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陛下,奴才舉報,小玄子要謀反!
大軍行進,可謂是捷報頻傳。
這一個月來,安徽、河南之地或請降、或被平,明軍兵鋒所指之處,敵莫敢當。
山西全境基本被平,唯有大同正在拚死抵抗,大同乃是軍事要塞,在虜清的大同總兵堅守不出的情況下,明軍也就隻能圍而攻之了。
南下的趙永以及新穎的麻勒吉等也已經順利攻克浙江全境,正與福建的天地會……不,現在應該說是福建的錦衣衛裏應外合,猛攻耿精忠部。
而耿精忠部腹背受敵,台灣的鄭經也在其年輕的父親鄭成功的勸說下,發兵福建,兩麵夾擊福建。
廣東的尚之信弑父自立,已經發兵支援耿精忠,目前福建還在混戰之中。
而吳三桂則是趁機出擊,已經開始進軍湖南、江西了。
蒙古騎兵也已經安排、整頓完畢,在嘉靖朝敢勇營都指揮畢力格的指揮下,蒙古騎兵已經微微恢複了些往日風采,如今還在榆林附近徘徊,給嶽樂造成壓力,不得不派重兵把守榆林。
如今的朱厚熜如一把尖刀,連破開封、鄭州。
不過洛陽的地理位置極好,其地勢西高東低,群山環繞,地形複雜,北邊有秦嶺山脈餘脈邙山,還有黃河橫亙於此,南邊有伏牛山、熊耳山等山脈,東邊毗鄰中嶽嵩山,西邊又有中條山、崤山。
同時,洛陽身處三川河穀,可以依靠三川河穀周圍的地勢來布置防守,周圍設有多個關卡,其中函穀關、伊闕關、廣成關、太穀關、軒轅關、旋門關、孟津關和小平津關等八個著名關卡。
當然,時至今日,由於黃河改道、山川開鑿等諸多原因,大部分的關隘已經沒有了原先的作用,不過朱厚熜要想進軍,還是有一個避不開的關卡。
軒轅關和虎牢關二選一。
軒轅關位於洛陽東南方,虎牢關位於東北方。
區別在於從哪裏進軍罷了。
洛陽這座神都,乃理想的建都地點,適合大一統王朝,但卻完全不適合割據勢力建都。
雖然各處都能守,但一旦四麵烽火,那麽就難辦了。
軒轅關外,明軍營帳中。
顯武營提督農伯淵身著鐵甲,對著朱厚熜鏗鏘有力道:“陛下,隻需三千發炮彈,末將保準叫軒轅關獻城而降!”
“老規矩,令小玄子先行叫門勸降,若是無解,方才猛攻。”
朱厚熜一雙眼眸平淡,淡然地開口說著:“陽明閣老來了嗎?”
相比於攻破軒轅關,朱厚熜其實更在乎王陽明是否到來。
若是王陽明來了,那麽一切就都好辦了。
這位心學祖師,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康熙朝有這位存在,自己就能安心煉丹了。
忽然,一個官吏匆匆趕來,對著朱厚熜稟報道:“陛下,西虜清偽帝嶽樂信使送來急信。”
朱厚熜定睛一看,乃是時任大理寺丞的毛伯溫,在第二批軍隊入康熙朝時,隨軍一同而來的。
按照曆史的進程,他將會在八年之後成為嘉靖朝的兵部尚書。
雖然曆史上寫的他不費一刀一劍討平安南歸朝,得封太子太保。但與其說他是將領,不如說他是一員很好的說客,在郎有情妾有意的情況下,能夠大概率說降對手。
“善。”
朱厚熜點了點頭,接著便道:“宣那信使進來,朕倒是想看看,嶽樂這老小子想幹嘛。”
毛伯溫聞言,當即恭敬離場。
不多時,一個梳著金錢鼠尾辮、頭戴頂戴花翎的使臣便走了進來,當即給朱厚熜打了個揖,十分恭敬道:“小國使臣吳赫拜見大明大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般模樣,似乎侍奉的並不是敵國皇帝,而是自家天子一般。
“吳赫?”
朱厚熜對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似是康熙朝某一任的總督,忘記了具體是哪一屆,不過也無所謂了:“說罷,嶽樂說什麽?”
“陛下,偽帝嶽樂托我給您帶個話。”
吳赫輕咳一聲,接著便道:“嶽樂已經屯兵五萬於函穀關外,進逼福全小兒,為陛下分擔壓力,同時願尊陛下為爺皇帝,自稱孫皇帝,希望陛下平定福全小兒後,可以承認嶽樂的帝位,嶽樂願年奉一百萬白銀、絹八十萬匹於大明,量陝甘之力,結大明之歡!”
朱厚熜:?
這位更是重量級。
福全的兒皇帝已經屬於重量級了,嶽樂直接超級加倍,成為孫皇帝。
再過一會兒,曾孫皇帝、玄孫皇帝都出來了。
朱厚熜古怪的開口說道:“嶽樂有心了。”
不過有一說一,嶽樂自稱孫皇帝,已經可以說是占便宜了。
畢竟嘉靖帝的孫子,是萬曆帝。
嶽樂現在和萬曆一輩。
要知道,努爾哈赤和萬曆可是一輩人,嶽樂現在已經和自己生理上的爺爺一個輩分啦!
怎麽看其實都是嶽樂賺了。
不過,朱厚熜說的是‘嶽樂有心了’,可沒說‘好’。
讓嶽樂俯首稱臣,從此永不征,安心拿一百萬的銀子和八十萬的布匹絲絹?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百萬銀子和八十萬布匹從哪兒來?還不是從陝甘地區的百姓手裏擠出來的!
平日裏陝甘的稅收才多少,一方麵要給大明進貢,一方麵又要保證他們自己的開銷,陝甘百姓必然生活貧苦、民不聊生。
倘若自己狠點心,自然可以如此,隻待陝甘百姓活不下去揭竿而起,便是收服陝甘之時,到時候大明還可以充當仁義之師,賑濟災民,必然收攏人心。
但朱厚熜可不是那等冷血的君王,他已經不能忍受這些事情了!
聽到朱厚熜這麽說,吳赫的神色便為之一鬆,接著便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呼吸略有急促,緊接著便顫抖道:“陛下,小人鬥膽,向您討個差事。”
說罷,吳赫便立馬跪在地上,長跪磕頭:“小人自幼便心慕大明,此番忍辱負重,終於等到了大明王師的降臨,希望陛下,能……能……”
看得出來,吳赫很緊張。
而聽到吳赫這句話,朱厚熜倒是沒什麽反應。
在曆史上,一個個在滿清那邊可以說是高官厚祿加身。
而現在,一個個又都說自己心慕大明,一直以來忍辱負重……當真是官僚具有兩麵性啊。
“好,你且先回嶽樂那邊待著吧。”
朱厚熜倒是沒什麽說的,直接大手一揮,讓吳赫原路返回:“等大明王師兵臨西安,你在城中撥亂反正,記你頭功!”
聽到了朱厚熜的話語之後,吳赫激動的全身發抖。
他明白,自己的前程有了。
在嶽樂那邊,他是和大明溝通的橋梁,必然大大滴升官。
在大明這邊,他是臥底,若是嶽樂敗亡,自己也會有所功勞!
好好好。
吳赫感覺自己這次的主動請纓,效果很好。
“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吳赫毫不猶豫,直接重重地給朱厚熜磕了個響頭,叩謝天恩。
之前的他仰慕大明隻是隨口說說,現在的他是真的仰慕大明。
“行了,退下,去和陸炳聊聊吧。”
朱厚熜擺了擺手,讓吳赫退下去尋陸炳,商討臥底之事了。
投誠的文人很多,許多在虜清鬱鬱不得誌的文人都投奔了朱厚熜,一些執政一方的地方官投誠也不少。
對於虜清的地區官員,朱厚熜倒是不缺。
“陛下。”
忽然間,毛伯溫的話語在朱厚熜耳畔響起,朱厚熜抬頭望去,卻見毛伯溫一副視死如歸狀:“啟稟陛下,臣願入軒轅關,為陛下勸降!”
“嗯?”
朱厚熜一愣,接著便道:“毛卿家,軒轅關凶險,守將乃是八旗子弟,此番若去,恐有性命之憂。”
“為陛下勸降,為大明效力,雖百死又何妨?”
毛伯溫摘下官帽,目光之中散發出堅毅的光芒:“但惜此身,便不是大明的臣子!”
“好,好!”
朱厚熜連道兩聲好。
難怪毛伯溫在曆史上能夠深受曆史上的嘉靖帝喜愛,甚至給了他祖父、父親加封兵部尚書銜,給其祖母、母親、妻子上一品誥命。
甚至還寫下了‘大將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風吹鼉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逃。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先生解戰袍。’這首名詩。
唯一的問題在於,俞大猷曾經毛遂自薦,想要在毛伯溫手下討個差事,毛伯溫沒有任用。
而如今,俞大猷已經是二十歲的侯爺,官拜提督。
毛伯溫卻還在大理寺丞任上幹著,著實有些令人感歎。
“好,朕準了。”
朱厚熜站起身來,對著毛伯溫道:“倘若軒轅關被卿說降,卿當為破洛陽之首功,朕當為卿接風洗塵!”
“謝陛下!”
毛伯溫聞言,視死如歸,當即鄭重的點頭,持節欲往軒轅關去,說降虜清的軒轅關守將!
此等膽魄,異於常人。
畢竟大理寺丞雖然在閣老、提督之中算不得什麽,但在平常人之中,已經算是大官了。
已經有如此官職,仍敢孤身入敵營,而且還是交戰之中的敵營,自然是有莫大勇氣的。
雖然有句話叫‘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但聽聽就可以了。
自古被斬殺的使者數不勝數,如果真有人信了這句話去當使者,那麽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
說罷,朱厚熜站起身來,一身道袍飄飄,接著便道:“朕乏了,著令金寶、銀寶將此地收攏的草藥帶來,朕要開爐煉丹了。”
大明皇帝,在線煉丹。
下次會議,瘋狂攬金。
……
小玄子過得還是不錯。
在大明將士們十人住一個大帳篷的情況下,小玄子卻能一個人住一間小帳篷。
畢竟攻城略地的過程中,需要小玄子出現勸降的。
小玄子累計至此,已經勸降了三十多座城池……當然,大部分還是做了個順水人情,本來就想要投降的,看到小玄子來勸降,順勢投降罷了,還能裝一波曾經的忠臣。
被招降,總比主動投降好。
畢竟每個統治者都希望自己手下的員工是忠臣的。
小玄子躺在**,雙目空洞無神。
曾經的奴才小桂子現在又繼續伺候自己了,不過小玄子卻感覺自己越來越陌生了。
半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大清康熙皇帝,此刻似乎已經慢慢適應了太監公公的身份,心中的仇恨還在,但卻又有些迷茫。
清軍節節敗退,江山正在被步步蠶食。
根據偶然得到的軍報,南方基本上已經屬於三番的領地,能夠稱得上是大清的地方,隻剩下的最後的洛陽以及陝甘。
大清,就這麽要亡了嗎?
小玄子一陣迷茫,他也不知道大清的前路在哪裏,隻感覺一片昏暗。
他這般忍辱負重,意義在哪裏?
意義沒有找到,小玄子反而幫大明勸降了不少城池,這讓小玄子更加迷茫了。
自己究竟是真的在臥薪嚐膽、忍辱負重,還是真投降了?
“皇上,皇上!”
正當小玄子陷入人生的迷茫階段之時,卻忽然間在耳畔聽到了恍若隔世的稱呼。
小玄子嚇得不由打了個冷顫,還沒看到人便下意識地開口道:“我不是什麽皇上,我是大明的一等掌恭太監小玄子。”
說完之後,小玄子便見到了最大的滿奸之一,人稱‘並畢承疇’的愛新覺羅·並畢!
洪承疇當年為虜清鞠躬盡瘁到什麽地步,小玄子自然是知曉的。
而如今,並畢被稱為大明版·洪承疇,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他手下的建州營,可以說是無惡不作,衝在屠殺滿洲子弟的第一線,每逢戰鬥必先登,他本人都快在大明封侯了。
如今,並畢來尋自己,還如此恭敬,他到底是存了什麽心思?
“皇上說笑了,奴才這些天來忍辱負重,甚至不惜手刃親友,就是為了騙過大明的皇帝,如今時機已到,奴才已經和軒轅關內守將聯絡,可以夾擊大明!”
並畢恭敬地在小玄子麵前磕了個頭,接著便低聲道:“兩江總督麻勒吉、河南總兵汪凱支都已經和奴才聯絡,咱們大清可一口氣拉出十萬兵馬,從內部對大明造成一擊重創,我大清社稷必然幽而複明!”
聽到了並畢的話語,小玄子不由瞪大了雙眼。
他萬萬沒想到,這位被稱為大明洪承疇的家夥,竟然如此忠心!
事到如今,都還在想著複興大清!
小玄子不由滿臉激動,但很快便壓抑住自己的情緒,進而警惕道:“平金伯說笑了,什麽虜清?奴才早就沒有當皇帝的念想了。”
平金伯便是並畢在大明的爵位。
而聽到小玄子這麽說,並畢不由臉上一陣黯淡,似乎有些神傷:“皇上若是不信奴才,就當奴才今日什麽都沒說吧。”
“從今之後,奴才當為大明效力,至於光複大清什麽的,就當是奴才的一場夢。”
說罷,並畢起身欲走。
而看到並畢如此,小玄子糾結片刻後,最終還是不忍心,當即叫道:“皇兄莫走,朕方才是懷疑皇兄……”
而聽到小玄子這麽說,並畢不由感到十分興奮,緊接著便轉過身來,打斷了小玄子的話語:“皇上莫要這麽說,您處在這種環境下,自然是會這般的。”
並畢乃是愛新覺羅·褚英之後,褚英是努爾哈赤的長子,也是曾經的廢太子。
論起血緣關係而言,並畢和玄燁同輩,乃是小玄子的族兄。
雖然這個關係已經可以說是八竿子都打不著了,但此刻為了攀親戚,小玄子自然要親昵一下了。
“皇兄,倘若朕真能光複大清,當拜皇兄為太師、複封謹親王,進攝政之位,當為皇太兄!”
小玄子死死地握住並畢的手,十分感動。
詞匯發明家。
皇太兄這個詞匯,第一次出現在了曆史之中。
畢竟現在的小玄子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那些該死的背叛者,小玄子並不打算留著他們,因此眼前這位族兄如果真的能夠幫自己複國,那麽小玄子心甘情願把皇位交給並畢,自己去當太上皇。
而並畢也是熱淚盈眶,當即對著小玄子泣血道:“皇上,雖然萬事俱備,但奴才需要您寫一封詔書,以此來作為行動代號,待詔書宣布之時,便是劍鋒指向大明皇帝陛下的日子!”
已經被歡心洗腦的小玄子絲毫沒有意識到並畢言語之中的不對勁兒,反而十分高興,直接撕下了自己襯衣的一角,緊接著卻發現周圍未曾有筆墨。
“昔年曹操弄權,漢獻帝尚且以血為筆,寫了封衣帶詔出來,如今朕被困於賊營,豈能不如漢獻帝?!”
一念至此,小玄子咬了咬牙,直接將自己的手指給咬破,緊接著便以指為筆、以血為墨,迅速揮毫了起來,在這布帛上寫下了一封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血詔。
其中提到了‘擒拿明賊宗室者封王’的一條,更是讓小玄子目光堅定。
他也要如法炮製,自己身上遭遇了什麽刑罰,也要在大明的宗室身上來一遍!
而看到小玄子寫出了這張‘血詔’之後,並畢不由竊喜不已。
好好好。
“皇兄。”
小玄子鄭重道:“鄭州副將曹樺聲、衡州營參將孟淡、滿洲營遊擊佟佳·赫章皆為朕的心腹,朕讓他們詐降,就是為了找機會!除此之外,還有……”
一口氣,小玄子又說了七個縣令甚至於一個知府。
說罷,小玄子又在血詔之下,補充了這些人的名字,讓這些人好生聽從攝政謹親王愛新覺羅·並畢的命令,一起反明複清。
看到這一幕,並畢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一個月前,他忽然聽聞噩耗。
屠莫他,勸降了兩江總督麻勒吉,並且一同勸降了整個江南,屠莫因此封侯,封為‘克虜侯’。
並畢覺得自己落後了,稍有不慎,就要被屠莫打壓了。
因此,他才自編自導自演了這出戲。
本來就是想通過小玄子告訴大明皇帝陛下,自己這邊是忠貞無二的,刷刷存在感。
以至於並畢在和小玄子聊天的時候,都下意識的稱呼‘大明皇帝陛下’,不敢和其他反賊那樣,稱呼什麽明賊。
本以為就這樣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次竟然還有意外收獲啊!
這次一口氣揪出這麽多內奸。
錦衣衛都沒我敬業!
不對,我好像就是在錦衣衛裏掛職……不過無所謂了。
並畢信心滿滿,感覺自己這次功勞之重,必然會被陛下所看重啊!
他現在甚至想要抱著小玄子親一口,唱一首‘聽我說謝謝你’了。
不過可惜,並畢並不會唱。
他強忍心中激動之色,對著小玄子道:“奴才知道了,請皇上保重身體,倘若有人來問此事,皇上一定要否認啊!就算是奴才被抓了,也不會供出皇上的!而皇上若是被抓,也請一口咬定和奴才不認識啊!”
小玄子熱淚盈眶:“皇兄放心,朕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就這樣,並畢在依依不舍之中,離開了小玄子的營帳。
離開之後,還對左右兩個已經長出頭發的前鑲紅旗滿洲兵道:“盯緊了,別讓小玄子離開軍帳,也別讓其他人進去。”
說罷,並畢便帶著笑意,開懷大笑地朝著朱厚熜的皇帝營帳走去了。
而在並畢離開之後,小玄子在軍帳之中坐立難安,難掩激動。
他萬萬沒想到,大清竟然還有如此忠貞之士!
緊接著,小玄子便瞧四下無人,偷偷從被褥下麵掏出了一個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了裏麵幾張潦草的畫像。
不過通過標識,倒是可以看到上麵寫著‘太祖高皇帝努爾哈赤’、‘太宗文皇帝皇太極’、‘世祖章皇帝福臨’的字樣。
甚至最後一張,還有‘成宗義皇帝多爾袞’的畫像。
小玄子望著這四張畫像,淚流滿麵,對著他們四個長叩首:“祖宗們,朕今日終於能夠重現我大清的榮光了!”
“朕這些日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給各位祖宗,敬個禮吧!”
說罷,小玄子便直接敬禮。
不過他的敬禮,隻是一般的打衣禮。
而在朱厚熜的營帳之外,並畢焦急的走來走去,等候著黃錦的宣告。
畢竟朱厚熜正在裏麵煉丹,皇帝煉丹乃是頭等大事,除非是前線大敗,否則無論是什麽事兒,都無法阻止朱厚熜煉丹。
因此,並畢隻能在外麵焦急地等待,等待皇帝煉丹結束。
此刻天氣一寒,也不知過了多久,黃錦才挑開簾子,對著並畢道:“平金伯,陛下宣你進去。”
“多謝黃公公了。”
並畢立馬賠笑,同時遞給了黃錦一對如意。
而黃錦見此,也是默默收下。
緊接著,並畢便恭敬的進去,先是在帳外跪下磕了三個頭,大喊‘大明皇帝陛下萬歲’之後,又入帳,麵對身穿道袍的朱厚熜,如同山呼:“奴才拜見聖明天子,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了,有事兒說事。”朱厚熜擺了擺手,“不必在朕麵前殷勤。”
“是。”
並畢立馬收斂,接著便掏出那張小玄子親筆所寫的血詔,對著朱厚熜泣淚道:“陛下,奴才舉報,小玄子有不臣之心,其狼子野心仍未熄滅,想要顛覆我大明,他是想要謀反啊!”
說罷,並畢又咬牙切齒道:“奴才拳拳報國之心,就見不得這種建奴的造反之事!陛下明鑒,奴才與建奴勢不兩立!”
朱厚熜聞言,再度愣了一下。
額……
一旁的黃錦立馬就上前,將這張血詔給拿了出來,遞給了朱厚熜。
朱厚熜看了兩眼,而並畢在一旁也補充道:“鄭州副將曹樺聲、衡州營參將孟淡、滿洲營遊擊佟佳·赫章……此輩皆為小玄子心腹,意圖顛覆大明啊!”
並畢雖然很想趁此機會給屠莫上一些眼藥,但這些人名都寫在血詔裏,並畢並不敢進行一些盤外操作。
而且目前正是大明氣吞萬裏的時候,因此並畢覺得,如果自己這個時候敢搞什麽政鬥,還是危及到統一的政鬥,那麽自己是必然的下場淒涼的。
因此,並畢不敢有任何盤外招,因此他隻能希望自己的表現能夠贏得朱厚熜的信任。
而朱厚熜看完了名單之後,不由點了點頭,而一旁的陰影處,陸炳站了出來,目光炯炯有神,接著便道:“陛下,鄭州副將曹樺聲、衡州營參將孟淡皆與小玄子有過接觸,滿洲營遊擊佟佳·赫章也經常在營中散布謠言……”
朱厚熜點了點頭:“如今既然證實,那就拿下吧。”
“寧錯殺,勿放過。他們的死,有一個康熙皇帝給他們陪葬,也算是不錯了。”
朱厚熜淡然開口。
他現在已經不想留這個小玄子了。
既然康熙不想當公公,那就讓康熙去當屍體吧。
有點讓人傷心,本來以為我的公公是康熙能夠長久呢,沒想到這麽快就要處死了,唉。
朱厚熜有些難過,感覺這個康熙實在是太不識抬舉了。
陸炳在一旁問道:“陛下,那麽小玄子何時處刑?”
“等等吧,等抓了福全、大玉兒和嶽樂,一起死。”
朱厚熜淡然道:“這期間,就當給他一個機會,若是能夠戴罪立功,朕可以考慮免其死罪,不過一等太監就不能當了,還是先從最低等的小太監開始做起吧。”
“是!”
陸炳立馬點頭,緊接著便退下。
而並畢卻一陣惶惶。
錦衣衛,果真是無孔不入啊!
還好自己沒有添油加醋。
並畢在心中如此暗自慶幸著,感覺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
不過大玉兒是誰,是太皇太後的閨名嗎?
“並畢,你做的不錯。帶著你的建州營,跟著農伯淵農將軍一起準備一下,準備開始先登軒轅關。”
朱厚熜勉勵道:“若是有先登破敵之功,你倒是有封侯之姿啊!”
畫餅,就完事兒了。
沒有軍功也想封侯?
不可能的。
畢竟侯爵乃大明爵位的第二等,還是很有含金量的。
當然,現在應該算是第三等了。
因為朱厚熜新增了王爵,現在的地盤隻會越打越大,朱厚熜不吝於封王,坐鎮一方。
而並畢聽到了朱厚熜的話語之後,誠惶誠恐,當即退下。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之後,黃錦便上前,恭敬地獻出那對玉如意,開口道:“陛下,此乃並畢方才賄賂奴婢的玉如意,奴婢鑒定過了,約值八百兩。”
“你留著吧。”
朱厚熜揮了揮衣袖,倒是並沒有對這件事兒太上心。
現在值得朱厚熜操心的隻有三件事。
第一件是丹藥的成分。
第二件是毛伯溫勸降軒轅關的結果。
第三件,則是關於王陽明什麽時候來這件事。
其他的,不是很關心。
不過就在朱厚熜一揮衣袖,打算離去之時,卻錦衣衛指揮同知古平快步走來,對著朱厚熜賀喜道:“陛下,毛寺丞憑三寸不爛之舌,說降了軒轅關,軒轅關守將富察·通明攜軒轅關清兵八千人、八旗兵兩千人開城獻降!”
“洛陽,指日可待!”
……
洛陽城中,望著方才發來的戰報,裕隆帝福全坐在龍椅上,如同丟了魂。
而一旁的太皇太後布木布泰臉色十分平靜,並沒有因什麽軒轅關守將投降而感到誠惶誠恐,隻是如早已習慣了一般,站起身來,對著福全道:“福全,咱們該跑了。”
裕隆帝福全六神無主,聽到了布木布泰的話語之後,下意識地問道:“皇瑪嬤,還能去哪兒啊?雖然河南還有些城池未曾被攻克,但咱們洛陽沒了,他們也會投降啊!天下之大,沒有朕的立足之地了!”
“去找嶽樂。”
布木布泰十分坦然道:“雖然先前我們有了些誤會,被明賊趁虛而入,但如今大清唇亡齒寒,帶著函穀關一起去降嶽樂,嶽樂定然樂意,況且你不是帶著咱們大清的傳國玉璽嗎?嶽樂現在就需要這個。”
而福全自小便喜歡聽故事,自然知道自己如果去了嶽樂那裏,大概率會被病故,因此福全猶豫道:“洛陽乃是天下名城,難道……難道我們不能防守嗎?”
“糊塗!如今的洛陽,哪兒還有曾經的洛陽那般雄偉!自宋朝後,洛陽的規模可以說是下降了數倍,如今的洛陽隻有漢唐之時的二十分之一,全靠軒轅關、虎牢關等幾座關隘守城,如今關隘被破,就連北京、天津都能被明軍攻破,這洛陽又能守幾天?!”
布木布泰板著臉,訓斥道:“不跑,必死無疑!你也清楚,玄燁被明賊抓了之後,給廢了!你如果想要淪為玄燁的下場,那就留在這裏守城好了,本宮要帶著傳國玉璽,去見嶽樂了!”
說罷,布木布泰毫不猶豫,直接指揮著自己身邊的蘇麻喇姑,上前搶奪傳國玉璽,緊接著便氣勢洶洶地離開洛陽,打算趁著明軍還沒包圍洛陽城之前,趕緊跑。
上一次被困天津僥幸脫逃隻能說是幸運。
倘若這一次被困洛陽,說不準跑不掉了。
而望著布木布泰和蘇麻喇姑離開的背影,裕隆帝福全想了想,咬了咬牙後,當即道:“宣安西將軍赫葉、安東將軍瑚哩布來見朕,命令其組建部隊,隨朕南下,去廣成關,入荊襄!”
“先前湖北、湖南不是有知府求援,說吳三桂打來了嗎?朕這就禦駕親征,討伐亂臣賊子吳三桂!”
裕隆帝福全可謂是大義凜然。
他不想去西安。
因為去西安,必然是死路一條,嶽樂不可能放過自己。
但他也不想留在洛陽,和號稱是有五十萬的明軍爭鋒。
因此,福全選擇了一個最為簡單的道路。
南下,去和吳三桂搶湖北、湖南的地盤。
能活一天,是一天!
“給明朝皇帝寫信,朕願意當孫皇帝!”
同時,福全咬牙切齒道。
而就在福全說完之後,身旁的一個老太監對著福全委屈道:“皇上,根據西安那邊的人傳訊兒,嶽樂那老雜毛已經提前上書,自稱孫皇帝了!”
聽到老太監這麽說,福全眼前一黑:“嶽樂!你無恥,無恥啊!”
“你怎麽連‘孫皇帝’這個頭銜都搶,大清皇族的臉,真是被你丟盡了,你也配姓愛新覺羅,你也敢姓愛新覺羅?!”
福全大發雷霆,對嶽樂說出了這輩子說出過最惡毒的詛咒,他現在心裏對於嶽樂的恨,已經超過了大明軍隊。
倘若嶽樂不稱帝,西清和南清都被他繼承,那麽怎麽可能會變成這樣?!
但同時,福全也不忘趕緊收拾金銀細軟逃跑,立馬調集了五千河南八旗子弟和一萬綠營兵。
布置完一切後,才張口對著那個半瞎的老太監道:“那還不簡單,立馬奉大明皇帝當高祖,咱們當玄孫!朕現在是大明皇帝的玄孫皇帝,大明皇帝要什麽給什麽,就算是要一萬萬兩都給朕應下,回頭再說!!!”
“讓虎牢關、伊闕關、太穀關、旋門關、孟津關和小平津關的守兵都別守了,趕緊讓他們來阻攔明軍,不能讓他們攆著朕走!”
說完,福全見那老太監還在原地愣神,當即憤怒不已,怒吼道:
“你這個賤奴才,還不快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