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太皇太後的新衣
不得不說長公主的府院頗為雅致精巧。
回廊四圍，台沼空明，透過鏤空的雕花門牖往裏邊瞧，裏外看似一覽無遺，卻巧藏暖香內室。
曲廊迤邐彎繞，不知通往何處，即便湊身去望，也難窺全豹。
園景栽有一片茶樹，分夾池岸。
其上為巍峨假山，巧奪天工。其下清泉涓涓，澄澈如玉，雲蒸霞蔚。
幽香彌漫開來，沁人心脾，令人流連忘返。
可惜因為對李南柯的厭惡，怒火中燒的長公主始終緊閉院門，不願讓其踏入半步。
任憑對方如何口舌相勸，陳述利害，亦不為所動。
好在將近一炷香的勸說，長公主的氣也消了，隻是心底對這油嘴滑舌之徒更為厭惡。
頭腦一熱，潑了李南柯一臉的茶水。
“你說那血人魔物還未找到？”
白如玥端坐在桌案前，盯著之前臨摹的一幅山水圖，冷冷問道。
興許是天氣炎熱，出汗較多，女人秀額的香汗並未褪去，幾綹柔絲粘著皙白的俏臉，高貴中平添幾分妖冶豔媚。
“是，不過也快了。”
李南柯用袖子擦了擦臉上被潑的茶水，感覺嘴麻的有點厲害。
“冷歆楠就這麽水平？”
看得出，女人在極力轉移話題。
李南柯皺眉：“首先這魔物出現的很突然，而且長……玥兒也親眼見到了它的厲害之處，冷姐又不是神仙，不可能這麽快就查到。”
“說說看，有什麽線索。”
白如玥冷聲問道。
李南柯也沒隱瞞，將這兩天調查的線索信息詳細講了一遍，包括袁文塵和江敏的情況。
“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
白如玥將烏黑的長發攏在胸前，殘餘著些許媚絲的眼眸微微閃爍，“這個江敏倒是挺有意思的，對師兄有情，對兒時夥伴亦有情。”
“確實很矛盾。”
李南柯道，“看得出她對師兄袁文塵很有情誼，卻對蒙慶同樣在意，甚至為此，有了殺她師兄的念頭。”
“殺她師兄？你親眼見到了？”
白如玥驚愕。
李南柯腦海中閃過時間暫停時看到的那幅畫麵，說道：“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殺氣，凶狠中又顯得很猶豫，但她確實有殺袁文塵的念頭。”
“這就奇怪了。”
白如玥習慣性的下意識想要起身，但又想起什麽，紅著臉沒動彈，繼而蹙眉道，
“莫非這個袁文塵，才是拆散江敏和蒙慶的主因？比如在師門的時候，袁文塵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占有了她的身子，迫使她退親。
但因為女兒家名節事大，她隻能跟著袁文塵，又放不下蒙慶，暗中幫助對方。”
咦？有這種可能！
聽到白如玥的分析，李南柯眼眸頓時一亮。
從表麵的邏輯上是說得通的。
但細細一想，李南柯又搖頭道：“袁文塵不像是那種人啊，除非他們兩人稀裏糊塗發生了關係，從而造就了一段孽緣。”
回想這三人的錯綜關係，感覺這種可能性很大。
在師門裏，因為一次意外兩人發生了男女關係，江敏無奈隻能退親。
後來又漸漸對袁文塵產生了一些情誼，於是便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著他。
如今蒙慶出事，夾在中間的她最是煎熬。
一個是最愛的前情人，一個是有了夫妻之實的師哥。
當吃醋的袁文塵殺掉蒙慶後，江敏的心也跟著冷了，於是也有了殺掉袁文塵的念頭。但因為有餘情，一直在猶豫。
“那麽她訂做棺材又是為了什麽？”
李南柯喃喃道。
長公主又提出了自己的推斷：“會不會這個棺材不是給魔物蒙慶準備的，而是給袁文塵和她準備的，她想和袁文塵同歸於盡，結束這段孽緣。”
給袁文塵和她準備的？
李南柯愣住了，他從未想過這一點。
魔物一死，蒙慶也就徹底死去，心灰意冷的她於是選擇和袁文塵同歸於盡，結束內心的煎熬痛苦。
這完全是可以說得通的。
“唯一的疑點就是，當時江敏去深坑內查看蒙慶屍體時，袁文塵又在哪兒？”
李南柯提出了最後一個謎團。
長公主白如玥暫時也想不出，看了眼男人衣服上被潑的水漬，板著俏臉說道：“我會替你分析案情的，你先回去吧。”
“好。”
李南柯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走出院門時，男人不由感慨了一句：“春雨細無聲，雨如決河傾，這誰能頂得住啊。”
……
回到夜巡司，小兔子已經回來了。
看到李南柯被濺濕的衣衫，嬌俏少女疑惑道：“你這是去遊泳了？”
李南柯還是那句回答：“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怎麽樣，跟蹤江敏有啥收獲？”
李南柯借用了一下對方的水盆，認真洗了把臉。
孟小兔將自己的毛巾扔了過去，咬著胡蘿卜說道：“沒啥收獲，這女人直接回夜巡司自己的房間了，一直沒出來過。”
“莫非猜測沒錯？”
李南柯想了想說道。“等袁文塵回來好好問問。”
臨近傍晚時分，冷歆楠幾人回來了，帶回的消息卻讓李南柯吃了一驚。
“你是說，你們真的找到了魔物蒙慶的蹤跡？”
李南柯神色愕然。
原本還想著詐一下江敏，以此尋出線索，沒料到真的有所收獲。
冷歆楠螓首微點：“說來也是巧合，在下午申時初左右，我們安插用來感應的法器忽然起了提示，我們一路追蹤了過去，在一處廢棄的茅屋附近，確實有魔物出現過的痕跡。
雖然暫時還沒看到真身，但已經根據留下的痕跡，確定了大概範圍，並布置好了陷阱。
我已經留了人在那裏守著，之後我們會逐次縮小範圍，最多一天就可以揪出魔物。”
“茅屋附近？他躲在那兒？”李南柯問道。
冷歆楠道：“我們檢查過那間廢棄茅屋，並無魔物躲藏過的痕跡。”
“那它為何會出現在茅屋那裏？”
“我也不清楚。”冷歆楠搖頭道，“但不管怎麽說，這是好事，隻要解決了這個魔物蒙慶，其他的慢慢再調查。”
李南柯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
按理來說，魔物蒙慶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傷，完成最終的異變，不該亂跑的。
這家夥為何要冒險外出。
山雲郡主曾說過，這魔物還沒完成最終異變，所以殘存一絲理智的。
去茅屋，會不會是這絲理智在作祟。
它在找什麽東西？
……
另一處房間內。
袁文塵將今天發現魔物蒙慶的事情，告訴師妹江敏。
聽到‘茅屋’兩字，江敏臉色有了變化。下意識攥緊了雙拳，似乎在擔心著什麽。
當聽到並無查獲後，才鬆了口氣。
“師兄就這麽希望蒙慶死嗎？”
望著男人臉上興奮的神態，江敏卻並沒有流露出太多喜悅，輕聲問道。
袁文塵臉色一僵，沒有吭聲。
“我知道你想保護我。”江敏握住了男人的手，眼眸淚眼閃爍，“師兄，算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去追殺蒙慶了好嗎，不值得。”
“到現在你怎麽還不懂？”
袁文塵甩開女人的手，漲紅著臉說道，“我承認，我的確想殺了他，當時也確實想要置他於死地！可現在的他變成了魔物！
魔物懂嗎？是會危害其他人的魔物啊！是我造成的！我必須鏟除這個禍患！
這是我身為夜巡司人員的職責！
當初我加入夜巡司是為了什麽？不就是希望那些紅雨怪物能徹底的從這個世上消失，不會再有無辜的人遭受傷害！
你知道我痛恨的就是魔物，當年秦師弟為了救我們而死在魔物手裏，你難道忘了？
這麽多年來，我們處理過的每一起紅雨案件，那些無辜的受害者，難道你沒看見？無論最後我會受到怎樣的懲罰，我都要殺掉這個魔物！”
“可你為什麽不為自己想想！！”
江敏流著淚嘶聲吼道，“你值得嗎？你做了這麽多，有幾個人會感謝你！有幾個人真正會把你銘記在心裏。又有幾個當官的，會重視你？”
“我不在乎這些。”
“可我在乎！”
“……”
袁文塵張了張嘴，沉默不言。
江敏忽然撲上前，抱住了男人：“師兄，別再去追殺什麽魔物了。我想嫁給你，現在就想嫁給你，我們今晚就成親吧，不要去想其他的了。”
袁文塵愣住了。
這是師妹第一次如此大膽的表露出了她的愛意。
可是……
她這麽做，為的又是什麽？
袁文塵有些彷徨。
他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決然道：“你不用攔著我了，明天就能追捕到魔物蒙慶，我一定親手殺了它！不留禍患！”
他輕輕推開淚流滿麵的師妹，轉過身說道：“做完這些，我一定娶你！希望你能理解我。”
說罷，朝著屋門走去。
江敏愣愣望著男人的背身，眼裏滿是痛苦和絕望。
她緩緩拿起一把匕首。
可最終，她還是沒有下手，待對方離開後，癱坐在地上喃喃道：“師兄，已經晚了。”
……
本打算找袁文塵聊聊，結果對方把自己鎖在房間不願出來，李南柯隻好回了家。
等明天抓到魔物，一切便水落石出。
吃完飯與妻子簡單聊了幾句，李南柯便躺在**進入紅雨夢境。
修養了兩天，山雲郡主應該醒了。
果然，當李南柯回到熟悉的婚房後，一襲明豔嫁衣的山雲郡主正坐在桌前與賀蘭瀟瀟聊著什麽，後者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老公！”
看到李南柯出現，賀蘭瀟瀟習慣性甜甜叫了一聲。
“這是什麽？”
李南柯呆呆望著太皇太後，有點懵。
此時女人雖然穿著衣服，但明顯能看出身上竟多了兩團白色的光，一團光芒在腹下，一團在前襟，完全遮掩了重要部位。
讓李南柯想起了一些遊戲裏的聖光補丁。
“我也不知道怎麽就冒出來了。”
賀蘭瀟瀟精致的童顏小臉帶著迷糊，轉了一圈，“反正它就自己冒出來了。”
李南柯歎了口氣：“這是來自神獸的壓迫。”
好在雖然太皇太後有了聖光補丁，但這樣反而顯得愈發的動人，宛若穿了一件沙灘泳衣，給人以一種莫名的心理悸動。
“身子怎麽樣了？”
李南柯坐在嫁衣女人身旁問道。
“相公這是關心我？”
山雲郡主唇畔泛起一絲莫可名狀的笑意，既有調侃，也有諷意。
李南柯道：“那就是沒事了，想想怎麽把太皇太後給送出去，這麽藏著也不是辦法。畢竟這女人身份太特殊了，麻煩的很。”
“妾身也沒有辦法。”
山雲郡主搖了搖螓首，靜斂的容顏帶著歉意。
李南柯拿出火銃問道：“我直接一槍崩了她，會不會讓她離開？”
山雲郡主道：“妾身勸你不要這麽做，你用這種方法，是因為你是以夢境方式進來的。而她，則是整個人都進來了。你這一槍，怕真的會把她送走。”
“我也是這麽擔心的，所以沒敢試。”
李南柯有些無奈。
一旁的太皇太後則雙手捧著小臉，手肘撐在桌上默默聽著兩人對話。
像一個剛給了糖果的乖巧小女孩。
聽到李南柯要一槍崩她，好奇的瞅著對方的火銃。
山雲郡主撫平裙衫，繃出誘人的大腿曲線，淡淡說道：“瀟瀟在這裏，是沒人可以找到的，就算查到你身上又如何？就讓她待著吧，也可以幫你。”
“這丫頭能幫我什麽？”
李南柯打算吐槽，可想起之前對方輕易采摘食人花的情形，又閉上了嘴巴。
好吧，對方有掛。
畢竟怪物又感應不到她。
“還有一件事。”李南柯正色道，“我喝下紅雨後並不會變異，反而會多出一股能量，提升我的實力。可在現實世界，純正的紅雨不好搞，所以我在想——”
“不行。”
男人的話都沒說完，山雲郡主便給出了答案。
李南柯眨了眨眼：“為什麽？”
山雲郡主耐心解釋：“妾身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你想帶走這裏的紅雨是不可能的，每次下紅雨，你都無法出去，這你知道。”
“我可以趁著不下雨的時候出去，然後一直等紅雨落下，這不行？”
李南柯打算卡bug。
“不行。”山雲郡主搖頭，“下雨時，你都會被強製送回這間婚房。”
“可她怎麽可以待在紅雨裏。”李南柯指著旁邊正用細嫩小手指偷偷去戳火銃的賀蘭瀟瀟，“上次下紅雨的時候，她不就在外麵嗎？”
被點名的太皇太後嚇得縮起了手指，鼓起腮幫子假裝一副乖巧的樣子。
還很配合的點了點小腦袋：“對呀，我可以的。”
“她是她，你是你。”
山雲郡主清澈的眸子認真道，“如果不信，你可以去試試，正好現在外麵的紅雨停了。”
既然對方這麽說，李南柯也就懶得去實驗了。
奶奶的。
難道就沒其他bug可薅羊毛了嗎？
李南柯心很累。
賀蘭瀟瀟見兩人不再注意她，又伸出幼細的手指戳著火銃，充滿了好奇。
“可以讓瀟瀟去呀。”
李南柯眼眸忽然一亮，“讓她收集紅雨，然後拿到屋裏來。”
被再次點名的太皇太後嚇得縮回手，附和著點頭：“嗯嗯，可以讓我去呀。誒不行！”
賀蘭瀟瀟猛地反應過來，連忙解釋道：“外麵下雨的時候，那些雨都避著我呢。”
“避著你？”
李南柯嘴角抽了抽，不死心道，“你可以把瓷瓶放在地上，自己躲到一旁去，它不就能收集到紅雨嗎？”
“對哦。”
賀蘭瀟瀟美眸亮起。
“可問題是，這屋子裏並沒有可盛放紅雨的瓷器。”
山雲郡主再次潑冷水，“就算你找到了，能帶回現實世界嗎？除了這房間給你的獎勵，其他的你都無法帶回現實。”
經對方這麽提醒，李南柯燃著的希望徹底被澆滅了。
確實，上次想把食人花帶回去，也沒成功。
包括現實裏的也無法帶進來，比如彩雲給的那把火銃，以及冷歆楠送的刀等。
“算了，睡覺去了。”
李南柯歎了口氣，拿起火銃。
“老公再見。”
賀蘭瀟瀟則很乖巧的送別，托著嬌靨的雙掌間如捧一抹燦霞，格外美麗。
“不打算去外麵闖闖？”山雲郡主連忙問道。
“不去。”
“爸爸。”
“……”
李南柯二話不說，打開房門對太皇太後喊道，“走瀟瀟，陪你老公打怪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