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死神繡花針
村子裏流言越傳越盛,顧荷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人指指點點。
再一次被目光洗禮後,顧荷環視四周,看到正要進山的胡大郎,打算向她打聽打聽。
誰知對方瞪了她一眼,掉頭就走。
顧荷懷揣一肚子霧水,進李大夫藥廬打工。
“來了?把這個背熟。”
李大夫扔給她一本書。
“切……脈?”
是繁體字,顧荷擰眉細看了好一會兒才半蒙半猜出來。
“不然呢?”李大夫吹胡子瞪眼,“你以為我的徒弟是那樣好當的?”
醫之綱領,望聞問切,他看過顧荷的治病過程,前三者底子深厚,唯獨切,她並不熟悉。
“好嘞,學醫從切脈開始,”顧荷本就打算學古醫,此刻瞌睡遇著枕頭。
剛剛好。
“脈象有無數種,尋常可分為平脈、浮脈、沉脈、伏脈等。所謂平脈,即脈象和緩有力,不快不慢……聽懂了嗎?”
“懂了。”
“那你給我看看。”李大夫伸手。
顧荷也不猶豫,一手搭在他手腕上,學著他的樣子撫了撫下巴,眉頭緊鎖。
“怎了?”
蠢材,這麽簡單的脈象都分不清楚?
顧荷睜大眼睛,雙手捂唇,“呀,不得了,是喜脈!”
“喜你個大頭鬼啊,喜,”李大夫氣得跳起來打她,一把老骨頭折騰得夠嗆。
顧荷哈哈哈大笑,“脈象平穩,不急不緩,強勁有力,是年輕人的脈象。師父,您年輕著呢。”
李大夫被她氣得跳腳,偏又追不上。兩人說笑間,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顧荷轉頭,見蘇案染背著一成年男子,跟一群人走了進來。
“誰受傷了?”
顧荷臉色突變。
李大夫也收了笑,起身往那邊跑。
“是胡大郎,”蘇案染將人放下來,“他掉進了自己做的陷阱裏。”
陷阱下有木樁,刺穿了他的身體。
“先放下來,我們看傷到哪裏了。”李大夫吩咐。
與顧荷一起檢查,發現木刀插進了他的肋骨和大腿,血流如注。
“沒傷到內髒,”李大夫神情嚴肅,高興不起來。
“這是好事呀,怎麽你們?”有村裏人問。
“失血太多,”顧荷開口解釋,“當務之急得止血。我先找根布條把他大腿纏住吧。”
“不用……你管……”
胡大郎意識昏昏沉沉,強撐著開口,說完就暈了過去。
顧荷都氣笑了,都什麽時候了,這人恨原主,恨得連命都不要。
她找了根布條,讓蘇案染給他係上。
李大夫進屋拿出醫藥箱,從裏找出一隻淺褐色陶瓷瓶,打開蓋子,將藥粉撒在胡大郎傷口。
老頭兒年紀雖大,手腳麻利不輸年輕人。
藥粉落下瞬間被血淹沒,李大夫繼續加量,一瓶金瘡藥下去,仍沒止住。
李大夫變了色,“止不住血!”
止不住血,人就會死。
此時的胡大郎嘴唇蒼白,麵無血色,身子也開始走涼。
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
“我的兒,你就這麽去了娘怎麽辦?”聞訊趕來的胡大娘癱倒在門前。
“李大夫,你一定要救救他。”
李大夫忙著翻箱倒櫃找藥品,沒空理人。
胡大娘求救似的抓住顧荷,“顧荷,你救救他,你不是最喜歡他的嗎?”
顧荷凝眉,心中天人交戰,救還是不救?
救,她可能會暴露自己的不同。
不救,一條人命,眼睜睜從她手中滑走。
醫者仁心,救死扶傷。
“我這裏有一顆藥,也許有用。”終於她下定決心。
作為醫者,如果你的仇人找你治病,你治還是不治?
這是當初學醫時,教授問大家的一句話。
答案自然是治,醫師的職者是救人於病痛,無論對方是誰,送到你麵前,那就是你病人。隻要力所能及,都得全力救助。
顧荷向係統花五點醫療值,換取雲南白藥。雲南白藥本身尋常,但它裏麵有一顆非常珍貴的藥——保險子。
能夠治療危重傷引起的巨大出血和劇烈疼痛。
她沒有換取止血劑,因為止血劑的使用目標太大,會引人注意。
“師父,把你酒拿出來。”
李大夫趕忙進去拿酒,老頭兒有點意思,危急關頭還曉得拿尋常黃酒代替蘇案瑾送的梅花酒。
顧荷取出兩粒保險子,一粒用溫水送服,一粒用黃酒化開塗抹在胡大郎的傷患處。
隨著藥物發揮作用,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停流。一群人看著顧荷直呼神奇,胡大娘大喜過望,對著她就磕頭。
“謝謝你顧荷,是你救了咱們家大郎。”
“嬸子以前對你態度不好,你還這樣子盡心救治我家大郎。嬸子跟你道歉。”
顧荷連忙攙扶起她,“嬸子莫要如此,胡大哥還未脫離危險呢。”
“不是血已經止住了嗎?”胡大娘驚恐,“還沒好呢?”
“傷口這麽大,哪能輕易就好?”李大夫拉過顧荷,以前白眼相對,現在知道感激了,“止血才是第一步,後麵還得清洗傷口,縫合皮肉。等所有這些做完後,還得熬過今晚才算安全。”
胡大娘聽後,又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李大夫揮退眾人,留出光亮的地方。顧荷掌酒為胡大郎清洗,挑出裏麵的木屑殘渣。
李大夫看著她道:“你來給他縫合吧。”
“我?”
顧荷愣住,她是外科聖手,曾被稱為死神的繡花手,縫合傷口是她的強項。
但李大夫不知道啊!
她也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實力。
“我不行,”顧荷擺手,“您還沒教我呢。”
“這有什麽難度,”李大夫道,“你從前繡荷包不是繡得好好的?這個比那簡單多了。銀針一刺一穿就過去了。老頭兒老了,今日喝了點酒,手抖得不行。”
難得的活體實驗,這樣的機會在東岩村可不多。
什麽叫比繡荷包簡單?顧荷嘴角抽搐,還一刺一穿。後麵那句才是重點吧。
手術在即,顧荷顧不得推辭,親自掌手為胡大郎縫合。隻不過她留了個心眼,握針時如捏繡花針,手指故意顫抖,佯裝不敢下手。
“怕什麽?”李大夫大聲道:“就當他是頭豬,豬有什麽可怕的?”
蘇案染聞言極力忍笑,若不是氛圍不允許,他會當場笑出聲。
胡家人很有意見,卻不敢反駁。
“哦,好,”顧荷答應,磨磨蹭蹭下手,比劃半天,最後在李大夫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下,閉上眼睛一刺。
“嗯,可以,”李大夫瞥了一眼道,“落針深一點,下手要快!”
“是,”顧荷調整姿勢,一個深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