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滿城驚懼
一場大戲終於落幕,眾人都被這一波三折的變故驚呆了。
帶著看太子倒台的心情而來,卻意外圍觀了秦相倒台的全過程。
他們神色複雜地看著長身而立於場中的夏景昀,早前聽說石定忠那個倒黴蛋是被這位給弄倒台的,他們還曾嗤之以鼻,覺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怎麽可能做得下這麽大的事!
定是往自己臉上貼金,趁機造勢呢!
但現在,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清楚而直接地發生在夏景昀的布局中,權傾朝野,煊赫一時的秦家,老子流放,兒子身亡……
那麽大一個相府,忽然就這麽沒了!
這一刻,這個年輕人在他們眼中的形象,就仿佛是剛才倒下的那個老人曾經的形象。
這個朝堂,總是這樣,一代新人換舊人。
隻不過這一次,這個新人,也太新了些。
想到他才二十歲,不出意外還有至少三五十年好活,不少人的心頭,都忍不住為他的同輩和後輩感到絕望。
但更機靈些的,就已經開始琢磨起巴結了。
“夏公子,恭喜你沉冤得雪啊!我就說夏公子這等人中龍鳳,怎會做出這等卑劣之事,如今看來果然都是小人的構陷和汙蔑!”
“夏公子心懷天下,功在社稷,此番立下如此殊勳,陛下定有褒獎,青雲直上,指日可待,老夫太常寺太常卿,祝賀夏公子!”
“若非夏公子,我等還要受秦惟中這等奸相和秦思朝這等道貌岸然之輩蒙蔽不知道多久,國朝能有夏公子,我等能遇夏公子,實乃天大的幸事啊!”
一片奉承聲中,光祿卿傻眼般地站在原地。
他茫然地看著空空落落的場中,看著牆邊的那漸漸幹涸的血跡,呆滯地微張著嘴。
就在幾天前,他才拒絕了江安侯府真心誠意的上門拉攏,然後自以為聰明地選了一個絕對穩妥的一方。
然而就在今日,這個絕對穩妥的一方,卻成了京中諸多勢力之中,第一個倒下的。
但是,他娘的,老子是前幾天才加入的啊!
反正現在就是很後悔……
秦老家主在秦璃的攙扶下來到夏景昀跟前,情真意切地行禮,誠摯道:
“夏公子,老夫感謝你,為我孫子找出真凶,懲治首惡!秦家上下,感念於你的恩德!今後若有差遣,還望不要客氣,大方言說!”
夏景昀知道眼前的老人是真的感動,而非和先前一樣純飆演技,伸手扶著他,溫聲道:“鳳陽公不必多禮,此事在下也牽扯其中,自證清白之舉,鳳陽公和秦家也不必過於在意。”
說完,他還和秦璃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一旁的人也連忙吹捧起來。
“哎呀!夏公子果然高義啊!高風亮節,令人欽佩!”
“可不是麽,換了別人那還不得趕緊挾恩圖報啊!”
“咳咳!”
一聲咳嗽聲響起,英國公黑著臉大步從堂中走出,眾人下意識尷尬地閉上了嘴。
英國公眼神複雜地看了夏景昀一眼,就連他也沒想到,夏景昀竟然真的扳倒了秦惟中,同時將整個相府埋進了土裏,而且還是絕對翻不了身的那種。
他曾經設想的種種,都在這樣的一個結果下,化作泡影。
而夏景昀和他身後的德妃以及膠東郡王,卻會借著這股讓人膽寒的威勢,扶搖直上,聲勢大振。
想到這兒,英國公一刻也不想看夏景昀那張勝利之後的臉,一刻也不想看其餘人對夏景昀諂媚而恭敬的笑,更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個對方勝利的戰場上。
於是他大步離開,打算回府多劈幾個稻草人。
從某種角度而言,他雖然一直被夏景昀壓著打,倒也不是全無好處,說不定倒也能練出一身好體魄。
英國公走了,老齊王也在隨從的攙扶下走了出來,來到夏景昀麵前,笑著道:“後生可畏,有空來齊王府坐坐。”
夏景昀躬身拱手,齊王緩緩離開。
齊王身後,劫後餘生的太子殿下走了出來,朝著夏景昀的方向剛走出兩步,又遲疑下來。
夏景昀微笑拱手,“太子殿下慢走。”
下意識生出些拉攏念頭的太子在此刻也反應過來,自己和夏景昀之間有著絕對的分歧和衝突,沒有任何的可能緩解,隻好將短時間並肩作戰的情義拋諸腦後,點了點頭,大步離開。
隨著太子的離開,這場堂審也徹底結束。
夏景昀尋了個借口,告辭離去。
……
當這幫人各自回家,這個勁爆的消息才如插了翅膀一般,飛往了中京城的各處。
成王府中。
成王坐在正堂之中,看著站在門口跟猴子撓屁股一樣的成王世子,皺著眉頭,“你能不能來這兒坐著!這麽大的人了,一點定力都沒有!”
成王世子搖著頭,“太子被廢,這得是多大的事兒啊!我激動一點又怎麽了?”
“那跟你有半文錢關係嗎?陛下那麽多親皇子,還能把你選去當太子不成?”
“父王,你這麽說就沒勁了啊!”
成王世子走回椅子旁,毫無形象地癱在椅子,“我平日裏隻關注那些跟我有關係的,你又嫌棄我,現在我要多關注點吧,你也嫌棄我,那我怎麽辦?”
成王白眼一翻,“跟你有關係的就他娘的隻有女人啊!”
“我也不好男人那一口啊!”
“你!”
成王差點就要揚起大巴掌了,管家匆匆跑了進來。
成王世子一個鯉魚打挺,顯示出久經鍛煉的出色腰腹,急迫道:“怎麽樣了?定了?”
管家點了點頭,“定倒是定了。”
成王一皺眉,“定了就是定了,沒定就是沒定,什麽叫倒是定了。”
管家一臉無奈,“太子殿下被廢的事情沒定,但是秦相倒台的事情給定了。”
“什麽?”
“哈?”
成王父子齊齊驚訝。
管家道:“一開始呢,這事情確實是朝著太子被廢的方向走的,大宗正老齊王都過來了,但是就在老齊王即將把太子殿下押入宗正寺的時候,夏公子站出來了。”
成王一愣,“哪個夏公子?”
管家連忙解釋道:“就是德妃娘娘的義弟,那個泗水州的解元公。”
覺得自己都不夠資格參與的成王世子不解道:“什麽阿貓阿狗也敢摻和這種大事嗎?”
管家下意識地擺手,“世子,這話可不興說啊!”
成王世子一臉不屑,“怎麽?難道本世子還怕他?”
管家也不好多說,暗道等我說完你就知道了,接著就將夏景昀的操作一五一十地說了,然後看著目瞪口呆的王爺和世子,“這叛亂的帽子一扣下來,秦公子登時就急了,立刻反駁,夏公子也反唇相譏,但就在這時,秦相來了。”
成王剛想說這一代權相到場,夏景昀肯定不行了,但又想到方才說過的結果,忍不住疑惑道:“秦相都來了,這夏景昀是怎麽翻盤的啊”
管事扯了扯嘴角,“陛下也來了。”
成王父子再度齊齊變色,“陛下?”
別人不知道,成王可是知道他這位皇兄心思的,最是在乎身後名聲,所以,費這麽大勁,各種算計,還讓齊王出麵,就是想光明正大,又讓外人挑不出毛病地讓太子退位。
但此刻陛下居然到了現場,就說明他已經有了傾向了!
不過,即使是這樣,他們仍舊沒有想到事情接下來的走向,聽到秦思朝當麵痛罵崇寧帝時,成王隻感覺腿都在發軟。
娘誒!
這是何等的囂張,又是何等的找死啊!
而等到最後,聽到陛下開口打算讓秦相流放雲夢州嶽陽城時,一股寒意瞬間滿背。
陛下這是鐵了心不希望秦相死得太舒坦啊!
夠狠啊!
成王世子聽到這兒,忽然對管家剛才的話多了幾分認同。
像夏景昀這種人,幾下子把秦思朝都能糊弄成個傻子的角色,還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確實,這種人我還是別招惹的好,本世子怕也就能夠在青樓脂粉堆裏比得過他。”
“青樓?”成王哼了一聲,“你不知道人家現在去青樓睡花魁都不花錢啊!”
成王世子:……
……
中樞小院,吏部尚書走到秦相的屋子,看著他的一個幕僚,“秦相還沒回來?”
“嗯,相爺有事出去了,楊大人將文書放在此處,待相爺回來,小的自會轉交予他。”
吏部尚書點了點頭,將一摞折子放在秦相的桌子上,剛要轉身,院門口便傳來一陣腳步聲和甲胄碰撞的聲音。
就在朝堂,他對於這樣的動靜可半點不陌生,連忙出門查看。
而其餘幾間房內,也有中樞大臣連忙走了出來。
瞧著這威嚴披甲的禁軍,一眾中樞大佬們瞬間心頭一緊,那些藏在心底不為人知的齷齪瞬間湧上來,齊齊浮現出同一個念頭:不會是來抓我的吧?
好在這點緊張轉瞬即消,因為在眾人的目光中,禁軍統領帶著一隊禁軍將士,朝著吏部尚書直直地就走了過去。
吏部尚書忽然覺得腿肚子有點哆嗦,自己不就是收了些官員調動的買路錢嘛,至於花這麽大陣仗麽?
大家都貪啊,憑什麽隻抓我!
眼見著禁軍的商統領越走越近,就在吏部尚書差點就要腿一軟跪下求饒時,就聽見禁軍統領喊道:“奉旨捉拿逆賊秦惟中同黨,其餘諸公,請暫避!”
吏部尚書陡然鬆了口氣,無力地靠在門上。
旋即猛地瞪大了眼睛,逆賊?秦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