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怒其不爭
曆城，客棧內。
李世民坐在屋內的躺椅上，靜靜的翻看著手中的冊子。
這冊子是李世民剛剛吩咐人在青樓內記錄下來的李恪所言所行。
在客棧住下之後，手下的人便將其送了過來。
看著裏麵所記錄的內容，李世民倒是能看得出來當時包間內，齊州的官員到底說了多少大逆不道的話。
可是李世民看過之後卻並未生氣。
當年隋末天下大亂，他和自己手下的舊臣就曾說過不少類似的話。
收買人心而已，在他看來不是什麽大事兒，甚至於李世民心中還有些開心。
自己這兒子將人心把持到了這種地步，換個思路來看，也是一件好事兒。
畢竟怎麽看都比還在長安努力的李承乾強了不少。
想到這裏，李世民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
恰此時，臥房一側傳來水流聲，身著常服的長孫皇後從內走了出來，俏臉之上滿是新奇之色。
“陛下，這恪兒的腦子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能夠將這如廁的地方放在屋內，那抽水馬桶倒不是一般的好用，比之宮中強了不少！”
看著神色間隱隱有些興奮的長孫皇後，李世民居然從其臉上發現了幾分少女之感。
從自己成為秦王，再到登基，自己已經有十幾年沒有見過長孫皇後有這般燦爛的模樣了！
看得出來，這
客棧長孫皇後住的不是一般的舒心。
“此處雖不及甘露殿，但也算得上是布局合理，設施齊備了，朕倒是沒想到恪兒能夠在小小一間屋內塞下這麽多東西。”
“聽聞這客棧還是那臭小子出資修建的，算是其產業之一。”
“哼！朕住這裏居然還要給他掏錢！”
聽到這話的長孫皇後卻是沒有詫異，反倒捂嘴輕笑了一聲。
“陛下這話卻是不對，畢竟恪兒也不知道咱們來了曆城，若是知道了豈能讓咱們住客棧？”
李世民輕哼了一聲，隨即開口道：“觀音婢，這客棧你喜歡的地方都記下，朕怎麽著都要給他下一道旨意，著其給宮中也送一套去！”
長孫皇後搖頭失笑一聲，隨即看著李世民開口道：“此事之後再說，倒是有一事臣妾有些好奇，恪兒今日在包間裏說了什麽？看您這模樣並沒有生氣的樣子，難不成是好事兒？”
見長孫皇後好奇，李世民不由得苦笑一聲。
“這逆子，來了齊州之後八百個心眼，便是權萬紀也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還記得今天晚上的官道修繕一事嗎？”
長孫皇後點了點頭，李世民接著說道：“這逆子居然是為了方便自己賣貨做的！”
“好在其未曾泯滅良心，顧及著齊州百姓。”
“但是這逆子所圖不小，憑著
產業和一條官道，居然將齊州大小官員囊括其中，讓這群人唯他馬首是瞻！”
“就連權萬紀都不敢反駁！”
說著說著，便是李世民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說這話的時候，甚至於都帶著幾分自豪之色。
就好像這事兒是他自己做的一樣！
倒是長孫皇後，此刻捂著嘴麵露驚訝之色。
“恪兒做到了？”
李世民微微頷首，麵露感慨之色。
“自朕登基以來，河北道看似在咱們大唐掌控之下，但當年隋末亂世，河北之地十室九空，朕豈能不知河北道和長安離心離德。”
“若不是因為朕在朝中重用河北山東士族，怕不是這河北道早就亂了！”
提及這件事情，李世民此時也是一臉的無奈之色。
自己剛剛所言全都是事實，雖然說大唐天下一統，但河北道一直沒有歸心。
當初自己繼位，河北亂象出現，還是派了魏征才擺平了此事，暫時將亂象壓了下去。
看著李世民此時的模樣，長孫皇後思索了片刻，隨即開口道：“陛下憂心河北道一事，那豈不是說恪兒現在的做法就是破局之法？”
李世民縱然是不願意承認，但此刻也隻能點點頭。
“不錯，朕確實是看到了破局的希望。”
此話一出，下一秒李世民卻是再次一拍躺椅扶手，恨鐵不成鋼道：“可
這逆子他隻知道賺錢！不知道替朝廷，替朕這個父皇分憂！”
從青樓回來之後，李世民肚子裏就一直憋著一股氣。
倒不是因為李恪行商賈之事賺錢，而是因為李恪隻知道賺錢！
“他要是缺錢，朕給他就是！”
“有這等經天緯地之才，卻用在這種事情上，朕、朕、朕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看著李世民氣得不輕，長孫皇後急忙上前抬手輕撫李世民起伏的胸膛，無奈苦笑一聲。
“陛下，恪兒或許也是無心之舉，你莫要如此生氣。”
“無心之舉？”李世民眉頭一挑，“這逆子缺過錢嗎？你莫要以為朕不知道，這些年朕和你給楊妃的一些賞賜，都被楊妃零零散散給了這逆子！”
“朕是缺過他俸祿還是怎麽了？他怎麽就能這麽愛財？”
長孫皇後愣了愣，隨即尷尬道：“陛下，話雖如此，但您既然看中了恪兒的才華，那就要物盡其用才是，想想辦法，先不要生氣了。”
聽到這話的李世民也漸漸冷靜下來，蹙著眉思索了片刻之後，卻是一直毫無頭緒。
“無法，朕現在被氣糊塗了，這逆子如何安置還真成了問題！”
“原想著將其調回長安另做安排，現在這樣子怕是有些麻煩了。”
聞言，長孫皇後眼中光芒一閃，隨即開口道：“陛下既然
這麽說，那為何不將恪兒留在齊州呢？”
“留在齊州？”
長孫皇後點了點頭，隨即開口道：“不錯，就是留在齊州。”
“齊州地處河北道，又是河北山東士族的核心之一，恪兒留在此處做事，豈不是事半功倍？”
“再說了，賺錢又不是什麽壞事兒，這河北道大.大小小的產業背後皆有世家的影子在。”
“恪兒身為齊州刺史，雖然說意義大於實際，但依照恪兒做的事，難免不會和氏族之間產生衝突。”
“以世家的性子，他們平日裏連朝廷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是恪兒這位皇子？”
聽到這裏，李世民不由得眉頭一蹙，心中對這種做法多少有點擔憂，到底是自己親兒子，這麽坑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啊！
長孫皇後此時自然是看出來了李世民的擔憂，微微一笑，寬慰道：“陛下，河北不穩之事困擾您多年，此事已經漸成尾大不掉之勢，長此以往必成我大唐之禍患。”
“倒不如乘此機會，借著恪兒的這股勢，順手打壓河北山東世家，還河北山東一片朗朗乾坤。”
“陛下若是不放心，大可親自盯著，若有危險，也好出手相助，到時候給恪兒些補償便是。”
“再說，以臣妾之見，您若舍得放權，平定河北山東世家一事，或許都不用您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