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泗水會館群賢至

接下來的七八日,夏景昀都沒再見到秦璃。

一是他忙,沒空也沒好意思去鳴玉樓;

二是秦璃估計也沒想好要怎麽麵對他,於是這對原本已經投契到有些曖昧的男女忽然進入了一個尷尬期。

不過這也就是一層薄薄的隔膜罷了,待到哪日想開了想通了,捅破之後,便什麽都好說了。

秦璃沒出現,但秦家倒是天天派人到侯府來,今天送點銀錢,明天談個生意,後日邀請赴宴,大後日送本古籍,天天都有人在夏景昀跟前晃**,就像是天天提醒他,我們沒開玩笑哦,你好好考慮一下哦!

然後,夏景昀就帶著一腦子的糾結,見到了一個差點以為已經從侯府消失了的人。

夏景昀看著白雲邊臉上厚厚的黑眼圈,一臉驚訝,“你這些日子幹什麽去了?怎麽比以前熬夜備考時還憔悴了?”

白雲邊大剌剌地在椅子上坐下,“還能幹什麽?自當是放歌縱酒,瀟灑恣意咯!”

夏景昀嘖嘖道:“就沒幹點別的?”

白雲邊嘿嘿一笑,想到了那些風情萬種的姑娘,露出懂的都懂的表情。

瞧見這癡漢樣,夏景昀無語地白了他一眼,“那你還回來做甚?”

白雲邊端起手邊的茶水,慢慢嘬了一口,“這不是成教諭來攔了一手嘛,說我們休息幾日也就差不多了,馬上就到了放榜的日子了,該去好好溫書學習,還有殿試那一關呢。”

夏景昀笑了笑,“你們這幫人會那麽聽話?中了進士,你們可是比成教諭還厲害的人了。”

“沒辦法啊!”白雲邊笑了笑,“雖然本公子這等天才,定是信手拈來,但人家成教諭好言好語相勸,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們也不好違逆他嘛。”

夏景昀點點頭,“也是,你也確實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白雲邊癟了癟嘴,“這不很正常麽,你說誰吃軟誰吃硬?”

???

夏景昀眨了眨眼,嘴角抽了抽,“你這些日子,功力見長啊!”

白雲邊嘿嘿一笑,旋即慢慢收起笑容,“不過我說真的,你得空還是去會館轉轉,現在隱隱有些人說你如今飛黃騰達了,就看不上同窗舊人了。”

夏景昀想了想,也點了點頭。

倒不是真的在意這些風言風語,而是白雲邊的話也確實提醒了他,州學對他也有授業之恩,於情於理也該去問候一番。

從功利的角度而言,如今是一個講究德行的年代,道德有失也容易被攻擊,而這些同窗進入官場,未來也都能發揮不小的作用,自己沒必要吝惜一點小小時間,而自絕於同窗們。

“行啊,明日咱們去會館坐坐,也跟諸位教諭和同窗們說說話。”

……

翌日清晨,一輛馬車正門出發,去往了泗水會館。

時隔數日,侯府門前的熱鬧終於消退了些,雖然依舊門庭若市,但比起最初的瘋狂要平靜有序了許多。

夏景昀也不用再從後門偷摸出門了。

到了泗水會館,正好碰見了幾個泗水州的學子從裏麵走出,瞧見夏景昀,下意識想要招呼,但眼神和腳步卻忽地遲疑起來,想了想,竟然調轉頭進了會館。

夏景昀微微有些尷尬,一旁的白雲邊無情補刀,“你看看吧,人家都不敢把你當同窗了。”

走進會館,一道道目光望來,同樣也都麵露遲疑,不敢招呼。

夏景昀正要主動開口,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身影朝著他就直撲過來。

也是陳富貴眼神好使,認出了徐大鵬,不然一腳就得踹回去。

“高陽!你終於來了!”

徐大鵬一個熊抱,大大咧咧,一如既往。

夏景昀並未有什麽不悅,開心地笑著道:“前些日子事情忙,沒來看你們,抱歉了!”

說完又朝跟在徐大鵬身後的曾濟民拱手行禮,“子澤兄,多日不見,氣色上佳啊!”

曾濟民微笑道:“酒色傷人,在下稍稍克製了點,自然看上去好些。”

看著他們言笑晏晏的樣子,會館裏的舉子們也終於放下了心,紛紛上前,跟夏景昀打起了招呼。

夏景昀自然都是微笑以對,場中氣氛一派和諧。

這時候,泗水州的許教諭走了出來,跟夏景昀一通熱情得過分的閑聊之後,便開口張羅著,“別傻站啊,來來來,把桌子拚上,咱們坐下聊。”

眾人立刻忙活,夏景昀扯了扯徐大鵬的胳膊,小聲道:“謝了啊!”

徐大鵬嘿嘿一笑,擠眉弄眼,卻沒有說話。

眾人才剛剛坐下,對麵雲夢州的舉子們聽見動靜也過來了。

見狀許教諭忍不住笑罵道:“你們倒是挑得好時間,專門等我們把座位都擺好了才來是吧?”

對麵雲夢州的成教諭笑著道:“照你這麽說,我們應該等酒菜都端上來才合適啊!哈哈!”

說完成教諭就領著雲夢州眾人朝著夏景昀一通見禮。

夏景昀自然也沒托大裝嗶,溫和有禮地一一回禮。

等這一通折騰完了,眾人才重新落座。

屁股還沒把凳子捂熱,門外又走進來了幾個舉子。

眾人一看,謔!

這不是龍首州、四象州等地今科出名的幾個才子嗎?

“明德兄!”

“丹秋兄!”

眾人連忙起身,而那幾位稍行一禮之後,立刻來到夏景昀跟前。

“龍首州舉子於道行,字丹秋,見過夏兄。”

“四象州舉子童行瑞,字子祥,見過夏兄。”

“白壤州舉子……”

瞧見這一幕,泗水州的許教諭竟忽地鼻子有些發酸。

一向在各州文事之上排名靠後的泗水州什麽時候這麽風光過,能夠讓各州最出色的舉子聞風而來,主動拜訪。

有此場景,此行不虛,不虛啊!

泗水州的其餘舉子們也大多與有榮焉,不經意間坐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

之所以說是大多,是因為此刻還有著七八個舉子坐在房間之中並未出來,隻是隔著窗戶遠遠看著這邊大堂裏的熱鬧,一臉不屑。

這些人就是先前詆毀夏景昀的程子雲等人。

“說著什麽才子文士,到頭來還不是一幫趨炎附勢的小人。”

“你們瞧瞧他們那諂媚的嘴臉,哪兒還有半分文人風骨!”

“要我說啊,這幫人都是些短視之徒!那夏景昀雖然靠著德妃娘娘有了點聲勢,但是德妃娘娘總不敢在科考舞弊吧?就他那一天天不幹正事的樣子,還能考出好成績不成?”

“是啊,先是在黑冰台大獄裏關了那麽久,出來隻準備了兩日,然後還整日不務正業,博取虛名,能考得好才怪了!”

“此言有理,我看到時候,他考個榜尾,甚至於直接落榜,這幫人可還能像此刻笑得這般開心!他們會不會為今日的諂媚而羞愧!”

這幾個人就像是圈地自萌的鴕鳥,你一言我一語地,通過詆毀旁人,互相為彼此鼓著勁,抱團取暖。

而下方的聊天也在繼續,眾人言笑晏晏,談天說地,縱論古今。

忽然有個年輕人說了一句,“夏兄,你此番春闈考得如何啊?”

這話一出,原本熱鬧的桌旁,瞬間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