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玄燁,你可是大清國的皇上,不能吃啊!
趁著夜色,福全在安西將軍赫葉、安東將軍瑚哩布這兩位八旗年輕一代驍將的護送下,開始朝著廣成關前進。
雖然南清的賬麵上,尚且還有三萬多的兵馬,但畢竟是連夜出逃,並且大部分人得知軒轅關被克之後,想要趁亂離開。
夜間行軍本就是難度極大,再加上南清軍的軍事素養並不算高,走起來亂糟糟的一片,如今驟然動身,並且還是如此戰敗之際,自然是更加糟糕了。
天色昏暗,人奔馬鳴,混亂開始擴散,福全也是疑神疑鬼,感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而身邊的士兵們也是如此,對周圍的小摩擦感到十分敏感,最終化為了一陣驚呼。
“明軍殺來了!”
“到處都是明軍,快跑啊!”
“護駕,護駕!”
“……”
後方不知為何,出現了一陣騷亂,傳出了各種各樣的喊聲,福全聽到這句話之後,瞬間就驚慌失措,而跟在福全身邊的‘王公貴胄’們頓時陣腳大亂,惶惶不可終日,都以為是大明殺過來了。
“快跑,快跑!”
福全在龍攆上坐著,驚慌失措的喊著。
而聽到了福全的話語之後,英勇的安西將軍赫葉也顧不上什麽王公貴胄了,躍馬提槍,對著福全叫道:“陛下放心,奴才定保陛下周全!”
說罷,英勇的安西將軍赫葉便親自駕馭龍攆,拚命逃竄,而那半瞎眼的老太監則是被擠到了龍攆額內,將瑟瑟發抖的裕隆帝福全護在身後,朝著前方逃竄。
而身邊唯有赫葉的親信八旗兵跟隨,不過寥寥數百鑲藍旗騎兵。
畢竟能夠跟隨福全的,隻剩下兩藍旗了。
而綠營兵此刻已經趁亂逃竄,不想幹的打算回家鄉種地,心思活絡者已經開始準備召集亂跑的綠營兵,成建製的朝明軍投降,這樣也好搏一個前程。
一路逃竄的福全正在不斷前進,星夜前往廣成關。
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時候,裕隆帝福全的龍攆才匆匆趕到了廣成關外,望著雄偉的關卡之後,不由感到有些淚流滿麵。
他終於來到廣成關了。
“快,快讓他們開門!”
一時之間,裕隆帝福全當即開口,對著身邊的赫葉說道。
安東將軍瑚哩布在昨夜的混亂之中不知道去哪兒了,如今的福全,便隻能信任身邊的赫葉了。
赫葉聞言,當即派出一名八旗鑲藍旗的斥候前去交涉。
廣成關上也早早發現了這等情況,廣成關的守將乃是漢軍八旗的柳文楷,是個文官,不過因南清朝廷武官稀缺,因此才臨危受命,成了這廣成關的守將。
柳文楷本就不喜舞槍弄棒,驟然聽到了鑲藍旗斥候這麽說,瞬間就大驚失色:“什麽,你是說明軍打來了?!”
“是啊。”
那鑲藍旗斥候連著喝了三瓢水後,才氣喘籲籲對著柳文楷道:“現在的情況萬分緊急,速速開關迎皇上進來,若是明軍殺來,你我人頭不保啊!”
聽到了這斥候的話語,柳文楷不由心念一動,緊接著便嗬斥道:“來人,將此賊拿下!”
說罷,身邊的刀斧手立馬出現,將這大驚失色的鑲藍旗斥候給擒下。
那斥候大驚失色,憤怒叫道:“柳文楷,你想要做什麽?!你可別忘了,你能有今日,都是皇上的恩典!若非如此,你這般歲數,還隻是在洛陽當一小小的胥吏!”
“哼!老夫才華橫溢,若是在大明,恐怕早就入閣當了大學士,官拜六部尚書了!”
柳文楷當即怒斥道:“如今大明卷土重來,嘉靖皇帝再臨天下,老夫怎麽會效忠爾等韃虜?!”
柳文楷在清朝一直鬱鬱不得誌,早年倒是當過縣令,不過得罪過八旗的貴人,因此又被下放到了洛陽當一個小胥吏,四十多歲了還在五鬥米折腰。
他喜歡看書,自然知道了很多明朝的事情,他很羨慕明朝的文官,感覺當明朝的官才叫當官,自己如果生在明朝,肯定能當好大的官。
如今雖然被小小的提拔了,但卻是武官,這讓柳文楷覺得自己滿腔抱負都被錯用,更是滿腹牢騷。
如今,自然覺得有大功一件啊。
柳文楷哈哈大笑一聲,緊接著便吩咐左右副官道:“擒下那福全小皇帝,獻給大明陛下,你我皆有大功也!”
說罷,柳文楷便毫不猶豫,直接率先割辮,將斷掉的辮子狠狠地丟在地上,眼神之中充滿了厭惡。
……
天亮之後,洛陽的亂局已經被平息。
所有參與過昨夜動亂、趁機打劫洛陽的綠營兵,就算是投降了,也一律處死,不留活口。
朱厚熜不喜歡這種窩裏橫的綠營兵,就算是招降,也不會讓這樣的綠營兵投誠。
“洛陽啊。”
朱厚熜倒還是第一次來洛陽……若非是有這國戰功能,朱厚熜都未曾去過太遠的地方,如原來的嘉靖帝,一輩子更是隻待過興王府所在的荊門,和大明國都所在的北京。
而在朱厚熜身旁,黃錦笑眯眯地開口說道:“陛下,前番在城南抵抗的清將已被伏誅,左右俘虜稱其為瑚哩布,此人驍勇異常,若非有火槍兵齊射,否則還難以近身。”
瑚哩布。
這個名字朱厚熜倒是記得,三番之亂時,在平定吳三桂時立下大功,乃是康熙朝罕見的驍將,受封巴圖魯。
不過沒用,現在死在這兒,隻能拉去亂葬崗了。
現在這種級別的將領,甚至連在戰功簿上記錄的資格都沒有。
“陛下,今晨農將軍部和並畢部與敵虎牢關守將遭遇,已擊破從虎牢關而出的守軍,進逼虎牢。”
黃錦接著笑眯眯地說著:“還有好消息,廣成關的柳文楷已寫上降書投誠,並且擒下了虜清的小皇帝裕隆帝福全呐!”
聽到第二條消息之後,朱厚熜倒是勉強有了些精神,發出了一道驚疑聲之後,便遺憾的開口道:“朕本來還是很想給小玄子一條生路,希望他在這段時間能夠戴罪立功的,要怪,就怪他的二哥這麽快就被朕給抓了。”
雖然朱厚熜很不想要小玄子死,畢竟他本來打算留到國戰結束後,在大明皇帝聊天群裏進行公開拍賣,價高者得了。
畢竟這是被俘的滿清第一個皇帝,還是很有紀念價值的,買回去擦馬桶還是不錯的。
但現在,小玄子竟然想要反明複清,甚至已經付諸行動,又不能戴罪立功,那就留他不得了。
如果不懲治小玄子,豈不是每個降將都明白,原來大明對待謀反這麽簡單,到時候人人都反叛,朱厚熜豈不是要忙死?
賞罰,要分明!
就算是十分親近之人,沒有功勞,也不得封爵!
而觸犯了十惡不赦之罪者,就算是朱厚熜有多麽不想,也要處理一番的!
“令柳文楷押送福全等人來洛陽,來洛陽之後,也不需要見朕了,直接送去淨身房,小玄子要走了,就讓小全子來,和他一起走吧,聊勝於無。”
朱厚熜打了個哈欠,隨口說道:“等打下了西安,嶽樂就不用去淨身房,直接就地正法吧……他歲數大了,這麽大歲數倒是不方便淨身。”
淨身最貼合自然是越小越好,而嶽樂的歲數都這麽大了,必然淨身失敗,與其淨身失敗流血而死,還是千刀萬剮了吧。
後者比前者要疼一些,並且後者最後的關頭,也是可以淨身的。
朱厚熜忽然想到了什麽,目光泛起了一陣寒意,接著便道:“對了,那些個叛黨,處理了嗎?”
“啟稟陛下,已經通知各級上司了,正在處理中。”
在一旁不動如山的陸炳也忽然站了出來,對著朱厚熜行禮說道。
“好。”
朱厚熜點頭,接著便伸了伸懶腰,望著這被陽光照耀的洛陽城,不由感到一片滄海桑田。
“廣成關既然已經投誠,那麽大軍南下,入荊襄!”
……
正在負責清剿河南那些未曾投誠的南清城池的滿洲營提督屠莫收到了來自於錦衣衛的密信之後,瞬間臉色鐵青。
他沒有什麽猶豫,當即揚聲道:“讓佟佳·赫章來見我,說是召開軍事會議,讓他來開會!”
聽到了屠莫的聲音之後,立馬就有兩個滿洲營士卒前去傳訊佟佳·赫章。
而佟佳·赫章尚且不知自己效忠的皇上愛新覺羅·玄燁已經不經意間把他給賣了,他還在自己的軍營巡視,思索著大清的未來。
雖然大部分人都在貪生怕死,但他佟佳·赫章可是名門之後,是絕對不會貪生怕死的。
之所以忍辱負重,都是為了潛伏,都是為了大清!
想到這裏,佟佳·赫章不由攥緊了拳頭,深深地吸了口氣。
“赫章,提督讓你去大帳開會,說是什麽陛下新的旨意,要調咱們去荊襄。”
忽然,有一八旗子弟笑嘻嘻地對著赫章開口說著,而赫章聽到了這句話之後,也沒有什麽想法,當即快步準備前去見屠莫。
畢竟這些天來幾乎每天都要舉行軍事會議,雖然不知道有什麽可舉行的,但屠莫說這是明軍十二團營的習慣,因此滿洲營也要學習。
對於這種行為,赫章十分鄙夷,覺得屠莫已經被漢人馴化,骨頭都沒了,但明麵上還是要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赫章朝著屠莫的軍議廳走去,而等赫章走到正廳大門時,周圍忽然衝出來一批穿著八旗甲胄的八旗兵,還沒等赫章反應過來,便直接將赫章給按住!
看到這一幕,赫章又驚又惱,接著便大聲喊道:“我是來開軍事會議的,你們要幹什麽?!”
說罷,赫章開始掙紮了起來,雖然赫章隨軍出征,但身體素質還沒有到‘巴圖魯’的級別,身邊的八旗兵眾多,因此根本就無法掙紮。
見無法掙脫,赫章當即大喊道:“我不服,我有何罪?!”
“哼。”
屠莫冷哼一聲,走出了軍議廳,對著赫章嗬斥道:“赫章,你藏得倒是深啊,小玄子已經招供了!你就是奸細!來人,拖出去斬了,旋即將其腦袋快馬加鞭送至洛陽,獻於陛下禦前,同時也將本侯的請罪書一同送上!”
“不!啊——”
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被砍下,滿洲營可以說是輕車熟路,立馬進行醃製加工,旋即快馬加鞭,送往洛陽。
斬首之類,他們可是專業的!
而與滿洲營這般情況相似的,在全國各地都在上演,隻不過在醃製防腐方麵,他們顯然沒有滿洲營熟練,耽誤了不少的時間。
而在洛陽方麵,福全也被押送到了洛陽,押送到了這座自己曾經的國都。
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任命的大臣,竟然會背叛自己。
如今自己已經一無所有,淪為了大明的監下囚。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沒什麽說的。
福全現在隻想要見見這位據說是來自一百多年前的嘉靖皇帝,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過越走,福全越感覺不對勁兒。
這根本不是通往行宮的路,而是通往太監住所的路!
他很熟悉。
因為定都洛陽之後,城中沒有太監,因此福全便大手一揮,從各地搜了三百多個聰明伶俐的小孩兒入宮當了太監,又挑了五百多個美豔宮女。
因此,洛陽的都城之中,是有不少太監住所的。
一路之上,越來越多的太監聚集在這裏,他們對福全的眼神,充滿了怨恨。
福全意識到了不妙。
福全慌了,當即嚷道:“你們這是要帶朕去哪兒?天子要有天子的樣子,朱厚熜呢?讓他來見朕!”
“啪!”
還沒等福全說完,他便感覺臉龐火辣辣的疼,白嫩的臉頰上多出了一個紅色的巴掌印,正是押送福全的錦衣衛所打。
那錦衣衛冷冷地看著福全:“你這建奴,膽敢直呼陛下名諱,該打!”
而另一個錦衣衛,也冷聲道:“我大明隻承認一個虜清皇帝,那就是康熙帝玄燁,你不過是僭越者,也配見陛下?”
福全已經被打懵了,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這麽打自己。
接著,錦衣衛也不和他多比比,直接給福全押入了那淨身房中。
福全一個踉蹌,直接癱在了地上,眼冒金星,微微抬起頭來,卻發現了數個老太監正手持小刀,漠然的看著他。
其中有一個,竟然還是給自己駕車的半瞎老太監!
還不等福全緩過神來,已經有兩個年輕力壯的太監上前,將福全給擒住,緊接著便結結實實的將其鎖在了木板之上,而緊接著,那些老太監便一個個的朝著福全湊了過來,臉上露出了獰笑聲。
“不——!!!”
伴隨著一陣絕望的慘叫,一個全新的公公誕生了。
……
數日之後,已經被關押在囚牢之中的小玄子閉目養神,忽然聽到了耳畔傳來一陣聲音,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被丟入了旁邊的囚車。
“小桂子,這兩個人就交給你看管了,倘若逃了或者有什麽別的意外,你負全責!”
“遮,奴才明白,黃公公您慢走,您吉祥~!”
“……”
伴隨著一聲聲短暫的話語之後,小桂子便耀武揚威的出現在了小玄子和小全子麵前,不由感到一陣揚眉吐氣感。
好好好,翻身奴才把歌唱了啊!
“這不是曾經的皇上嗎,這不是曾經的裕親王嗎?你們兩位貴人,怎麽現在這麽狼狽啊?”
小桂子望著關在囚牢裏的兩人,不由笑嘻嘻道。
而聽到了小桂子的話語,小玄子不由一驚,緊接著便轉頭看向隔壁囚牢,立馬心中一悲。
旁邊之人,竟然這真的是自己的兄長,裕親王福全,也就是後來的裕隆帝福全!
“二哥,二哥!”
小玄子不顧小桂子譏諷的目光,當即喊著,而福全卻以一副生不如死的目光回應小玄子。
“行了,小玄子啊,你可好好照顧好小全子,等攻克西安,你們兩兄弟可是要一起上路的。”
小桂子望著小玄子和小全子,笑嘻嘻地說道:“當然,陛下也說了,倘若你能立下什麽功勞,倒是可免除死罪……這些天,就和你的好兄弟一起商量一下,能夠有什麽功勞可立吧。”
說罷,小桂子便隨手端來兩碗餿飯,如喂狗一般直接潑在了囚牢之中,輕蔑道:“都怪你們兩個,今晚看門的大黃都沒剩飯吃了,你們就抓緊吃了飯,好好想想吧。”
說罷,小桂子便一揮衣袖,屁股扭著,諂媚的想要去討好獄卒了。
而望著地上明顯被狗咬過一半的餿飯,小玄子攥緊了拳頭。
而小全子見此情況,不由深深地歎了口氣,雖然下體生疼,但他還是開口,勸慰道:“皇弟莫怕,雖然朕……雖然我被抓了,但皇瑪嬤已經帶著傳國玉璽去找嶽樂了,聽說吳三桂也立了一個旁支當了皇上,咱們大清絕對不會輕易被滅的。”
而等了許久,小全子也沒等到小玄子的回複。
他很詫異的看向了小玄子,卻發現小玄子的目光,正死死地盯著那在地上蹭了灰塵的餿飯。
小全子見此情況,不由錯愕道:“玄燁,你不會想要吃這等狗食吧?!你可是大清國的皇上,不能這般啊!”
早就餓了數日的小玄子已經饑腸轆轆,對小全子的話語視作耳旁風,當即發狠,抓起餿飯往嘴裏塞,同時在心中自我勸慰道:“吃就吃,有什麽大不了的!”
“當年勾踐能臥薪嚐膽,朕今日吃狗食也是如此!一切都是為了光複大清,一切都是為了大清的未來!”
他含淚狂吃三大口之後,卻忽然間感覺到一股甘甜。
小玄子愣了一下,也不知是太久沒吃飯餓昏了頭,還是真的覺得這餿飯美味,他鬼使神差道:
“這狗食,倒也蠻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