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兩縣文鬥略勝一籌
山陰、會稽兩縣,在紹興府地位相當,並且高於其他六縣,如此一來,使得兩縣在多個方麵明爭暗鬥。大多數時候,兩縣皆為平分秋色。隻不過,這兩年的文會之爭,山陰卻是屢屢被評為末等,與坐二觀一的會稽,自然是相差甚遠。而這,也成了會稽可以嘲諷山陰的地方。
此刻,會稽一眾書生昂首而立,帶著幾分不屑看著山陰畫舫。為首一人,身著藍衫背負雙手,看起來年歲與魏詢相仿。想來,是會稽縣知縣。卻見那縣令微微踱步,竟是直接進入了畫舫之中,對於身後書生之言不聞不問。
魏詢微皺眉頭,不過,對方縣令未曾出聲,他自然也不好出口。他看了看自己身側的幾名山陰書生,隨後,也轉身而去。隻不過,在經過沈堂身側之時,卻是低聲說道:“莫要墜了我山陰的名頭!”
沈堂聞言苦笑,可是自己此刻站在這裏代表山陰,卻也隻好如此。隻希望,山陰的一眾‘大家’,能夠壓得那會稽縣幾籌吧。
“你會稽縣隻不過偶得幾次頭籌罷了,去歲我與林睿兄盡皆在外遊曆,讓你褚鵬星出了風頭,這一次我山陰定會壓過你會稽!”
出口之人,竟是那鬱方。他口中的褚鵬星,卻是對方為首的書生。
那褚鵬星不屑一笑,“就憑你們兩個,也配壓我會稽?癡心妄想罷了!”
陡然間,那褚鵬星眼珠一轉,指著遠處一群小鵝大笑著說道:“白鵝黃尚未脫盡,竟不知天高地厚!”
沈堂聞言不由莞爾,這古人罵起人來,竟也是如此陰損。不過,其他人卻是臉色陰沉,眾人急思冥想,想法子回懟過去。突然,林睿見畫舫不遠處,竟是有一隻老龜,茫然伸出頭來。
他當即神色大喜,一指老龜說道:“烏龜殼早已磨光,可算是老奸巨猾!”
“好!”
山陰縣一眾書生轟然大笑,這楹聯不僅對的工整,更是毫不留情的罵了回去,可謂是令人心情大暢!
“來而不往非禮也!”鬱方冷笑出口,“少小欺大乃謂尖!”
那會稽一眾人也急智不少,片刻之後便回應道,“愚犬稱王既是狂!”
兩方你來我往,互相針鋒刁難,一時間倒也未見誰落得下風。而其他縣一眾書生,樂的看熱鬧,不時為某一方的好對喝彩。
“鬱方,本人再出一聯,若是你們能夠對上,我等便認輸,若是對不上,那以後你們山陰眾人見到我等,便要退避三舍!”諸鵬星高喝一聲。
鬱方與林睿對視一眼,隨後,同聲喝到:“怕你不成!”
隻見那諸鵬星與身後眾人低語商議片刻之後,便是再度出口說道:“我俄人,騎奇馬,張長弓,單戈成戰,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此聯一出,在場一眾人等,盡皆倒吸一口涼氣!山陰眾人,更是臉色陰沉。這乃是標準的拆字聯,此聯說難不難,若是有足夠的時間揣度、分拆,想要對上並不算太難。可說容易也不容易,想要在短時間內便想出對仗工整、意義相對的聯,著實不容易。
一眾山陰書生神色各異,垂頭、踱步一時間卻難以應對。哪怕偶有人想出一詞半句,卻也難成絕對。
足足一刻鍾時間,那會稽眾人麵帶欣喜,諸鵬星更是高喊一聲,“哈哈,要不要我們給你們三天三夜時間,讓你們回去考慮?”
“三日?我看起碼要月餘時間方可!”
“既然對不上,那你們要記得,以後麵對我會稽退避三舍!”
“不錯,不僅是你們,就算是你們縣令,見到我們王大人也要避讓三人才是!”
“同為紹興大縣,你們山陰顯然不如我們會稽甚多……”
一眾會稽書生的嘲諷,讓山陰眾人氣的臉色鐵青,可是,一時間對不出好對,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然而,恰在此時,一個聲音陡然響起,“爾人你,偽為人,裘求衣,合手即拿,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在邊!”
言罷,一片安靜。下一刻,山陰一眾沉默的書生便是宣喝起來。
“好!”
“好!”
“好一個魑魅魍魎……”
一眾人循聲望去,卻見出聲之人,竟是沈堂。本來,沈堂實在懶得參與這種比鬥,可是,見那會稽眾人言語竟是辱及魏詢,他便不得不開口了。
沈堂麵色含笑,淡然望著對麵會稽眾人,不待對方出口,便是繼續說道:“我也有一聯,望諸位指教!”
“水有蟲則濁,水有漁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此聯同樣是拆字聯,不過,相比會稽那一聯來說,不管是技巧還是難度卻是更上一層樓!
“哈哈哈……”
見到沈堂用同樣的手段回敬老對手,山陰眾書生終於安奈不住,哄然大笑起來。隻不過,此刻臉色鐵青的,卻是變成了會稽眾人。
同樣是等了一刻鍾左右,沈堂輕笑說道:“久站已乏,等諸位有了好對,還望告知一聲……”說罷,竟是轉身回到畫舫之中!其他山陰才子見此,也是嬉笑著轉身,隨著沈堂回到畫舫。
再度回到畫舫之中,一眾人的氣氛一改之前沉寂,總算是變得熱切了起來。尤其是對沈堂的態度,更是變了不少。
“沈堂兄,才智勝人,怪不得能得知縣大人青睞!”鬱方訕笑著對沈堂拱手說道。
沈堂擺了擺手,“諸位謬讚了,沈堂隻不過有幾分急智,文采自然不敢與諸位媲美。”
幾人正客套著,卻見那元塵走來,先是對眾人說道:“諸位,大人有言,還望作取詩詞,以獻知州大人!”而後,又招呼沈堂,告知他縣令大人有請。
進入小亭,魏詢麵色含笑,很顯然,對於剛才眾才子無意之間的比試很是滿意。那站在邵暮語身後的小丫鬟更是給沈堂做了個鬼臉。
“沈堂急智,果然厲害!”
待到沈堂坐定,魏詢含笑開口。而沈堂並不言語,隻是連連苦笑。
側麵的紗帳被打開,遠山近水的風景映入眼簾,幾人便是在這畫廊中,飲茶、賞景,一時間倒也快哉。
不時有小廝挑簾進入,獻於魏詢,魏詢三人品鑒後,覺得尚可,便差人送於知州大船上。若是太差,魏詢也遣人寬慰幾句。
沈堂倒是樂的偷閑,看看他人的詩詞,偶爾讚賞幾句,卻是並不多言。
時間緩緩流逝,待得下午時分,便是有斷續的消息從知州大人的畫舫上傳出來。據說,到目前為止,上虞縣竟是位列魁首,第二位,正是山陰縣的老對手會稽縣。
而相比前兩年而言,山陰縣也有所提升,位列第四。隻不過,這樣的成績,尤其是被老對手壓著,讓山陰眾書生以及縣令魏詢,盡皆不滿。可是,詩詞本天成,也不是說有就有的。於是,一眾書生雖然急切,可短時間內,卻並無好的詩詞誕生。
“沈堂,本縣可是請你來坐鎮,現在你看了本縣的美景,品了暮語侄女的茗茶,是不是該拿出首詩詞了?”魏詢朝著沈堂緩緩說道。
沈堂苦笑一聲,知道不便推拒,便是沉思片刻,命元塵取來筆墨,就在這桌上書寫起來。
“秋江楚燕宿沙洲,燕宿沙洲淺水流。流水淺宿沙洲雁,沙洲宿雁楚江秋。”
詩隻得四句二十餘字,轉瞬間便是騰躍紙上。隻不過,當沈堂放下筆墨,將這一首詩放到遞到魏詢、邵暮語二人麵前的時候,二人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隨後,一字一頓的緩緩輕吟了起來。
兩人之所以皺眉,是因為這首詩實在太過直白,直白到即便是稚子也可以做出。可是,出自沈堂之手,就有些怪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