力懲治幕後之人。
“對，他們這是在打哀家的臉，哀家豈能放過他們。”卡在腦殼中的想法被楊明道出的趙姬本能地順著楊明的話道。
“等等，這話怎麽聽起來有些不對勁？”突然間趙姬隻覺得這話似乎有什麽不妥，但它確確實實正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
眉頭輕皺的趙姬思索著，一時間卻想不出個所以然，在沉默少許後，幹脆放棄了思考，說道：“這件事情哀家會嚴查的，會替你報仇。”
“卑職謝過太後大恩。”楊明躬身施禮道。
“今天的比武可還能參加？若是不能，哀家將比武的事情推遲幾天。”趙姬問道。
“太後放心，昨晚卑職並沒有受傷，不影響今天的比武。”楊明回答道。
“那你就先留在這裏吧，下午的時候隨哀家一起去甘泉宮。”趙姬道。
“是。”
趙姬說完不再理會楊明，而是從書案上拿過一卷竹簡，在手下展開，認真的研讀起來。
在趙姬的臉上，楊明看到的持重之色，在想到這裏是鹹陽宮，以及方才看到的中尉府的奏疏，很容易讓楊明聯想到，此時的趙姬是正在看來自秦國重臣的奏疏。
畢竟，作為秦王政生母，在趙姬手中掌握著不小的權力，別的不說，僅僅隻是虎符以及一千石以上官員的最終任命權，就讓趙姬成為整個秦國舉足輕重的存在。
若不是趙姬實在是不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權力，以至於在原有的軌跡中被利用著濫用了權力的話，這位太後的確是一條又粗又結實的大腿。
察覺到楊明一瞬間的異樣，趙姬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挑，心中不免有些得意，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楊明身上看到如此的神色。
果然，在鹹陽宮這樣的地方，我才能真正拿捏起太後的威嚴了，而權力，對於男人來說，也確實是最具**的東西。
隻是，趙姬看一卷竹簡的時間似乎太長了一點，哪怕已經過去了一刻鍾的時間，她手中的竹簡竟然還沒有看完。
隱約間意識到什麽的楊明索性閉上了眼睛，這個一個年齡大了而整日無聊透頂的太後，哪有什麽威勢可言。
在鹹陽待在鹹陽宮的這段時間，甘泉宮校尉昨夜遭到刺殺的消息也已經傳遍鹹陽。
在此刻，呂奇才感覺到了真正的害怕，之前嫪毐隻給他描述了成功後的收獲，卻是刻意讓他忽略了失敗後的後果。
尤其是從鹹陽宮傳出的太後之言，更是讓呂奇心中的害怕變成了恐懼。
呂奇的惶然落在身為父親的呂不韋眼中，呂不韋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再想到呂奇和嫪毐之間的關係，呂不韋的眉頭不由皺到了一起。
“昨晚的刺殺之事是羅網動的手？”將呂奇帶到書房的呂不韋直接開口質問道。
“不，不是。”呂奇辯解道。
“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呂不韋的眼中已經多出了冷意。
“是我，但這件事情……”再呂不韋嚴厲的眼神下，呂奇沒能再堅持，他知道，父親若是要查，他瞞不過去。
“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忌諱？”呂不韋質問道。
“父親，這件事情我們做的很隱蔽，動用的人手是剛剛招攬的，羅網還未收錄，查不到羅網的身上。”呂奇道。
“你覺得我是在擔心你被查出來嗎？”呂不韋反問道。
“這個？”呂奇有心說是，但又想到父親的習慣，這個‘是’字卻是沒能說出口。
“查出來又能如何，難道廷尉府還能把你抓走不成，你真正讓我失望的不是如此膽大妄為在現在這個風口去刺殺甘泉宮校尉，你讓我失望的是自己的愚蠢。”呂不韋厲聲斥道。
“父親，我……”呂奇想要辯解，但迎上呂不韋冰冷的視線，卻是嚇的不敢再吱聲了。
“既然要刺殺，就要保證一擊功成，而你卻失敗了，這一點還不是最愚蠢的，最愚蠢的是，我讓你執掌羅網，身為羅網首領，你卻被自己的屬下利用，去做隻對他有利，而對自己隻有百害的事情，被下位者利用，你是該有多愚蠢。”呂不韋的嚴厲此時已經變成了失望。
“父親？”呂奇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麽也沒能說出口。
“嫪毐，我倒是小看的了。”呂不韋說著眼睛已經眯了起來，已然多出了殺機，這個以前他並不看在眼中的小人物，很有壞事的能力。
在時間的流逝中，趙姬再次來到了甘泉宮。
最後的三場比武將在下午開始。
“太後，卑職有一個請求，還請太後準許。”隨著趙姬來到甘泉宮的楊明對已經落在的趙姬請求道。
“說，哀家聽聽要不要答應你。”趙姬道。
“最後的兩個對手，卑職想自己決定對手的順序。”
“這是為何？”趙姬好奇道。
比武的順序已經在就有了，昨天也算按照這個順序來的，怎麽到了這最後兩場了，楊明反而要換對手的順序了？
“還請太後應允。”楊明不說意圖，隻是直愣愣的請求道。
“那好吧，就準了你的意。”見問不出個答案，趙姬索性就答應了，本就是些許小事，還不至於讓她堂堂太後去向太多。
“你去吧，不要忘了哀家昨天給你說的，你若是當不成甘泉宮校尉的話，就隻能給哀家當近侍了。”趙姬補充道。
“若能留在太後身邊，哪怕是當一內侍也不無不可。”楊明笑道，笑得十分燦爛。
看到楊明因為笑意而露出的白牙，趙姬一陣恍惚，隱約間她能看出在楊明的身上，似乎有著什麽東西有些不一樣了。
之前的楊明給她一種心機陰沉、心思極重的感覺，但現在的楊明？那種陰沉的感覺不見了，反而隱約間有了一種肆意張揚的感覺。
難道這才是他的本來麵貌？趙姬想著，目光隨在走下台階的楊明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