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宰一頓
就在這時,舒白藤也發現點菜台前的鬱蔥,她眼底充斥著嫌棄,忙側過身躲了躲。
想裝作不認識?
也要看她答不答應!
“哎呀,這不是我白藤堂姐嘛?”鬱蔥大步向前,聲音洪亮,道“這是堂姐夫嗎?可真是一表人才,豐神俊朗!”
“你……你別胡說……”舒白藤被對方的話,嚇得汗毛都炸起來了。
鬱蔥根本不接茬。
她激動的伸出小髒爪兒,不,是勞動人民的手。
她本來是要握手的,但她似乎覺得自己的手太髒了,就又尷尬的收了回去。
其實,是她眼尖的瞧見那男人手上有紅油,她不想沾。
小臉堆滿赤誠的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白藤堂姐最疼愛的堂妹,我們自小就關係好,看見她找個如此優秀的堂姐夫,我真心為她高興!”
“閉嘴,這裏豈是你配來的地方?”舒白藤噌的站了起來,拖動屁股底下的椅子發出刺耳噪音。
眼下,她不過十九歲,忍功遠遠不如晏母,兩句話就被人家氣得破功。
鬱蔥的小臉委屈巴巴的,無地自容的垂著小腦袋。
“白藤表姐,我說錯什麽了嗎?
要是哪裏不順耳,還請多、擔、待!
我爸媽走的早,我爸的那份工作給了你爸,我媽的那份工作又給了堂姐,而我這個獨、生、女,隻能替堂姐下鄉。
我沒有機會讀完高中,也沒有機緣上工農兵大學。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麵朝黃土,背朝天,根本沒有功夫讀書。
我沒有知識文化,粗言粗語讓白藤表姐覺得丟人了,都是我的不是,您不要生氣。”
“你你……你!”舒白藤死死瞪著鬱蔥,漲紅了臉,
根據政策規定,獨生子女根本不需要下鄉,可現在鬱蔥已經是知青了……
紅旗飯莊的工作人員和食客們,本來覺得舒白藤還挺靚麗,但這會兒再看她那張精心打扮捯飭過的麵容,卻覺得怎麽都不舒服。
舒白藤倍感難堪,卻又不知道怎麽去反駁。
因為,傻妞說的都是事實。
“堂妹來,快坐,這桌上都是我們隨便吃的,不喜歡的話,想吃什麽和我說。”那同桌的男青年見事態不好,忙拉好椅子,請鬱蔥坐下,同時示意舒白藤不要著急。
他又從容地對著諸位看客,真誠的鞠躬道歉。
鬱蔥也不搗亂,安靜落座,掃了一眼菜色,道“你們飯桌上隨便吃的這四菜一湯,通通是我這十年內,未曾吃過一口的。”
“那就都再上一份新的,專門給堂妹嚐嚐,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白藤的大學同學徐光興,虛長她半歲。”
徐光興脾氣看起來很好,舉止十分有禮,可鬱蔥明白這是為了給舒白藤做臉。
“都要雙份,一會兒我還有朋友過來。”
鬱蔥尋思著吃一份,打包一份。
她看著徐光興忙前忙後,再次付了一份飯錢和票卷後,才慢悠悠的繼續開口,道“您是不是有個姐姐叫徐紅霞,在本市的楊柳大隊當知青?”
剛剛,鬱蔥一聽這名字,即刻想到書中癡心男配,也就是徐紅霞的胞弟,日後女主的好多人脈都是他提供的。
倘若之前不是徐光興為了女主和流氓打架,徐紅霞這個做胞姐的,也不會連番受到流氓報複性的騷擾,因此毀了名聲,更不會為避風頭下鄉。
那她也不會因為撿柴,發現徐紅霞與楊大隊長苟且,被生生逼入水中九死一生……
無論從哪方麵算起,女主都是起因。
徐光興猛然聽到胞姐的名字,笑容微滯,道“對,紅霞是我姐。”
“她有和你說過她在楊柳大隊上的事嗎?”鬱蔥說著從小口袋摸出小本子,翻到徐紅霞寫借條的那頁。
瞟了舒白藤一眼,道“這話有些不合時宜,但沒道理你這做弟弟在這裏大魚大肉,而胞姐在鄉下借錢度日。”
“我姐怎麽把記分員的工作……都讓出去了?”徐光興摘掉眼鏡,抹了一把臉。
鬱蔥本來還想一份借條兩頭拿錢的,可忽然就有點猶豫了。
“因為你姐手頭緊……”甚至,為了一個工農兵大學的推薦名額,把人都送給年長二十歲的虛偽老男人了。
徐光興閉著眼睛,又忽然睜開,道“堂妹,這錢我替我胞姐還,你人美心善,別要她的記分員,成不?”
“我算數不錯,完全能應付計分員的工作。”
鬱蔥把小本子收回來,穩穩的放在口袋裏。
戴高帽子?
她才不吃這一套,也沒那麽助人為樂。
徐光興淡淡瞧了鬱蔥一眼,道“那我替我姐還錢,若是我姐遇上什麽事情,堂妹能幫幫她嗎?”
“順手的話,不為難的情況下,可以。”鬱蔥有打算要分化徐紅霞與楊大隊長的關係,借著徐光興的話倒是順理成章了。
沒一會兒飯菜就齊了。
主食是純白麵的大肉餅,葷菜是八珍豆腐、玉兔燒肉、炒青蝦仁,素材是獨麵筋、湯是紫菜雞蛋湯。
菜量足足的,每個菜都是雙份,擺滿整張大桌子。
這艱難年月葷腥難得,尋常的人家一個月有可能都吃不上一回。
“我胃口小,用餐慢,估計半個小時都吃不完。”鬱蔥婉轉的催促對方回家拿錢。
她這就是這麽通情達理,給人家半個小時取錢,中間這功夫她還能飽餐一頓。
徐光興對舒白藤說了些抱歉的話,又對鬱蔥,道“堂妹,我馬上就回來,堂妹你不要走。”
舒白藤看著熱騰騰的飯菜,重新握起了筷子,道“這太豐盛了,你也吃不了,一會打包給你三伯父,伯母嚐嚐。”
“你爸媽應該吃不到了,他們被請去了公安局。”鬱蔥才不給女主破壞自己用飯的機會。
舒白藤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麽?你再說一遍!”
“你爸媽在家裏藏了一萬多塊錢,被送公安局了!”鬱蔥深吸一口氣,扯著嗓門一字一頓的重複。
“你騙我!”舒白藤怒急,就要掀桌子。
鬱蔥抬腳就要給人家使絆子,但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給趕超了。
來人正是晏銜。
他單手提著一個不大卻有很份量的包袱,他空著的那隻手很隨意的將舒白藤扯開,道“滾!”
當他那白楊樹高高大大的身影出現在喧鬧飯莊時,鬱蔥感覺眼前的世界仿佛都亮堂了。
舒白藤不喜歡陰冷冷的二哥,可晏媽又不在周圍,她沒法告狀,跺了跺腳跑遠了。
“還是我晏哥哥有福氣,這菜剛上來,看,還冒著騰騰的熱氣呢!”鬱蔥擔心他看見女主因舊怨而不高興。
從晏知青,改叫成甜糯的晏哥哥。
她做賊般的機警四下掃看,見周圍沒啥人,挑著眉眼,眉飛色舞,小得意道“知道為什麽這麽豐盛?
有人請客,是個追求舒白藤的青年才俊,見了我就非要給我買單,不買人家還都不高興。”
“是那個徐光興?”晏銜停三輪車的時候,恰好看見那人騎自行走,慌裏慌張的還摔了個跟頭。
當年為了舒白藤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得罪了群小流氓。
最後,鬧得很不好看,這種不辨是非的蠢貨可配不上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