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苦樂
臨近傍晚，原本就陰沉的天色變得更加昏暗。縣立津高的圖書室內人影稀疏，見出不見進。
扭了扭脖子，海星又用力眨了幾下眼睛，仍覺得眼中有些幹澀。
“累了？”
“嗯……稍微有點累。”
森見看了眼她麵前的筆記本，“把這些解決就結束吧，今天就到這裏。”
“好。”海星點點頭，捏緊手裏的筆，疲倦之中又生出幾分動力。
森見也抻著胳膊伸了個懶腰，接著探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鍾。
差不多快到圖書室關閉的時間了。
她站起身來，海星看了她一眼。
“我去看看裏麵還有沒有人。”
“啊，好。”
穿過書架，森見走到圖書室深處，裏麵果然還有幾個學生，其中一人甚至還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推了推眼鏡，沒有直接趕人，而是提醒他們時間已經不早了。
“嗚哇，都這個時間了嗎。”
“該回去了。”
“亮平……喂，亮平那個家夥怎麽睡著了。”
目送最後幾個學生離開，森見整理著桌椅，收起桌上的書。
啪嗒，圖書室最裏麵的一個房間的門忽然打開了。
那是司書室，此時從房間裏走出來的中年女人便是司書老師八阪榮子。
“啊呀，森見同學，你還在這裏。”
“是的。”
“辛苦了。森見同學可以回家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吧。”
“好的。”
森見低頭行了一禮，準備離去，司書老師卻又叫住了她。
“沒問題吧？”
她怔了一下，一時間沒明白對方指的是什麽，“沒……問題？”
“我是說森見同學的狀態。”
八阪榮子溫和地笑了笑，“你下午剛過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呢。現在倒是好多了。”
“……”
森見感覺臉頰有些發燙，“抱歉，之前的狀態不是很好。不過現在已經沒什麽問題了。”
“森見同學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不……隻是對一些學習上的事情十分在意，沒辦法放下。”
看起來已經年過四十的司書老師，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不要著急，森見同學才一年級，還有很多時間呢。”
森見也明白，自己還有很多時間，但無論是停下來還是放慢一些，對長久以來習慣了奔跑的她來說，都是無法輕易做到的。
“好的，我知道了。”
她又深深一禮，向司書老師道別。
回到外麵，海星已經完成了剛才的那幾道題。
“錯了。錯了。錯了。”
她抬手在筆記本上連戳幾下，也將海星嘴角的笑容全部戳破。
“……”
看她哭喪著臉，森見倒是笑了一下。
“問題不大。不過現在圖書室要關閉了，回去再說吧。”
“好吧……”
兩人收拾完東西，森見又跟八阪榮子打了聲招呼，然後和海星一起離開了圖書室。
天色更暗了，陰沉沉的，也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時間不早，學校裏也沒幾個人了，兩人也沒有需要回教室去取的東西，直接離開了學校。
“我晚上來找你。”森見忽然說道。
海星很快點頭，表示沒問題。
能在明天的下一次補考前解決就最好，她也不想拖下去。
哪怕今晚熬夜也行。
“要住我家嗎？”
“哈——？”森見驚訝得聲音都走了樣，又輕咳一聲加以掩飾。
海星回過神來，也覺得自己唐突了些，“不，沒什麽……”
森見看了看她，想說留宿為她補習也不是不行，隻是海星自己已經跳過了這個話題，便也沒說下去。
兩人各懷心事地沉默著，走了一會兒，路過羽海野咖啡廳時，海星朝路邊隨意一瞥，視線隨之停頓。
咖啡廳的門口，停著一輛熟悉的摩托車。
“光的車。”森見也注意到了。
兩人望向咖啡廳內，瀧川光就坐在窗邊，微笑著對她們揮了揮手。
“要進去坐一會兒嗎？”森見看向海星。
“啊……我都可以。”
畢竟回家的巴士還有二十分鍾左右才會到站，過去也是等著。
兩人走進咖啡廳，在瀧川光的對麵坐了下來。
“不喝點什麽嗎。”她端起咖啡問道，麵前還有兩個空了的盤子。
“不了，待會兒還要趕巴士呢。”森見搖頭，海星聞言也收回了望向前台的視線。
“我在等月下課。”瀧川光說道，“還有好一會兒呢。”
森見點了下頭。
瀧川月跟她不一樣，已經到了三年級的關鍵時刻，幾乎每天都要去學習塾上課，而接送則完全由妹妹負責。
“一葉和海星呢，怎麽這麽遲才回去。”
“我在學習啊……”
海星趴到桌上，兩眼又情不自禁地瞥向前台，裏麵掛著的菜單上，每樣甜點都頗具**。
“啊，對了，海星還要補考來著。”瀧川光也很快想起這件事。
昨天和今天早上邀請她去泡溫泉，她也一直拿這件事作為自己現在沒心思考慮年末時遊玩的理由。
“我今天在圖書室值班。”森見說著，起身走到了前台處。
她很快回來，沒過一會兒，店員端著兩塊小蛋糕過來了。
“辛苦了。”她將其中一塊推到海星麵前。
“誒……謝謝。”
海星愣了兩秒，又一下子坐直身體，看著蛋糕上的鮮嫩草莓，兩眼放光。
瀧川光托著下巴，微微一笑，“隻吃蛋糕的話會膩的，幹脆來杯咖啡吧？”
“索性坐下一班巴士好了。我還要等好一會兒呢，陪陪我嘛。”
森見也就猶豫了一小會兒，便答應下來。
“光樂意的話，應該會有很多女孩子願意陪你喝咖啡。”
“畢竟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了。”瀧川光笑了笑，起身離開座位，“要喝什麽？”
“隨便。”
“啊，我也隨便。”
她很快點完咖啡回來，坐下時忽然問道：“帶傘了嗎？”
兩人一驚，同時望向窗外。
還沒下雨。
“別擔心，還沒下呢。”
瀧川光笑了一下，“我隻是突然想起來了，春海和尚子路過的時候，說晚上可能會下雨來著。”
森見鬆了口氣，又望了眼陰沉的天空，“他們什麽時候回去的。”
“唔……半個多小時以前吧。”
看來是坐上一班巴士回去的，森見心想。
等等……
這麽早就回去了，是把輔導海星的事情完全丟給她了的意思嗎？
真不負責。
她挖下一小塊蛋糕，送入口中，絲滑的奶油在舌尖融化，甜味也釋放出來，令她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一葉現在看起來讓人安心多了。”瀧川光忽然說道。
森見抿了下唇，又挖了一勺蛋糕，“之前的狀態，真的有那麽糟糕嗎。”
“也不算太糟糕吧，不太好就是了，冷冰冰的，有點神經質的感覺……啊，這樣也很可愛哦～”
“我聽見了，別想糊弄過去。”她看了瀧川光一眼，倒也沒有真的生氣。
“壓力太大了吧，春海是這麽說的。”
“或許吧。”
瀧川光身體往前湊，“不如去放鬆一下？”
“光又要說去銀山溫泉的事情了嗎。”
“不不，不是那麽遠的事情，我是說最近。”她伸出手指數著日子，“後天是星期五，放學了，我們去哪裏放鬆一下吧，反正後麵就是周末。”
森見搖頭，“星期五我得去學習塾，那天有考試。”
“啊……學習塾的考試嗎，真辛苦呢。”
正說著，兩人的咖啡送了上來。
森見稍微攪拌了一下，端起來喝了一小口。
她皺起眉，又露出微笑。
“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