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當堂對質

大堂之上,太子冷冷道:“既是公審,有證言便說,有證據便擺,何來造次一說。”

中書侍郎眉頭一皺,“太子殿下……”

太子聲音一寒,“你既然還知道孤是太子,便該知道今日之主審官是孤!給孤退下!你隻是來旁聽的,這兒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中書侍郎欲言又止,但最後隻得無可奈何地坐回了椅子上。

太子看著夏景昀,語氣一緩,“夏景昀,你有什麽話盡管說來,孤在這兒,別的不說,讓你暢所欲言還是可以的!”

不管夏景昀最後能不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他都要抓住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因為一切都不會比剛才的結果更壞了。

夏景昀聞言心頭一笑,看來這位太子殿下並不傻,還是懂得抓住該抓的機會,也知道扯起該扯的大旗。

有主審官這杆大旗在,別說一個中書侍郎,就是秦相親自來了,他也能為自己頂住壓力。

畢竟這關係著他自己的未來,除了性命別的怕是都能豁得出去。

秦思朝這時候忽然笑了,“高陽,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麽情況認定我是殺害秦兄的幕後主使,但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有什麽證據就擺出來,我倒也挺好奇的。”

大宗正看著正欲開口的夏景昀,腦海之中卻忽地浮現出一個念頭。

對今日之事早有安排的陛下會容忍他這麽橫生枝節嗎?

會派人來阻止他嗎?

……

“陛下!”

靳忠小步疾走,進入乾元殿中,伏跪在地。

依舊如沒骨頭一樣斜靠著憑幾看書的崇寧帝抬起頭,平靜道:“刑部那邊結束了?”

靳忠頭都不敢抬,“三司會審,議定太子殿下罪責,宗正寺大宗正將欲行動之際,德妃義弟夏景昀夏公子出聲,指認秦相之子秦思朝為元凶。各方反對聲中,太子殿下身為主審官,同意了其請求,如今正在對質。”

崇寧帝悄然坐起,麵色也變得有些陰翳,“夏景昀?”

靳忠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這事兒太大了,他雖對夏景昀頗有好感,但也不敢在這時候為他辯解一句。

崇寧帝冷冷道:“靳忠,你速速趕去刑部,告知齊王,讓他按計劃行事。但又阻攔者,一概下獄!”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一聲通稟,“陛下,德妃娘娘求見。”

“不見!”

崇寧帝正在氣頭上,直接揮了揮手。

就在這時,高益輕聲道:“陛下,夏公子此舉,莫非是得了德妃娘娘授意?”

崇寧帝皺著眉頭,琢磨了一下利弊得失,搖了搖頭,“德妃不當會如此行事。這其中必有緣由。”

這話出口,崇寧帝自己也遲疑了一下,便改口道:“讓她進來。”

德妃緩緩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靳忠,朝著皇帝行了一禮。

崇寧帝不動聲色,“愛妃,此刻前來,可是有事?”

德妃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一份折子遞給崇寧帝,“高陽今日一早,差人送了一封手書給我,說事態緊急,來不及請旨入宮來向陛下稟報,故而托臣妾送來,臣妾想到他昨日才剛剛考完春闈,本該休息卻如此行事,必有內情,故而不敢怠慢,前來轉呈陛下。”

崇寧帝伸手拿過,翻開一看,隻一眼,神色便立刻凝重起來。

他閉著眼睛沉吟片刻,似在權衡,最終擺了擺手,“靳忠,不必去了。”

……

刑部大堂之中,夏景昀聽了秦思朝的話,笑著點頭,“對嘛,這才是我印象中的秦公子嘛,寵辱不驚,溫潤如玉。既然秦公子都這麽說了,我就先來說說我的猜測吧。”

秦思朝笑了笑,“隻是猜測的話,在這兒說合適嗎?”

“先說說看嘛。剛才大家對太子殿下的說辭,其實不也隻是猜測嗎?”

夏景昀也笑了笑,又替太子維護了一句,接著便開口道:“秦家富甲天下,對任何一方勢力而言,都是極強的助力,相府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相府還有一個別人都比擬不了的優勢,那就是相府與秦家,同屬秦姓。雖然並非同宗,但也比其餘人方便了不少,想想辦法,搞個認祖歸宗,然後李代桃僵,竊取秦家的基業,外人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夏景昀的這番話點出其中玄機,讓不少人都是心頭一動,眾人聽得入迷,倒也忘了出言阻止。

“但是,早些年,相府試過這樣的辦法,可鳳陽公也不傻,壓根不接這個同宗同族的茬,所以,相府隻能另尋出路。但是中京城裏各方勢力基本都是穩固的,也很熟悉,很難挑起紛爭。不巧的是,在下這個倒黴蛋進京了。”

因為涉及秦老家主的家醜,夏景昀便暫時隱去了針對石家的謀劃,直接跳到了正題。

“於是,秦公子親自操盤,讓我在風和館因為一位青樓女子的死,而跟錢公子起了衝突,並且是整個中京城都知曉的衝突。關於風和館東家,是受人指使,讓我跟錢公子起衝突這件事情,黑冰台應該是有定論的,這一點證據確鑿吧?”

眾人的目光中,黑冰台首座玄狐不得不點了點頭。

夏景昀繼續道:“錢公子心高氣傲,與我鬥了兩局,這當中內幕,想必在座諸位都知道了。但是光是輸了兩陣,損失了一點銀子,對富甲天下的秦家來說壓根不算什麽困局,所以,就有了在下莫名其妙地在出宮路上的遇刺。涉及到了刀兵生死,這事情一下子就鬧大了。”

“當初所有人都以為錢公子是刺殺我的主謀,但三天之後,錢公子殞命街頭,洗清了他身上嫌疑的同時,又瞬間將秦家推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這時候,就是秦公子出馬的時候了。”

“在德妃娘娘和諸多願意幫助在下的人向秦家施壓時,相府以救星的姿態出現,向秦家提出認祖歸宗,然後相府便能幫秦家報仇。鳳陽公!”

夏景昀扭頭看著秦老家主,“不知道晚輩猜得準不準,可有此事?”

秦老家主在關鍵時刻發揮了驚人的演技,聞言先是一怔,旋即似有恍然,又似將信將疑般點頭,“倒是……確有此事。”

眾人聞言,心頭難免嘀咕起來,這一條脈絡下來,似乎完全說得通啊!

“嗬嗬嗬嗬!”

就在這時候,秦思朝忽然輕笑了起來,搖著頭道:“我以為高陽驚才絕豔,才氣縱橫,越眾而出,必有高論,不曾想卻隻是這等淺陋之語。”

“你方才所言,句句出於揣測,如你這等說法,我當場就能給你編出三五個不同的故事來,這是斷案判案的審慎態度嗎?”

“你方才言語之中唯一算是有實證的,便是那風和館之事,但憑什麽那個東家的背後就是我,而不是如先前所言的太子殿下,抑或者就是你呢?”

秦思朝不愧是中京第一公子,很輕鬆便將夏景昀方才的一番說辭駁倒,又讓一幫原本便支持他的和牆頭草們轉了風向。

夏景昀也半點不慌,“別急嘛秦公子,方才在下隻是將前因後果講清楚了,讓大家知道,你並非與此事全無關係,同樣有充足的動機而已。至於這事實的真相嘛!”

夏景昀轉身朝著台上的太子躬身一禮,“殿下,臣請召一人,由他協助在下,隻需三步,便能查出真凶!”

太子看著他,毫不猶豫,“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