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飛奔 “想見你。”
雲霓聽到陸驍塵的話,心尖湧生一片溫暖。
她彎起唇角：
“好。”
幾天後的早上，雲霓到了廣播站。
今天是她實習通過後的第一次播音，成為正式的幹事後,他們需要重新排班,有的時候會和不同的人進行配搭，好在現在沒有競爭,相處的氛圍也很融洽。
雲霓調試著設備，過了會兒，門口就走進來一個身影。
雲霓轉頭，看到印子珍,自然地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印子珍走到她旁邊，對上她的目光，低聲問：
“是你和站長說，還是讓我留下來嗎？”
雲霓笑了笑,“也不算幫忙吧,就是把一些事情解釋清楚而已。”
那天印子珍和雲霓道完歉後，雲霓最後還是聯係了站長,表示出於她這邊，她不反對印子珍留下來,畢竟那天下瀉藥的事並沒有成功，印子珍也主動倒掉了，除此之外對方也沒做過傷害她的事,她也不打算追究了。
她不是聖母,隻是覺得不能用簡單一件事去評定一個人。
印子珍本性還是好的，隻是一時間走錯了方向，不至於罪不可恕。
印子珍聽完她說的，格外感動：“謝謝你,雲霓，之前我聽過一些流言，對你有些見解，但是現在都沒了。”
她知道，雲霓的確是個很招人喜歡的姑娘。
女孩彎眉，“那我們對一下稿子吧，工作要緊。”
“好。”
七點多，早晨的廣播結束後，雲霓整理著稿子，印子珍問她：“我聽站長說，你打算藝考了？”
雲霓點點頭：“他告訴你了？”
她對藝考的事不太了解，所以那天順便問了問潘弘毅。
“我剛好得知的，沒其他意思，就是問你要不要我推薦給你幾個課程和老師？你如果打算藝考，以後肯定得找老師上課，我從小就學播音主持，和很多老師都很熟，你需要的話我直接推給你，有些很厲害的名師收學生都要有些關係的，不過我幫你推薦一下，應該問題不大。”
雲霓沒想到印子珍會這麽說，“可會不會麻煩你……”
“就一句話的事，那麽矯情幹嘛，你把你打算考的學校和專業發給我，我今晚就能給你消息。”
雲霓道謝，立馬把信息發給了她，“對了，那些名師會不會很貴？”
“怎麽說呢，那名師肯定不便宜，不過這些老師都很厲害，我知道一個培訓機構去年就送了好幾個學生去洛大。”
“好。”
印子珍效率很快，晚上就把一些線上和線下課程和老師推給她，並和她細細講了講藝考過程和注意事項。
雲霓和父母商量了一下，最後有選擇的報名了幾個。
漸漸的，雲霓的藝考之路也正式踏上旅程。
與此同時，她也沒有落下學校的課程，一月底是期末考，她早早就開始準備，特別是物理和數學這兩科。
好在有了陸驍塵的幫助，她這兩科都在穩步提升，而且自從兩人約定一起考洛大以後，男生也認真起來，平時上課不像從前那般吊兒郎當了。
有人見早上來到班級時，陸驍塵沒睡覺反而在看書，全都驚掉了下巴。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得知陸驍塵打算去洛大的事，周飛馳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沒燒吧？為什麽大白天在做夢？”
“……”
“怎麽，不行？”
“不是，大哥，按照你目前的成績，你考進洛大的概率不大於我去彩票店買十元刮刮樂刮出二十萬大獎的概率知道嗎？”
“……”
“年級前十才能進洛大，就你現在一百多名開外的，你這是受啥刺激了？”
陸驍塵讓他滾遠點。
他想起當初和雲霓說一起考洛大的時候，女孩感動歸感動，但還是慫慫問了句：“不過這個目標……你能行嗎？”
長這麽大，他竟然第一次被人質疑“不行”。
陸驍塵感覺自尊心受挫了，無論如何，這個洛大他是一定打算考了。
時間飛速流轉，一月底，期末考試結束。
雲霓年段排名往前進了兩名，雖然不明顯，但是物理和數學有了顯著提高，不過讓她驚喜的是陸驍塵，男生竟然排在了年段八十幾名。
雲霓一直都知道他聰明，隻是不願意讀，現在他終於願意努力，她心底也為他高興。
寒假開始後，雲霓的生活稍稍放鬆了些，然而高三年段在學校還有補課，除此之外，陸驍塵每天補完課，課後還請了一對一的名師來家裏輔導，這都是陸嶽榮得知兒子要讀書後，給他安排的。
雲霓發現，現在不是陸驍塵看不到她，而是她看不到陸驍塵了，因為他太忙了。
她不好意思打擾，隻能每天在手機上和他偶爾聊聊天，關心關心他。
從前他每天都會和她發晚安，現在變成她先給他發晚安，等到第二天起來才能看到他的回信。
她不介意，隻是心疼又感動。
他願意這麽拚命，竟然是為了他們約定的未來。
雲霓能夠感知，陸驍塵在她心底的分量越來越重，讓她越來越在乎。
臨近過年前兩天，學校補課終於結束，名師輔導也到初三之後再開始。
除夕夜當天早晨，陸驍塵就把雲霓約了出來，帶她去逛了商場，最後一起吃了個飯。
飯後，杜琴打電話催雲霓回家幫忙大掃除，她也得回家了。
兩人往商場安全樓梯通道走下樓，周圍安靜無人。
明明乘電梯更快，但是兩人心照不宣地選擇走樓梯，還走得特別慢。
本來陸驍塵想約的是今晚，但是今晚兩人都要各自在家裏吃年夜飯，雲霓說今晚家裏會來親戚，她不能跑到外麵去，害怕父母起疑。
男生停在女孩麵前，靠得很近，低啞含笑的聲音伴隨著滾熱的氣息落在她耳邊：
“怎麽每次要見我，都是偷偷摸摸的啊？”
雲霓心跳乍亂，麵色酡紅，低著頭不敢看他，咕噥：“要不然會被發現的……”
“被發現什麽？”
他故意逗她，雲霓羞得都不想回答了。
陸驍塵看著女孩白若凝脂的臉頰又鍍上層緋色，喉結滾了滾，忍住想要抱她的衝動。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低聲問：
“那今晚打電話？”
“好……”
末了陸驍塵把雲霓送回了家，他也回去了山海禦安城。
今早陸嶽榮給他打電話，讓他今晚回家吃年夜飯，自打上次在家裏打鬧過一場後，陸驍塵沒再回過家，今天是除夕，也不得不回去了。
他沒打算太早回去。
傍晚，他才回到家。
走進家門，陸驍塵看到家裏被特意布置了番，顯得格外喜慶熱鬧。
他覺得挺好笑的。
人之間的關係人情淡漠，家不像個家，隻能把別墅布置得很有年味。
客廳裏，陸驍塵看到桓茗蘭正在剪窗花，眼眸冷冷一斂。
女人手邊放了很多宣紙，每到過年，她最愛幹的事就是剪窗花，因為從前他弟還在的時候，每次過年桓茗蘭都要陪小兒子剪窗花。
桓茗蘭抬頭看到他，怔了怔，不太自然地開聲：
“驍塵，你回來了。”
陸驍塵垂眼淡淡應了聲，往樓上走去，桓茗蘭看著他，叫不出口，直到男生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桓茗蘭看向旁邊站著的保姆，問：“年夜飯準備好了嗎？陸嶽榮怎麽還在樓上書房不下來？”
“太太，晚飯快準備好了，先生應該是在忙公事。”
“公事？大過年的還有什麽公事？我看他是不願意下樓見我吧？！”
保姆尷尬：“沒有的事，太太您肯定誤會了……”
“你上樓把父子倆都給我叫下來，不想吃飯都待在上麵別下來得了。”
保姆點頭，末了又忍不住勸道：“太太，今天驍塵少爺好不容易回來吃飯，而且又是過年，就要開開心心的嘛，太太心情也要好起來啊。”
桓茗蘭低頭，情緒緩和了些，“你去叫他們吧。”
“好。”
晚上，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飯，為了不讓陸驍塵不開心，桓茗蘭的情緒收斂了點，還會主動和他搭話。
陸嶽榮得知兒子這次期末考考得不錯，專門提了出來，桓茗蘭聞言，也鼓勵了幾句，讓他繼續加油努力讀書。
陸驍塵感受得到兩人的刻意，沒說什麽，但也會回應著，神色淡淡。
飯後，陸嶽榮讓陸驍塵今晚留在家裏睡，三番五次提出後，男生終於答應了。
不過他仍舊待在自己的房間裏玩手機，晚上八點多，他閑得無聊，走出門，想去書房拿本書，路過父母臥室時，裏頭爭吵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陸嶽榮，今天是除夕夜，公司有什麽好忙的？！我看你就是出去見哪個女人吧？”
“你能不能不要胡說八道，我說了公司有事！不信你看我手機！”
“誰知道你是不是和別人串通好了？”桓茗蘭聲色俱厲，拿起枕頭砸向男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愛回家就是因為外麵有人，你現在對我這麽不耐煩，不就是因為我比不過外麵的溫柔鄉！”
陸嶽榮麵露痛苦，垂著頭，“算了，隨便你怎麽認為吧，我說了我沒有你怎麽樣都不相信。”
“我信你才怪！當初碩碩去世，那段時間我就看到你和一個女人待在一起，當時我那麽難過的時候你卻在外麵找女人，你有一點良心嗎？！這麽多年了，要不是因為驍塵，我早就不想和你過了！”
下一刻，臥室的門被打開。
桓茗蘭和陸嶽榮看到走進來的陸驍塵，被嚇了跳。
“驍塵……”
男生掀起眼皮，冷倦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半晌冷冷開口：“過不下去就離婚吧。”
兩人都呆住了。
陸驍塵冷笑一聲，“不要拿我來綁架你們的婚姻，覺得自己為我犧牲了很偉大？”
桓茗蘭第一次聽到這話，驚愕地動了動唇，“驍塵，是你爸在外麵外人……”
“我不在意你們誰說的是真的，既然受不了就離婚，讓你們都可以脫離苦海，不是麽？”
陸嶽榮坐在床尾凳上，垂著頭，一言不發。
“我現在成年了，你們不必冠冕堂皇地考慮我，反正一見麵就是吵架，既然這麽痛苦，不如早點分開吧。”
許久的沉默以後，陸嶽榮低聲道：
“茗蘭，你要真不想和我過不下去，我願意離婚，財產這邊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一切按照你的心意來。”
桓茗蘭聽到這句話，怔怔地看著陸嶽榮。
這回輪到她說不出話來。
她沒想到，陸嶽榮竟然會同意……
陸驍塵看著兩人，扯起嘴角：“你們自己好好考慮，民政局一上班你們就可以去辦手續。”
他轉身走出房間，摔上了房門。
晚上，雲霓在家裏吃完飯後，親戚離開了，一家人便在客廳一起看春晚。
本來今年過年是打算回老家陪外婆過的，但是雲興平的哥哥把母親接去了外地，所以過幾天再回老家。
看著小品，大家開懷大笑，雲霓邊看電視邊剝著開心果，半晌，旁邊懶懶窩著正打遊戲的雲楓張嘴示意了聲。
雲霓往他嘴巴裏丟了一顆，氣鼓鼓：“你自己不會剝嗎？”
雲楓眉梢挑起，嘚瑟地嚼著口中的開心果：“過年了孝敬孝敬你哥都不知道？給我剝個開心果還不樂意了？”
“……”
雲霓又塞了一顆到他嘴裏，“行，孝敬你。”
雲楓咬下去，頓時吐了出來：“你殼沒剝就放我嘴裏啊！”
女孩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雲楓扔掉手機，作勢去掐她的後頸，雲霓笑著逃到雲興平旁邊，“爸，你看哥又欺負我。”
雲興平皺著眉頭，看向雲楓：“你又幹嘛？”
雲楓看著女孩找到靠山的狡黠模樣，笑著指了指她，“有本事別坐到我旁邊。”
雲霓輕哼一聲，繼續看春晚。
一家人說說笑笑著，晚上九點多，雲霓手機突然進來了一條信息，是陸驍塵：
【在幹什麽。】
她微愣了愣，猶豫了下故作自然地起身走回房間裏。
關上門，她趴在**，笑著給他發去語音信息：“我們家現在在看春晚呢，今晚的小品特別好笑，你有沒有看？”
信息發出去後幾分鍾，男生把電話撥了過來。
她接起，軟聲叫：“驍塵哥哥——”
男生淡淡應了聲，聲音微啞：“怎麽樣，今晚過得開心麽？”
“挺開心的嘿嘿，今晚我們家做了特別多的菜，我都吃撐了呢，而且等會兒十二點我和我哥還要去樓頂放煙花，到時候可以給你錄視頻呀。”
“嗯。”
雲霓主動問他：“你今晚怎麽樣？還在家裏嗎？”
“我現在在公寓了。”
她感覺到他狀態有點奇怪，帶著聲色都顯得有點沉重，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不對勁，試探問：“你吃了個年夜飯就回來了嗎？我以為你和你爸媽待在一塊呢……”
“沒什麽意思，就回來了。”
雲霓眉間微皺，“驍塵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為什麽他每次回家，她都感覺他不是很開心呢？
那頭沉默幾秒，開口：
“我很想見你。”
雲霓怔了下，一時間沒回答，而後就聽到他淡淡笑了聲：“和你開玩笑的，大晚上的，你在家好好待著，不要到處亂跑。”
……
末了掛了電話，陸驍塵把手機放在旁邊，手肘搭在膝蓋上，斂下睫，掩去眼底的一片落寞。
燈光昏暗的客廳裏，掛鍾的滴答聲落針可聞。
好像很多年了，每次過年，到最後他總是一個人。
他早已習慣了，就像今晚聽到父母爭吵，他詫異自己可以那麽淡定地提出讓他們離婚。
以前他還小的時候，最害怕的就是父母要離婚。
每次聽到父母爭吵，他都會害怕地躲在被窩裏一個人哭，他怕他們分開，怕他們不要自己。
可現在，他知道離或不離都是那個樣子，並沒什麽區別。
他永遠還是一個人。
陸驍塵轉頭看向窗外璀璨的萬家燈火，沉默著，眼底漆黑無光。
他看到桌麵的煙盒，可是想到女孩說的，最後還是沒動。
……
他獨自坐著，看著掛鍾的指針慢慢轉動。
過了會兒，忽而一陣門鈴聲響起，打破了平靜。
陸驍塵轉頭看向玄關處的大門，就聽到門鈴再度響起。
幾秒後，他終於起身，走去玄關。
打開門的那刻，站在門口的雲霓就這樣晃進他的視野。
女孩穿著件白色毛衣，裹著條羊絨圍巾，麵容溫軟，抬眸看著他，氣喘籲籲。
“陸驍塵……”
下了公交車跑過來的她，聲音微顫。
男生看著，眼底劃過一道詫異，還沒開口，下一刻女孩上前主動抱住了他。
她緊緊抱著他，心疼得鼻尖發酸，悶悶的聲音從他胸膛傳來——
“你說想見我，所以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