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雨中行
幾塊雞肉串成一串，外麵緊緊裹著一卷紫蘇葉。肉串已經烤熟，雞肉的香味伴隨著紫蘇的特殊香氣一同散發出來，一口下去，鮮嫩美味且不油膩，令人欲罷不能。
而芝士雞肉串同樣讓人難以拒絕。融化的芝士裹在炸好的雞肉串上，又撒上特製的調味料與香料，美味在口中層層釋放。
稍用力地拔出竹簽，成瀨咀嚼幾下，咽下口中的美味，隨之發出滿足的歎息。
吃肉真是簡單又純粹的快樂……
竹簽堆在桌上，那一大杯可爾必思氣泡水也已經見底，兩人不緊不慢，吃了將近一個小時。
又喝了口飲料，海星放下杯子，望著桌麵發起了呆。
她已經進入吃飽後的恍惚狀態了。
成瀨也有點撐，抬手叫來店員，要了兩杯檸檬水去膩。
檸檬水很快送來，他喝了一口，望向海星：“還要再加點嗎。”
“不要了。吃不下去了。”她搖搖頭，也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小口。
“那稍微休息一下就回去吧。”
“嗯。”
吃肉確實是一件讓人快樂又放鬆的事情，兩人吃到現在，交流都變多變正常了不少。
如果這樣就能讓彼此的關係徹底走向正常，他也不介意多請她吃幾次肉。
“……”
稍微想了想，成瀨又搖了下頭，甩掉這個天真的想法。
偶爾會靠近，但又必然會遠離，在真正觸及那條名為“過去”的底線之前，他們的關係總是這樣。
海星雙手捧著檸檬水，從玻璃杯後投來視線，對他突然的搖頭有些不解，隻是沒有詢問。
兩人又坐了十多分鍾，檸檬水也喝下大半杯，休息得差不多了，成瀨起身去結賬。
他感覺自己和海星又吃又喝，應該消費了不少，結賬時一算才不到五千日元，可以說相當便宜了。
付了錢，兩人往外走去，等在外麵座椅上的人為輪到自己而稍微**了一下。
“有人出來了。總算要到我們了……快餓死了。”
“都是你非要在這裏等著，明明可以去先鬥町那邊的。”
“都說了我來請客，就聽我的吧。”
美味又實惠，難怪這麽晚了，還有不少人在外麵排隊等候。
穿過等候區，要到外麵還要經過一段狹窄的過道，成瀨和海星走到一半，店外又迎麵走進來一群人，身上的酒氣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
成瀨皺了下眉，屏住呼吸，側身對牆，準備讓這群酒鬼先過去。
海星貼著牆，也是相同的反應。
“喂喂，到底還有多遠啊？”
“就是這裏了啊。”
“入口都這麽窄，真的是正經的店？”
“安心吧——”
酒鬼們搖晃著進來，走在最後麵的那人還張開雙臂，一路摸著牆，似乎在丈量通道的寬度。
成瀨後卻半步，擋在海星身前。
果然，即便觸碰到了陌生人，那人也沒有收手，手掌從成瀨的胳膊、後背上摸過，到下一段牆上。
昏暗過道裏，兩人對視一眼。
“啊，原來有人。對不起～”
“沒事。”成瀨懶得跟這種醉鬼大叔計較。
他站著沒動，看著那群人進去，才低頭看向身前的海星，“走吧。”
她抬頭看著他，又低下頭。
“……謝謝。”
兩人繼續往外走。
跟在他身後，海星看著他的背影，心底有些雜亂。
很久以前，走在大家前麵的人就是他；
後來，讓她永遠別再跟著的人也是他；
突然說了喜歡的人是他；
說那份喜歡是虛假的人是他；
一別四年，以一副成熟的姿態回來，仿佛忘記以前的事情，現在甚至還會護著她的人，也還是他……
成瀨忽然停下，海星還在走神，直接撞了上去，“啊。”
“我還以為剛才聽錯了……”
成瀨轉過身，海星不明所以，剛要詢問，一股潮濕的空氣撲麵而來。
“……”
她愣了一下，隨即也聽見了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
“下雨了？”
“下雨了。”
來到外麵，雨聲更響。
串燒店門口的燈籠依然明亮，照著一地濕淋淋的落葉。
“看起來雨還不小。”
成瀨望了望天，或許是吃肉帶來的樂觀還在發揮作用，就算沒帶傘，也沒有太在意。
“怎麽辦……”地上泛著流動的水光，海星垂眼望著，有些愣神。
“你洗過澡了嗎？”成瀨忽然問道。
“誒……沒有。”
“那就這樣回去。回酒店後洗個澡就差不多了。”
這個時間，附近也沒有能買到傘的地方，海星也沒別的辦法。
“……好吧。”
兩人又望了望天，先後走入雨中。
好冷……
幾滴雨落入衣領內，成瀨縮了縮脖子，而身後的海星低低地尖叫了一聲。
他回頭望了一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又用目光催促他繼續往前。
盡管已經決定冒雨回去，兩人還是盡可能地貼著路邊的遮擋物前進。
商店外未收起的雨棚，京都古老建築的屋簷，亦或是一棵枝葉沒那麽茂盛的樹，都是他們不斷靠近又不斷拋棄的臨時避雨所。
從這條小路出來，情況一下子好轉許多。四條通兩旁的人行道上基本都有遮擋，雨淋不進來。
兩人同時停下，稍微歇了口氣。
路燈明亮，照著外麵地上不斷綻開又消失的雨花，深夜的四條通寂靜得滿是雨落聲。
成瀨看了海星一眼。
稍微停留，兩人繼續往回走，隻是不用再像剛才那樣奔跑。
“感覺一下雨就變冷了不少。”
“嗯……”
“不過跟東北那邊還是沒得比。”
“那邊都快下雪了。”
行走在人行道的遮擋下，頭頂的燈籠散發著米黃色的燈光，不算太明亮，隻是一盞接著一盞，將黑暗盡數驅散。
海星看了成瀨一眼。
嘩啦——
一輛計程車從積水的路麵駛過，到前方的不遠處，又亮起了刹車燈，接著轉入花見小路。
想起兩人過來時在路口的匆匆一瞥，海星說道：“藝伎出行好像都是坐計程車的。”
“是吧。”成瀨也望著前方路口轉瞬即逝的計程車尾燈，“她們那種裝扮，走路也不太方便的樣子。”
兩人往前走著，在花見小路的路口停下。
路上沒有車，隻是人行道的遮擋到此為止了。
映著竹圍柵欄與紅漆的牆，雨絲細密，在路燈下織成一張晶瑩的網。
成瀨左右望了望，路上沒人沒車，“要跑了。”
“嗯……”
兩人又一頭紮進雨裏，直到人行道上的遮擋再次出現在頭頂。
這一段路避無可避，兩人都淋了不少雨。
金發粘在臉上，跑動時還鑽進了嘴裏，海星呸呸兩聲，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四條通即將走到盡頭，而頭頂的遮擋也斷斷續續，時有時無。再往前一點，就是他們的酒店了。
成瀨扭頭看了看濕漉漉的海星，她也望了過來。
“這大概就是出去吃夜宵，沒有喊光一起的代價。”
“……”
她沒忍住笑了一下，又抿唇掩飾。
“光很早就睡了嗎。”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
最後一段路，頭頂沒有遮擋，兩人也沒有奔跑，走回了酒店。
“前台還有人值班啊……別看那邊，被搭話還挺麻煩的。”
“噢噢。”
頭發在滴水，跟著成瀨走進電梯，海星看了看他的側臉，目光又落到他的黑色耳釘上。
叮——
電梯到得也太快了……
成瀨一直走到房間門口，才再次看向她，“趕緊回去洗澡吧，晚安。”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