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浴室裏沒有聲音。

我妻耀抿緊了嘴角,他歪了歪頭,盯著浴室門陷入了沉默。他不再動作後,整個房間裏一丁點聲音都沒有了,浴室裏那丁點的水聲便被無限地放大,站在後麵的尾崎紅葉甚至恍惚以為自己聽到了浴室裏那位太宰治的呼吸聲。

這樣的氛圍讓尾崎紅葉有些不適,她用拳抵住唇,輕咳了兩聲,眉眼間的不耐煩還在,但表情已經緩和下來了,隻道:“阿拉,看起來你們之間有一點小問題需要處理呢。”說道這裏,她表情一頓,嘴角忍不住的上揚,語氣裏也帶上了點嘲弄:“不要威脅自己的上司哦,我妻大人,既然職位被放下來了,就收一收高層的臭脾氣呢。”說這話的時候,尾崎紅葉更是故作歎息:“真可憐呢,你們兩個都是。”

我妻耀嘴角下撇,他曲起的手指攥成了拳,眸子裏的情緒暗沉沉的,在光線並不充足的房間內,甚至轉為了暗紅色。他側過頭,眼神冰冷的朝尾崎紅葉的方向看了一眼。在那一瞬間,尾崎紅葉的呼吸屏住,感到了那一刹那,從我妻耀身上傳來的洶湧殺氣。

尾崎紅葉並沒有被嚇住,她垂下眼,將眼底的驚疑掩住。

我妻耀現在對她撒發出的殺氣甚至超過了追殺她的時候。

尾崎紅葉眉頭皺起,大腦飛快的分析著她在短短時間裏收集到的信息。

——我妻耀竟如此在意這個太宰治麽?

尾崎紅葉心想,她當初叛逃時,我妻耀的態度都比現在好溫和數十倍。

尾崎紅葉清楚自己並不值得我妻耀的任何仁慈,我妻耀對於她的一切寬容都來自於‘尾崎紅葉’這一身份對於portMafia的作用。

那麽太宰治呢?

一個剛剛進入portMafia的新人,甚至是森鷗外帶來的學生,從目前不會給portMafia帶來任何好處,甚至太宰治的存在有可能威脅我妻耀的地位。

——或者說已經威脅到了我妻耀的地位。

那麽,尾崎紅葉垂眸,想不通太宰治本人對於portMafia的特殊性。

那便是私情了。

——難道太宰治的地位在我妻耀心中已經超過了portMafia?

剛得出這一結論,就立刻被尾崎紅葉自己否定了。

不可能。

這可是我妻耀啊。

哪怕有一天廣津老爺子叛逃portMafia了,我妻耀也不會。

他絕對會與portMafia同生共死的。

尾崎紅葉突然一愣,她想到了另一個方麵。

了解我妻耀的人都知道,這個人的劣根性,控製欲,掌控欲,占有欲,發生在港口黑手黨的任何事情都要在他計劃之內發展,任何脫離掌控的事物都會被我妻耀監控起來,想盡辦法扭轉。

那麽,他對於太宰治的這樣的在意就有跡可循了。

尾崎紅葉冷冷的扯起嘴角,她瞥了麵無表情

盯著浴室門的我妻耀,心道:因為他沒有掌控住太宰治。

所以他甚至可以為了掌控這個人,從距離portaifa頂點最近的位置下來,貼身監視控製。

他還是我妻耀。

尾崎紅葉頓時覺得無聊,她似乎已經預見結局。

——沒有任何東西在吸引我妻耀之後,能夠逃離。

她隻能祝願浴室裏的太宰君能夠多堅持一段時間了。

尾崎紅葉隻能先替太宰治清醒一點,我妻耀不是得到就會厭棄的性格,他隻會在得到之後更加放肆地索取與保護,將得到的東西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二十四小時的監控。

——就如同現在的港口黑手黨。

尾崎紅葉不願意在停留,她直起身:“那個的死是我的問題,我去領罰了。”說著,尾崎紅葉便朝著外麵走,推開門的瞬間,她側了下頭,看向還站在浴室門前的我妻耀,突然開口:“如果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就進去看看。”

我妻耀倏地轉過頭,看向尾崎紅葉。

說句荒唐的,尾崎紅葉甚至在這一瞬間產生了——我妻耀現在很迷茫——這樣恐怖的錯覺。

下一瞬,在尾崎紅葉的眼裏,我妻耀臉上的那一丁點迷茫便消失了,好像之前看到的都是她的錯覺。

我妻耀沒理她。

尾崎紅葉冷笑,覺得剛才提醒我妻耀的自己好像被前代首領汙染了大腦,她甩甩頭,摔門離開。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大門合上,浴室磨砂玻璃上的水珠被震得簌簌落下,在本就不甚清晰的玻璃上畫出支離破碎的水痕。

我妻耀站在浴室前,他,麵無表情地盯著緊閉的浴室門,討人厭的家夥離開了,現在這個房間又是隻有他與太宰治的了。

我妻耀是終於回過了神,他用力眨了下眼睛,整個人像是剛剛回過神,他腳步飛快地走向辦公室的門,‘哢噠’一聲將門反鎖,在走回浴室門前,整個過程沒超過三秒。我妻耀這一次沒有再敲門,他指尖夾了根不知從哪裏拿來的鐵絲,插/入門鎖,浴室被反鎖的門板如同不存在一般,幾秒內,鎖眼裏邊傳出了清脆的齒輪轉動聲。

我妻耀將鐵絲揣回口袋,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想把從浴室門裏湧出來粘在睫毛上的水蒸氣甩掉,但是失敗了,浴室裏一直都很安靜,即使我妻耀做出這樣的行為,裏麵也沒傳出什麽聲音。

內心隱隱有了預感,我妻耀沉沉的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點亮了起來,他推門而入的時候,甚至隱隱帶了期待。

冰涼的水汽在推門的瞬間撲麵而來,帶著沐浴露香氣的水汽湧入了鼻腔,是太宰治身上最常有的味道。

我妻耀眼神微亮,他緩緩將浴室門合上,同時反鎖,清脆的‘哢嚓’聲在狹小的浴室內格外明顯,可浴室之中的兩個人卻對此並無反應。

隔著濃白色的水霧,我妻耀看到了浴缸裏的那一點黑色,如同落入白紙中的墨點般清晰。我妻耀粉紅色的眸子裏倒映著那一點墨色,格外清

晰。

“太宰先生……”吐出的音節好似也被浴室裏的水汽模糊,黏糊糊的聲音回**在不大的浴室裏,**起一層回音。

無人回應他,我妻耀對此卻早有預料似的,他將袖子挽起,走向太宰治的時候,腳下的水接觸皮鞋發出噠噠的回音,驀的,我妻耀動作一頓,他低下頭,看到了被腳尖踢到的沐浴露瓶子,剛才就是這個發出的聲音打斷了他與尾崎紅葉的對話。

我妻耀蹲下,撿起沐浴露的瓶子,動作慢條斯理的,似乎完全沒有將浴缸裏沉著的某個人放在眼裏。

浴室裏很安靜,隻能聽到我妻耀的呼吸聲,與他將瓶子輕輕放置在櫃子上的聲音。

忽然,浴缸裏的人動了!

‘嘩啦——!’

水聲驀的從我妻耀的身後響起,緊接著傳來的就是太宰治接連不斷的咳嗽聲。

我妻耀將櫃子上的一係列洗浴用品擺正,歎了口氣,他慢吞吞的轉回身,與撐著浴缸,麵色難看的太宰治對視,勾起唇角,我妻耀緩步走到太宰治身邊,側坐在浴缸上,手指探入太宰治濕漉漉的短發,靈巧的手指輕鬆解開了對方纏繞在發絲間的繃帶。我妻耀的語氣好像在對不聽話的小狗:“太宰先生,很難受吧?”

“下次不要在這樣了。”我妻耀語氣溫和,一字一頓道:“這樣我會很難過的。”

他說著,便從浴缸上下來,單膝跪在浴缸邊上,撩起太宰治的額發,在對方沒什麽溫度的注視下,將自己的額頭抵上,溫暖與冰涼在彼此的皮膚上,絲毫不讓的侵犯著互相的領土。

太宰治驀地笑了,他的笑容和他的體溫一樣,沒有一絲的溫度,可太宰治嘴角的弧度又是如此的迷人,至少在我妻耀眼裏如此。

太宰治的手穿插進了我妻耀的發絲裏,與我妻耀撫摸他腦袋的力道相同,甚至方式都一樣,太宰治學習東西的速度實在是快,幾個交鋒間,就試圖在雙方的對峙中掌握主動權。

但還是有些稚嫩,我妻耀嘴角笑容加深,卻選擇了後退,將兩人之間的主導權交給了太宰治。

他對太宰治接下來的做法很感興趣。

我妻耀想,如果太宰治的做法能與他的想法一致,那可真是……

腦內的幻像還沒轉完,太宰治便有了動作。

鳶色的眸子裏倒影著我妻耀含笑的臉,太宰治也笑,手指用力,他迫使我妻耀乖乖仰起頭,在對方因為浴室頂光不適的眯起眼的瞬間,俯身下去。

冰涼的唇印在了我妻耀的唇瓣上。

空氣似乎在此刻凝滯了。

我妻耀嘴角的笑容僵住,他瞳孔放大,浴室頂光的白色充盈進他的眼底,讓他的眼前一片白芒!

太宰治用力咬了一下我妻耀的下唇,鳶色的眸底毫無情緒,他用力攥緊我妻耀的頭發,將人控製著與自己對視:“耀君……”

冰涼的吐息擦過我妻耀的耳朵,他一瞬間回神,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太宰治也在我妻耀的耳邊,語氣很輕:“好狗狗就要在主人叫你的時候,搖著尾巴迅速趕到。”

“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