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三幺
往前?
現在這轎廂還卡在半空不上不下好嗎老兄?
吊死鬼不等我有所反應,直接拽住我的袖子,一把將我推了出去。
眼看著自己都要撞到那轎廂上了,我連忙閉上了眼睛。
身後傳來黑胖子那不懷好意的笑。
“這個餌,應該不錯。”
什麽不錯?
沒等我想明白,我已經一頭撞到了轎廂上。
但想象當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是陷進了一團棉花裏,軟綿綿的觸覺才剛上身,我就摔倒了一條黑漆漆的小道上。
小道?
我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又拿腳往地麵上跺了兩下。
回聲悶悶的,這真的是一條小道。
我悚然一驚,連忙回頭,卻隻見黑漆漆一片,哪還有摩天輪的影子?
媽的,這是被人坑了。
就知道黑胖子和那個吊死鬼不安好心。
偏偏自己缺心眼。
我往後退,卻沒有想到,隻退了一兩步,後背就抵上了一堵陰濕的牆。
我不可置信地抬手往那牆上摸了一把,摸下來一手的水。
後路已經被堵死,隻有前方散落著一點不明不暗的光。
想著之前黑胖子那不懷好意的笑,我不由得暗罵一聲。
有本事就在這裏整死我。
我要是不死,出去後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
我一步一步地向著那光發出來的地方走,沉悶的腳步聲在我的耳邊回響,漸漸地開始夾雜著一些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離我很近,近到我後背上的寒毛都不由得一根根豎起來。
但我不敢抬頭。
更不敢胡思亂想。
隻能拚了命地加快了速度往前跑。
本以為這條不知通向哪裏的漆黑小道會很長,卻沒想到我隻是跑了幾步,就一頭紮進了一片光亮裏。
我被眼前這片光給晃得頭暈,半天緩和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竟是站在一大片燈籠底下。
一串串的燈籠就這麽高高地懸在我的頭頂,在夜風中一晃一晃的。
“喂小夥子,新來的?”
我還在對著這一片燈籠發呆,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我突兀地轉身,卻沒看到那條來時的路,隻看到了一個老頭手裏擒著根旱煙竿,正歪在一把竹躺椅上看著我。
“這,這是什麽地方?”
看著這個笑眯眯的老頭,那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覺再一次襲上心頭。
費了好大的力氣,我才把這句話禿嚕完整。
“看著挺精神一小夥,沒想到眼神不好。”
老頭舉著手裏的旱煙竿兒往邊上一塊大石頭上敲了敲。
“你都跑到這了,卻不知道這是個什麽地方?”
我順著那根旱煙竿看過去,“十三幺”三個血色大字,明晃晃地刻在石頭上。
“十三幺?”
我本以為在黑胖子和吊死鬼嘴裏念念不忘的“十三幺”,會是個會所之類的場所,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麽一個看著十分古樸的村子。
我又衝著前頭那一個個掩在夜色中的屋頂看了幾眼。
老頭已經慢慢地從躺椅上起身:“跟我來。”
“他們說這十三幺裏頭什麽都有,隻要你能出得起價,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也能得到,這是真的嗎?”
這一路上擔驚受怕的,實在考驗我的神經。
眼瞅著前麵這個老頭好像沒什麽危險,我那無處安放的好奇心再次冒了出來。
“他們?”
老頭突然停下了腳步:“打聽得倒挺全麵,那你知道,這地方,還有個別名嗎?”
我上哪知道去?
見我不吭聲,老頭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就這麽讓你闖進來,是好還是壞。”
“哎老頭,哪有話說一半的,什麽好壞的,你倒是說一說啊。”
看到老頭背著雙手打算接著往前走,我的心頭冒出點不太好的預感,快走了兩步。
“好壞你也進來了,再不走,你可要一個人留在這裏了。”
“留下了會怎麽樣?”
老頭又拿旱煙竿往外指了指:“就那樣。”
剛剛看到的那塊寫著“十三幺”的大石頭,渾身冒著血色的霧氣,化成了一灘泥水,在地麵上四散奔流。
血色泥水往我所在的地方淌了過來,沾到了我的鞋尖。
一陣嗞嗞聲響過,原本就已經被洗得泛白的解放鞋頓時破了一個口子。
操。
這是我唯一一雙能穿出來見人的鞋子,沒想到會壞在這裏。
眼看著那泥水還往我腳邊湧,我立刻迅速地往後倒退了幾步,差點沒有一頭撞到老頭身上。
“天光亮,出口就會自動打開。”
老頭埋頭抽了一口旱煙:“就看你命大不大。”
我默不作聲地跟在老頭身後,也不知道自己將會被帶去哪裏。
沒走幾步,周圍突然一下子就變得熱鬧起來。
遠遠地有人衝著老頭打招呼。
“哎秦老頭,這回又帶了誰進來了?”
“長得還挺好看,秦老頭,把他帶我這邊來唄,我給你留了一壇好酒。”
……
老頭將那旱煙竿往腰帶上那麽一塞,蒼老的聲音響起:“他要被送去祭廟。”
一聽說“祭廟”兩個字,那些之前還一臉興致勃勃的人立刻就耷拉著臉。
“原來是個短命鬼,白瞎了長這麽張臉。”
“那也不一定,說不定這個能挺下來。”
“拉倒吧,你當鬼多少年了,看過有哪一個活著從祭廟出來?”
我本來不想聽得這麽仔細,但這些人當著我的麵好像絲毫沒有想要收斂的意思。
“祭廟是個什麽地方?”
秦老頭看著我,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當然是好地方,你去了就知道。”
不,我不想去。
不等我開口,眼前一花,再度睜眼,出現在我眼前的一切,完全變了。
一座破敗不堪的廟宇出現在我的麵前。
一時間,我居然覺得眼前這座陰森森的廟宇,莫名地有些眼熟。
細想之下,我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祭廟的模樣,不就是那鬼屋的外形?
“進去吧!”
秦老頭在後頭推了我一把。
等我回過頭去的時候,就發現那廟門已經合上。
而那個秦老頭已經看不見了。
我戰戰兢兢地打量了一下這祭廟裏麵的擺設,越看越是心驚。
不管是隔著不遠的長廊,還是從那房梁上垂下來飄飄****的紗簾,全都跟鬼屋的一模一樣。
我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麗麗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