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裝完就跑真刺激

不會有人永遠都在夜夜笙歌,但永遠都有人在夜夜笙歌。

歌聲總會在某個地方的某群人中響起,就比如今夜的廣陵會館。

身為天下有數的富裕之州,廣陵會館建設得比泗水會館和雲夢會館這些吊車尾的要好上太多,單說養了一支樂班這一項就能讓好些其餘州會館羨慕異常。

那些舉子們喝大了隻能在那兒吹牛逼,當個醉鬼;

廣陵會館的舉子卻可以載歌載舞,做個硬漢。

此時的會館一樓大堂之中,不少舉子就圍坐在十餘張八仙桌上,耳中傳來絲竹管弦的**,眼裏映著柳腰輕搖的曼妙,水袖翻飛,一幫硬漢喝著聊著。

“今科咱們可是出了大風頭了啊,如今五戰全勝,連自負文氣鼎盛隻遜中州的龍首州都贏了,實在是厲害啊!”

“可不是麽,沒想到這石公子居然一直藏拙如此,等到了中京城才大放異彩,真是能忍。”

“這份心性隱忍,不愧是世家子弟!”

“是啊,若是換做咱們,有點什麽東西恨不得早早就拿出來現了,哪有人家這份心性啊!”

“確實啊,咱們可沒有長輩指點,什麽東西都得摸索著來,同樣的能力,最後的結果可就是天差地別了。”

“別想那麽多了,不論如何,如今我們廣陵州聲勢大振,連帶著我們廣陵州舉子臉上也有光,出去聚會腰板都直了些,總歸是好的。”

“也是,而且接下來,肯定隻有我們去登門挑戰別人的份兒,別人怕是不敢來我們這兒了。”

“這不廢話嘛,誰敢來?泗水州嘛?”

眾人齊齊一笑,桌子旁登時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會館之中,還有二樓。

二樓的人,大多家世不俗,自然不像一樓的人那麽單純,真的認為那石子賢是藏拙,隻不過大多數也還是想不明白他是怎麽做到的,而且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所在。

幾個權貴子弟正憑欄而觀,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台子上的表演,有一句沒一句地交談著。

“這石子賢看來是鐵了心要在此番春闈有一番大作為了啊!”

“是啊,以一個不合常理的時間提前挑起大亂鬥吸引眾人目光,再以出色的表現贏得讚譽,最後隻要在春闈中取中,最終殿試時,很有可能就能取得一個極好的名次,被取中一甲也不是天方夜譚之事。厲害啊!”

“沒什麽好羨慕的,你若有一個禮部尚書的伯伯鋪路,那也一樣能行。”

“趙兄,聽說你與石子賢關係頗好,你說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這不重要。不是嗎?”

“嗬嗬,倒也是,我們跟著沾沾光也挺好,何必計較那麽多呢!”

“對啊,有人當這個出頭鳥為我們代勞,豈不正好?比起像泗水州那般被人踩得臉皮都沒了,我還是更寧願我們是踩別人的那個。”

“是極,是極!哈哈哈哈!”

二樓上,同樣也是笑聲陣陣。

就在這時,一個舉子從外麵快步衝進了會館一樓大堂,在一張桌子旁說了幾句,桌邊幾人便立刻被吸引,好奇地說起來。

其餘桌的人立刻就圍了過來,然後聽完也是一臉極有興趣的樣子,看樣子是有什麽好玩的消息。

於是,二樓一個權貴子弟伸手招來隨從,“去問問,發生了什麽事。”

很快,隨從去而複返,“公子,下麵說是泗水州已經聯係上了他們的解元,他們的解元也答應接下來幫泗水州出戰。”

那權貴公子聞言一愣,“不是說他當了縮頭烏龜了嗎?這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這種話騙騙外人就算了,誰還真的當真不成。泗水州解元那可是德妃娘娘義弟夏景昀,咱們可以瞧不上泗水州,但不能瞧不上夏景昀啊!”

“是啊,人家畢竟是寫出過明月幾時有這種千古名篇的人,本事可不差,哪兒會真的當縮頭烏龜。”

“不,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他的詩才我不否認,但是他不敢比卻也完全有可能。你想想,首先,這大亂鬥隻比一樣,他詩才的確不錯,但別的項可不一定,大家卻是隻看結果的。其次,他現在的身份,一旦輸了,還關係到德妃娘娘的臉麵,所以我覺得他有意避戰是這個意思。”

“這麽說來,倒也有點道理。你說他會不會是看到我們已經去挑戰了他們兩次,事不過三,肯定不會再去,所以才敢出來的?”

“看看吧,萬一石子賢再去泗水會館,那就有意思了。”

“我覺得這還真是很有可能,明顯石子賢對泗水州似乎有著私怨,恐怕那位夏解元屆時的臉色會非常難看!”

樓上的權貴公子們雖然同樣不看好夏景昀的出戰,但多少還帶著幾分凝重和認真,但樓下的舉子們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就很不以為意了。

言語之間,甚至還有著幾分得償所願的快樂,好像一個一直要找的仇人終於被抓住一般。

“還以為他真的會一直當一個縮頭烏龜呢,終於還是出來了。”

“一個人頂什麽用啊,你當誰都像石公子這般厲害啊!”

“那也不一定吧,人家可是解元呢!”

“那你看我們解元公,不也沒什麽用麽!”

這個消息就如同助興的好曲子,一下便將場中的氣氛再度朝上烘托。

……

消息傳進了會館後麵的一間雅致小院。

石子俊、石子賢,一對堂兄弟正在院子中,和兩位大儒一起喝著酒。

“甄大儒,賈大儒,多謝二位此番傾力支持,此事過後,家父必有厚報。”

“二位公子客氣了,我們這把老骨頭,也就剩這點東西了,還能有所作為,該是我等慶幸才是。”

“是啊,石尚書為了國事繁忙,我等身在文壇,能夠為其分憂幾分,也算是不負胸中所學。”

四人好一番客套,直到一個隨從快步走來,將方才傳入廣陵會館的消息稟報了上來。

石子俊冷笑一聲,“終於將他逼出來了。”

他端起酒杯,朝著二位大儒舉了舉杯,“接下來就辛苦二位了。”

“哈哈!石公子盡管放心,一個小小解元罷了,我與賈兄這一身本事,要是還治不了這麽個小輩,那就是枉稱大儒了。”

“甄兄所言不錯,我等兩人別的不說,那夏景昀有一首明月幾時有不假,的確天縱之才,但是這種名篇可遇而不可求,而且隻要我等限定好題目,以有心算無心,他斷無勝機。”

石子俊點點頭,“有勞二位了。”

旋即他看向自家堂兄,開口道:“既然如此,堂兄不妨出去與眾人言說一番,正好再展露一下心性氣度。”

他的堂兄,如今大出風頭的廣陵州舉子石子賢點頭答應,朝兩位大儒欠了欠身,走出了小院。

“石公子來了!”

石子賢剛露麵,就立刻有大群熱情的廣陵州舉子圍了上來。

“石公子!泗水州那邊那位解元據說出來了!”

“嘿嘿,石公子你還會去泗水州跟他一戰嗎?”

“別瞎拱火,那位泗水州解元據說有些詩才,可不是易於之輩!”

眾人七嘴八舌地問著,石子賢從容一笑,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再去一趟泗水會館,將他們徹底打服。”

“石公子威武!”

“石公子霸氣!”

“想必到時候泗水會館的人瞧見我們臉都得氣綠了吧?”

“那可不,我甚至覺得那位解元多半是覺得我們已經連去了兩次,不會再去第三次了,這才敢出來迎戰吧,沒想到石公子就是這麽霸道啊!”

“石公子,你是不是與那泗水州的人有什麽過節,為何這般盯著他們不放呢?哈哈哈哈!”

一幫人議論紛紛,忽然門口傳來一個嘹亮的聲音。

“石子賢可在?”

眾人扭頭看去,驚了一跳,謔!這不是泗水州的嗎?

好像叫什麽大鳥的,白天還曾代表泗水州出戰過呢!

大亂鬥一向隻是娛樂,各州師長和朝廷也會引導將這種競爭保持在一個良性的範疇,所以,廣陵州的舉子們並沒有如江湖仇家一般敵視,也有人上前拱手行禮,“不知閣下尋石公子何事?”

一旁有好事舉子調侃道:“若是想來求石公子高抬貴手,那可能晚了些。”

徐大鵬鄙夷地看了那個多嘴舉子一眼,而後目光環視一圈,自然也瞧見了被人群簇擁著的石子賢,心頭豪氣叢生,有著從未有過的堅實底氣。

“奉我州學陳教諭和夏解元之托,特來送戰帖!後日辰時,泗水州登門挑戰!”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封帖子,朗聲道:“夏解元還托我給諸位帶個話。”

“他事情真的很忙,沒太多時間搭理你們這些小打小鬧,你們有什麽算計,有誰不服氣的,最好後日一起上,他趕時間。”

說完,他將拜帖拍在眼前那個舉子手中,轉身快步離開。

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見安靜下來的大堂之中,驀地爆發出一陣更大的喧囂,摻雜著憤憤的咒罵。

徐大鵬心頭一慌,腳底抹油,飛快消失在廣陵會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