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張 辭職

她要走了。

她要走了。

她要走了

——

宋謹之此刻的腦子還是出於放空的狀態,但人已經先於意識站起來了。

他開門的動作有些急匆匆的,才打開,人就緊跟著出去了,宋謹之往走廊的左右兩頭都看了看,沒見人影。

他表情晦澀難懂,正要重新進去。

一低頭,地上一團黑影蜷縮著。看到他看著後,原本正麵朝向他的黑影還轉了個方向背對他。

倔強得不得了。

宋謹之什麽亂七八糟的心情瞬間都沒有了,他現在就隻想笑,而他確實也笑出聲了,在此之前,他的人生中還沒有什麽事讓他笑出聲過。

這簡直是對人的挑釁,許阮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嘩啦嘩啦的掉,這次是被氣的。

什麽人呐這是。有

宋謹之繞到黑影麵前慢慢蹲下去,黑影見了,又轉了個方向。

宋謹之說:“躲什麽?”

黑影一動不動,裝作沒聽見。

他是她什麽人,用得著他來管她嗎?她今天都被他弄得這麽難過了,他還笑,良心都不會痛的嗎?

宋謹之看著那個瘦瘦的背影,歎口氣:“先進去。”

許阮清無動於衷。

不好意思,反正她聽不見,就是聽不見。

他:“外麵不冷?”

她生硬的說:“不冷。哭暖和了。”

“……”宋謹之說,“進去吧。”

許阮清本來剛想說自己馬上就走,可突然的一個長相十分凶悍的強壯男人從邊上經過,下流的朝她看了一眼,還意猶未盡的舔舔嘴角,她嘴裏的話頓時就說不出來了。

宋謹之的目光漸漸犯冷,直盯著那男人看。

其實從很早開始,隻要有異性靠近許阮清,他就有種自己的領土被侵/犯的感覺。

他對她有好感,隻不過可能比不過現實。

宋謹之一直都是個百分百理想的人。

或許是宋謹之的氣場太過強大,那男人呆滯了片刻,隨後離開的步伐邁的特別快。

“真不進去?”

不理他。

宋謹之也不再猶豫,直接把她抱起來,在她那句“你幹什麽”還來不及說出口前,就帶著她進去了,順帶用腳把門踢上。

許阮清被丟到了**。

他居高臨下俯視她:“還是很難過?”

“不難過。”她現在就是非常的生氣。

宋謹之沉默了一會兒:“對不起。”

道歉有用嗎,發生都發生了。

他似乎還在猶豫什麽,可就隻是一下,妥協道:“算了。”

雖然她不正經不上進跟他想象中的另一半相差的多了一點,但他也不算虧,畢竟許阮清長得好。

就當養個花瓶。

宋謹之一邊看她,一邊脫上身的衣服,先是外麵的西裝外套,再是裏麵的襯衫,一件不剩。

他把裏麵的襯衫丟**:“想幹什麽你繼續來。”

想讓她繼續她就繼續啊?

不可能。

許阮清“又啞又聾”,全聽不見。

宋謹之說:“最開始我那麽拒絕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副認命的樣子,怎麽出去之後反倒生起氣起來了?”他坐下去,挾持住她要逃的腦袋,“我都這樣了你還氣?”

她雙眼去看天花板,就是不舍得施舍點眼神給他:“你怎樣?”

“我後悔了。”後悔拒絕她。

而讓他後悔的不是她的眼淚,也不是她口口聲聲的辭職。隻是她出去時,他想到如果這件事成為她心裏的疙瘩,她因此一直躲著他,終生不再見麵,那該有多可怕。

餘生還有那麽漫長。

“不氣了行不行,嗯?”尾音上揚,**十足。

也許他現在還是神誌不清,也許他清醒後想法又會變一變,但至少現在他不想她走:“所以在我想法沒有變之前,你真的不做些什麽讓我堅定住我的想法?”

許阮清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理解錯他的想法,小聲問:“你是不是改主意,又變得想睡我了?”

宋謹之:“………”

………

宋先生雖然各方麵都是一個堪稱極品的男人,但不過他從來都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所以許阮清確確實實是他第一個女人。

男女之間也就那回事,該發生的總會發生。

宋謹之不知道其他人的感受是什麽樣的,他隻知道許阮清真的非常美好。

他在和她一起的那瞬間,頓時就升起一種滿足感,心裏好像就有了歸宿,一種類似終於找到終點的感覺。。

宋謹之其實自己也很意外,他從來都不知道,當他把她貼上她的標簽時,他會這麽開心,這種喜悅,無與倫比。

她是他的了。

那麽作為報答,他也是她的。

這是他許下的承諾,不過不需要讓她知道。

許阮清熱情的不得了,也就是因為她這麽熱情,以致於宋謹之什麽多餘的想法都沒有。

所以在第二天,他醒來時轉身打算抱住她時發現並沒有人,他也沒有什麽多餘的想法。

他一個人也沒有繼續在**呆下去的習慣,宋謹之衣服也沒話,第一件事是先給許阮清打電話。

她也接了。

宋謹之說:“你在哪?”

許阮清的號碼他甚至都沒有打過備注,但那些個陌生號碼裏他卻能第一時間分辨出哪個是她的。

那頭的風聲有些大,呼呼直刮,聲音聽是能聽見,就是不太清楚:“在外麵。”

宋謹之也不做他想:“今天你少在外麵跑,記得吃早飯,回來的時候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許阮清一頓,他今天的態度讓她覺得跟見了鬼似的,好半天,她說:“不用。”

下午他們就得回國,宋謹之怕她忘了時間,囑咐她:“早點回來。”

她就不說話了。

兩人突然又安靜下來。

許阮清說:“掛了。”

宋謹之把手機放到**,開始整理昨天剩下來的狼藉。

二十分鍾後,他打開房間的門,很巧合,鄧思樂正來敲他自己那間房間的門。

看到宋謹之從許阮清的房間出來,鄧思樂驚訝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何況宋謹之還衣衫不整。

鄧思樂生怕自己認錯人了:“宋…宋總監?”

“嗯。”

她看見他手上拿著西裝外套,安慰自己是她想多了:“您去許阮清房間拿西裝嗎?”

宋謹之淡淡道:“我昨晚住這兒。”

鄧思樂的臉色突然白了:“……您和許秘書換房間了?”

宋謹之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轉身就要走:“我和她住一起。”想起什麽,他笑了一下,補充說,“一張床。”

鄧思樂:“……”

她不相信,宋謹之明明很討厭許阮清,肯定是許阮清勾/引他。

許阮清這人還真是有點手段。

“總監,昨天是我的錯,不應該聽您的話先走。應該把你安全送回酒店,這樣就不會讓許秘書趁你不清醒時對你做什麽了。”

宋謹之原本對鄧思樂無感,但過了昨晚,隻要是許阮清看不慣的人,他也覺得不太順眼。

所以此刻鄧思樂的話讓他倒盡胃口:“鄧設計師,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

她那點小心思,他都清楚,隻是不屑和她計較。

“我和許秘書怎麽回事,那都也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鄧思樂的臉色蒼白,不敢再說話。

………

差不多到中午,許阮清還是沒有回來。

宋謹之等了又等,還是不見人影。不僅如此,打電話也同樣沒人接,他終於等不急,怕她出事,打算去找人。

宋謹之邊走邊撥了報警號碼,還沒打出去,看見了楊秘書,他就先放下了手機。

楊秘書很奇怪他急匆匆的模樣,疑惑道:“宋總監?”

宋謹之隻點了個頭,就朝外邊走去。

“總監您有事出去嗎?”

他抽空答上一句:“去找阮清,她人不知道去哪兒了。”

楊秘書“哦”了一聲,說:“她有事已經回國了呢。”

這話成功讓宋謹之頓住了腳步:“回國?她不知道今天的航班在下午?”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先回去竟然沒有先通知他。

宋謹之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她重新買了票回去。大概是為了跟男朋友有多些時間相處吧。”

宋謹之臉色有些奇怪:“男朋友?”

“哦,好像許秘書的男朋友就是以前那個經常來找她的那個男人吧?好像叫範隱。”

宋謹之語氣不明:“許秘書有親口說過那是她男朋友嗎?”

“這個倒是沒有。不過我猜也快了,他今天親自把許秘書給接回去了。”

親自。

這個詞讓宋謹之想到什麽:“今天許秘書是跟他一起走的?”

許秘書笑眯眯:“對的呢。兩個人郎才女貌的,在一起後要是以後結婚了孩子該有多好看呀。”

宋謹之:“………”

“宋總監,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呀?”

“楊秘書,你快點去給我訂一張回國的機票,越早越好。”

“誒,總監也有急事啊?”

“嗯。”宋謹之冷著臉說,“再不走就得虧本了。”

………

許阮清剛下飛機,開機後入眼的是無數個未接電話,這些電話全來自同一個人。

她上午接到的那個電話,還是宋謹之第一次主動打給她。

不過那都無所謂了。

範隱看看她:“跟我一起你有那麽惡心?”

她:“……沒啊。”

“那就控製下你的表情。”

許阮清下意識的就朝邊上透明的玻璃看了看,因為現在是晚上,在機場的燈的照射下影子還挺明顯的,她的表情如喪考妣般。她:”……”

果然她的表情是挺不和諧的。

範隱緊緊看著她,下結論:“你今天不太對勁。”

許阮清剛想反駁他,一抬頭,吸引她目光的是他脖子上的圍巾,青灰色。

很眼熟。

許阮清認真想了一會兒,想起來了:“這是我織的那條?”

範隱嘴角一勾,顯然被她及時能夠回憶起這圍巾的來由而取悅了:“對。”

“和你挺搭。”

範隱:“就算它不搭,我也會戴。”

許阮清哈哈笑了兩聲,故意當作聽不懂他話裏的深意,不說話。

範隱也察覺到了,及時轉移話題:“一起去吃飯嗎?”她晚上沒有吃什麽東西,他不想她餓著。

許阮清想也沒想就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下點麵。”

範隱本想強行留住她,但突然來了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他頻頻看她,等他接完,說:“那你自己回去,要小心,三無車輛千萬別上。”

許阮清說:“嗯。”

許阮清卻並沒有回去。

她懶,沒那個精力去自己倒騰吃的,就隨便在外邊吃了點。

昨晚過後,她累得要命,到今天四肢還是酸痛的不得了,尤其是今晚她所在那棟樓電梯故障,她爬樓梯回家的那十幾分鍾裏。

宋謹之他沒把她當人看吧?

宋謹之以為她是鋼筋做的有金剛不壞之身吧?

她渾身上下像被拆過重組一樣。

她忍著痛從包裏掏出鑰匙,手一抖沒拿穩掉了。

許阮清:“………”

蹲下去撿起來那個過程有多要命她想想也知道,但她又沒辦法不撿。

許阮清正要蹲下去,一隻手快她一步已經把鑰匙給撿起來了。

那隻手結骨分明。

許阮清順著那隻手往上看,從胳膊到肩膀再到臉,都沒話說,就是那個人,她現在並不想見到。

她的姿勢還保持著剛剛彎腰的狀態。

宋謹之看著她,眼神涼涼:“昨天才企圖誘/jian一個喝醉後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得手後就準備跑路?”

許阮清:“………”

昨天倒是是誰勾/引的誰?

最初是誰先開始的心裏沒點逼數嗎?

沒關係,她說她的,她就沒打算跟這人交談。

許阮清也是第一次冷臉給宋謹之看:“拿來。”

他聽了,也沒說什麽,自覺把鑰匙給她。

但是他人還是沒有一點要走的自覺,就站她邊上。

許阮清當沒看見,自顧自開了門,一進去就要把門給關上。

宋謹之早就料到了,先她一步進來。

許阮清:“………”

“我們談談。”

她:“不談。”談什麽?他說談就談啊?憑什麽呀!

宋謹之說:“你氣可以,該談的還是得談。”

嗬,她氣可以,她氣他都不會哄有什麽用,誰要跟他談。

許阮清心裏氣得要冒煙,臉上偏偏冷淡的要命:“不好意思,我要休息了。”

這話其實很有挑釁的意味,因為許阮清臉上並沒有半分想睡的意思,反而精神的很。

宋謹之盯她半晌,說:“那好,你先睡,等你睡醒我們再談。”他說完,自己換好拖鞋,又接了杯水,開了電視,坐到沙發上,一看那樣子就知道他不打算走了,“去睡吧。”

要不要臉要不要臉要不要臉。

還有沒有一點這是別人家的自覺啊?

她有同意讓他留下來嗎?

許阮清將拖鞋踢得啪啪作響,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滿,進房間後,又是用力把門關上。

宋謹之坐在許阮清的沙發上打量她的家,又得出一個新的結論:她家不僅風格糟糕透了,而且所有的家具都是小號的。

就像他坐的沙發,大概也隻能坐三個人。

還有,許阮清的手也是小號的。

他又想起昨天她的手握著他的時候……

宋謹之想著想著,怕控製不住,不敢再想。有些回憶太過美好了,也是不能去想的,越想越來勁。

他慢慢把電視的聲音調小,最後幹脆靜音。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屋裏的許阮清,這電視的嘈雜隻會吵得他心煩。

他幹脆站起來,去敲門,沒走到,就聽見一陣鈴聲,他回過頭,看見許阮清的包還放在鞋子櫃上。她那個時候大概忘記帶進去了。

宋謹之又原路折返,拉開她包的拉鏈,手機果然在裏麵。

他拿出來,開始是背麵,手機殼上是一隻粉紅頑皮豹,再等他翻過來時看到上麵大大的“範隱”兩個字時,臉色又冷了下來。

他直接就掛了。

但他這一掛很不是時候,許阮清從裏麵出來了,他在放下手機轉身後看見她。

許阮清語氣沒什麽起伏:“為什麽掛我電話?”

他也不狡辯:“範隱的。”

“他是我朋友。”

“他對你有想法。”

許阮清說:“我們男未婚女未嫁,他對我有想法怎麽了?”難道她在他身上吊了這麽多年,身邊就不能有想把她救下來的人嗎?

她還沒說還不止範隱這一個呢,公司裏還有不少小張小李小黃的,那些大學同學也有不少想跟她發展的。

她這麽個大美女,行情好著呢。

宋謹之臉上結冰。

許阮清說實話還是有點怕他這副樣子,但硬著頭皮說:“好馬不吃回頭草,這話你聽過吧?”

宋謹之聽完,沉默片刻,卻突然笑了:“的確是匹好馬,用來騎很不錯。”

許阮清:“………”

過分。

竟然還敢和她在這裏開黃腔。

話果然說得沒錯,男人一旦和你進一步接觸了,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怎麽拽都拽不住,就愛往禁區裏跑。

想到這裏,許阮清莫名的心裏涼了一下。

昨天晚上她跟宋謹之結束後,給蘇娜打了個電話,她那時雖然氣他對她的嘲笑,但心裏還是挺開心的。

可蘇娜倒頭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得了吧,他是個男人,而且還醉了,做出這種事正常的很。你不要隨隨便便就把自己搭下去。他就算最近都對你好,也不用放在心上,你是個處,多珍貴啊,男人一段時間的憐惜天經地義。

再者,就算他有那麽一點點真心,但我看來未必有很多。好吧,就算他有不少,你追了他那麽多年,讓他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

其實許阮清心裏更偏向蘇娜的第一種說法。

許阮清慢慢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宋總監,你回去吧。”

他眉頭一擰:“談談吧,談完我回去。”

牆上的鍾嘀嗒嘀嗒在走。

“好吧。”許阮清說,“你想談什麽?”

“你告訴我,你還在不開心什麽,嗯?”

多著呢。

她一個女孩子莫名其妙的就被一個拒絕她然後又反悔的男人給睡了,她不可以氣嗎?

而且還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真心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也就算了,這個男人還不會哄人,還總是一臉冷淡的嚇唬她。

她開心得起來才奇怪。

許阮清故意挑了一個最嚴重的問他:“你現在不要一味想讓我跟你一起,你有沒有想過,可能這隻是你一時興起,因為這種**關係放不下的原因嗎?”

宋謹之在這個時候卻沉默了,他不想騙她,這方麵多少有一點,如果沒有昨晚的事他今天清醒後可能會再次冷靜下來,用以前一樣的態度對待她。

或者更甚,怕她再次影響他而離她遠遠的,不再交集。

沉默是一種變相的承認。

但是宋謹之這種直男想法以及這種直男態度,讓許阮清一下子就炸毛了。她笑得十分開心,簡直不能再開心了:“宋學長呀,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我離你遠遠的嗎?哦,你生日也快到了,那不如我提前送你生日禮物好了,以後我至少跟你保持五十米的距離好吧?”

宋謹之完全不讚同她的話,說:“別鬧。”

“我沒鬧。我可認真了。”許阮清還是笑,“你不是說我怎麽還是不開心嗎?那我告訴你,隻要你走了我就能開心到爆炸。”

宋謹之:“………”

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現在的許阮清真是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或許昨天是個錯誤。

但是這個錯誤雖然是他犯了,他卻沒有一絲後悔。

隻是許阮清除了不正經不上進,又多了一條無理取鬧的缺點。

女人心,海底針。想法一秒一個,走馬觀花。

許阮清朝門指指:“還不走?”

宋謹之想,也得讓她冷靜冷靜,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解決。

於是他真走了。

許阮清:“………”

她深吸幾口,給周正啟發微信:“周總,我要辭職。”

周正啟有些驚訝,也不回微信,直接給她打電話:“怎麽了?”

許阮清風輕雲淡的說:“男朋友家大業大,要我跳槽。”

“你放棄宋謹之了?”

她一頓:“你怎麽也知道?”

他所知道的全都是宋母告訴她的,至於她有沒有添油加醋,他就不知道了。

周正啟安慰她:“沒事,宋謹之那人對誰都那副死樣,你想開了最好,不用去倒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