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讓花生米再飛一會兒

牆外,晏銜無聲的立在小姑娘身側。

有身高優勢在,他緊貼牆根就能看見對麵。

他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道“何和和性格優柔寡斷,行事斤斤計較,看似嫻靜,私底下卻從不吃虧。”

“越不願吃虧的人,往往卻要吃最大的虧。”鬱蔥借著小哥哥手臂的力道蹦下來,趴在他耳畔低聲叨叨。

晏銜伏下挺直的腰身,把人安穩落地。

小姑娘軟軟糯糯,挺舍不得放手的。

晚上,鬱蔥翻出從舒三伯家裏弄來的龍須麵,二人用中午剩下的骨頭湯兌水稀釋,湯汁煮開先臥兩個荷包蛋,再放麵去煮。

出鍋前加鹽,再點一丟丟醬油,幾根小蔥花點綴。

龍須麵細如絲,柔而軟,滑而爽,又不失筋道,再來口鮮美的湯汁,有些像陽春麵的味道。

晏銜覺得這個比攤煎餅簡單多了,隻要注意些鹽和醬油的量就可以。

他躍躍欲試,道“這還剩些湯,明個早上我給小蔥做龍須麵麵湯。”

“我再加一個九分熟的糖心荷包蛋。”鬱蔥肚裏沒油水,不存在一種飯常吃會膩的情況。

小哥哥那麽努力追自己,她心裏美滋滋的冒甜水。

晏銜唇角微微揚著,連聲音都勾著笑意,道“好,我記住了。”

又是純讀書的一晚,鬱蔥熬到十一點多,就開始想念新被褥,腦袋一點一點的往桌麵耷拉。

晏銜把人叫醒,見她回屋,吹滅煤油燈。

鬱蔥蹬掉鞋子,在鬆軟的被褥上打了個滾兒。

小哥哥比她還菜呢!

聽說男子不都是抱著心愛的姑娘回寢室的?

然後,咳咳……

在想入非非中,徹底香香甜甜的睡過去。

晏銜立在院中,聽著裏麵的均勻呼吸聲,收拾好桌上的書籍,套上一件黑色外套,離開知青點,抄小路往鎮子的方向走。

夜晚,是他的時間……

翌日。

鬱蔥如願的吃到九成熟的糖心荷包蛋。

果然,小哥哥有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天賦。

有些期待未來他為她廚藝猛進的小日子。

記錄出勤的時候,昨天南院說晏銜壞話的幾個人,過來要求打豬草。

“以前打豬草都是楊家本家的人,現在平分到社員頭上本就不多,沒有多餘的活給知青了。”鬱蔥才不給這些人臉麵,用眾人都能聽清楚的音色拒絕。

她這話明明說的是實情,可那幾個知青卻受不了。

許薈叉腰,昂著腦袋要求,道“那就勞煩蔥姐再分幾份出來啊,我們又不是都占了?”

“我無所謂啊,反正我又不打豬草?”鬱蔥看向旁邊的小孩子們和他們的父母,問道“那諸位社員以為呢?”

“知青各個都是年輕力壯的,怎麽好意思和小孩子搶活,搶工分?”

“哎呀,這知青都是城裏來的,哪裏和咱們農民階級一樣?自然身嬌肉貴!”

“你們別瞎說!憑什麽輕省的活都給你們本地社員,就會欺負我們外來的知青,我們沒根沒葉,比不得你們拖家帶口!”

許薈直接和幾個社員開懟。

柳嬸子也不滿了,道“呦嗬,感情我們土生土長的,還比不過你們半路橫叉一缸的?”

“我們這是響應國家號召,是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許薈義正言辭。

何和和欲言又止,要拉對方,但她這樣反而激化了許薈的火氣,歪理邪說配著大道理一通輸出。

柳嬸子也不甘示弱,道“既然是提升改造,那就幹最苦最累的活去,和小孩子搶什麽工分?”

鬱蔥收起筆本,雙手抱臂,靜靜等著,讓花生米再飛一會兒。

社員的祖祖輩輩都在村裏,所以是有些排外的,而她也是知青的一分子,借著這個機會不止要給小哥哥出氣,還要讓社員打心眼裏把她規劃為自己人。

晏銜朝小姑娘走了兩步,離著近些,方便他護著她,省得哪個不長眼的過來下黑手。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舒赤檀,忽然看向鬱蔥。

他胸口被晏銜重重踢傷,睡了一覺感覺五髒六腑就更疼了,但卻連昨日的紅腫都已經沒什麽痕跡了。

這讓他連請假的機會都沒有,硬拄著拐杖爬來領活幹。

這一遭他不僅恨上晏銜,就連鬱蔥這個狐假虎威的堂妹,也徹底厭惡了。

他眼底充斥著陰鬱,道“小蔥,你是記分員,身上還擔任放牛的活計,是不是不合理?”

“是呀,我也深感疲憊,可牛牛脾氣倔,一般人的話根本不聽,這也是近期沒用牛牛下田耕地的原因所在。”

鬱蔥就知道有人看她賺兩份工分眼熱,早早晚晚會鬧出來。

舒赤檀的話果然惹得眾人看過來,連吵架的那一堆人都罷聲停手了,豎著耳朵過來。

楊金葉早就惦記這個活了,迫不及待的搶在舒赤檀前麵,道“那既然如此,不如把放牛的活給出來,讓咱們社員和知青都分一下。”

“可以啊,但是牛牛不聽話,萬一牛脾氣犯了弄傷了放牛的人,誰來負責?”鬱蔥眉眼柔和,像極點綴在秋夜的星辰澄澈幹淨,不染塵埃。

楊金葉還真不信一頭畜生能還傷了人,一看就都是鬱蔥不願意舍掉工分的推辭。

她用力拍了拍胸口,道“我負責一切,都由我負責!”

“可是要怎麽負責呢?是出事了給傷患醫藥費,還是給體貼的照顧?您是大隊的護國大公主,豈能紆尊降貴伺候人?”鬱蔥美眸斜瞥。

“嗬……”晏銜配合著她,也不信的嗤笑一聲。

護國長公主被激怒。

她身體前傾,瞪著兩眼,大吼道“怎麽不能,我能!要是牛牛真把放牛的人給弄傷,我代表我弟弟楊國祥給醫藥費。”

“有道是說是容易,做事難,一旦事發,怕是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鬱蔥怎麽會給對方留退路?

繼續徐徐善誘……

舒赤檀因昨天寫的欠條鬧得整夜失眠,這會兒腦中靈光一閃,準備也效仿。

“口說無憑,那就寫下白紙黑字,有字據為證,還怕什麽?”

“既然,舒知青提議寫字據,而楊大隊長的親姐姐,又願意承擔任何後果,那我也就放心了。”

提議寫字據的人是舒赤檀,承擔後果的是楊金葉。

鬱蔥從頭到尾都是無私為人民著想的勞動積極分子,也就是說她撇的一幹二淨,基本沒啥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