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食

皇上中了暑,蕭王府上下亂做一團,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恐慌,生怕皇上在王府中駕崩,若是如此,整個蕭王府都得為他陪葬,連個螞蚱也甭想活下來。

莨菪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冰榻旁守著,滿眼都是緊張,景啟親自鑿了冰送來,冰塊圍著皇上,又讓人拿蒲扇對著冰塊扇,屋子裏很快降了溫,昏厥中的皇上臉色好了不少,一炷香後皇上終於動了眼皮。

景啟鬆了口氣,莨菪更是雙腿一軟直接跪了“皇上,您可終於醒了!”

皇上撐著坐起身來,迷茫的看著四周,景啟親自端茶向小皇帝道歉“微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皇上這會子才想起昏厥前發生了什麽,他看了一眼莨菪,莨菪立刻意會,慌忙將茶接了過來遞到了皇上麵前。

“是朕疏於勤練,才倒在日頭下,十四叔何罪之有?”皇上嘬了一口茶,忽的覷見了景啟額頭上的細汗,臉色倏地一沉對莨菪斥道“大膽的狗奴才,你跟了朕多年,怎能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十四叔有傷在身你竟敢讓他久站,平日對你過於鬆散,現在竟敢無視皇叔!”

景啟心中暗歎,這是在罵自己沒規矩,背著天下欺負他呢!

這皇都城當真是鍛煉人的好地方,小皇帝當初也是一臉純真的好孩子,現如今到是有八百個心眼子,一句話隱射好幾層意思,他也不嫌棄累的慌。

莨菪滿臉驚慌的跪了下來,咚的一聲在屋裏跪出了回音,皇上這會子還氣著,看向莨菪的目光沉的讓人害怕“你這總管太監的位置坐久了,越發的將自己當回事了,皇叔都敢無視,若是再縱著你,這晟朝的天怕是就要換人了!”

景啟麵不改色,但心裏卻滿是無奈,小皇帝這是在提醒自己,將軍坐久了,將自己當成了主子,敢將他這位天子無視門外,是不是暗中也動了造反的心思。

果真是無情帝王家,縱使他對皇上再是忠心,小皇帝也從未真正的相信過他。

“來人!把他拖出去,杖刑二十!”

莨菪“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奴才再是不敢了!不敢了!”

皇上冷著臉喝茶,景啟也入定了似的看不到,聽不著,莨菪就這麽被侍衛壓著拖了下去,杖刑聲混著莨菪的慘叫聲從窗外傳來,皇上聽得心煩,讓人將莨菪的嘴給堵起來,沒了慘叫聲那棍子揮落時的悶響更顯沉重了,一聲聲從窗外傳來,在屋內響的驚心。

這一頓打不像是在罰莨菪,倒更像是在打景啟,皇上穩坐床畔,氣定神閑的喝著茶,景啟站在一旁,麵上沒變,但這心卻隨著棍響漸往下落。

這次的梁子結大了!

杖刑之後莨菪跪爬著進來謝恩,皇上看也不看他一眼,讓人將他拖了出去,景啟算著時辰,約莫著這會子也該吃飯了,便提議讓皇上留下,還說已經差人去請了靖王府的老府醫,一會用完膳後為皇上請平安脈,確保皇上平安無事。

“十四叔有心了。”皇上放了茶盞,麵無表情的說道“朕身邊有良醫服侍,不用再勞煩靖王府的人了。十四叔有傷在身,本該靜養才是,但朕身邊實在無人,隻能辛苦您了。”

景啟嘴上說著為陛下解憂是臣子的職責,但心裏卻涼的泛冰。

皇上方才在浴池外到底與他說了什麽?

陽光炙熱,被高溫扭曲的空中猛地閃過一道鋒利的銀白,殺氣騰騰的破空聲後是令人心驚的石碎,雙鋒撾在空中劃過,帶著怒氣又猛地衝了出去,石碎聲混著樹木斷裂聲在院中不斷響起。

喬木躺在涼亭中小憩,被一顆迸濺而出的碎石砸了臉,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猛地踏離了周公院,喬木眼還沒睜便先捂了臉,他嚴重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被人打掉了牙。

碎石不斷迸濺過來,像是一陣稠密的箭雨,讓人躲都沒處躲,喬木睡意瞬間皆無,翻身跳上了涼亭頂上。

院子裏早已是一片狼藉,滿地都是碎石斷木,雙鋒撾似兩條被人激怒的瘋蛇,不斷的扭曲著,嘶吼著,石裂聲滾雷似的在院中炸響,碎木屑和碎石也在雙鋒撾下盡數炸開,喬木看的心驚,十三年來頭一次覺得自己收了個不得了的徒弟。

待院中再無東西可毀,雙鋒撾也回了寬袖,喬木覷了個機會進了院,為了不被徒弟當成賊人,遠遠的就開口喚了他一聲,以此證明自己的身份。

南箕規規矩矩的行禮,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喬木看著一地的狼藉,語塞了塞,問道“沅兒不喜歡這院子?”

“不,徒兒對它並不反感。”南箕麵上冷靜,與尋常無異,看不出半點不對來,若不是親眼瞧著了雙鋒撾,怕是要以為他也是剛來的,毀了這院子的另有其人。

南箕一臉平靜道“天氣熱,拿它發泄一下。”

喬木“...........那現在心情如何?”

“還成!”

喬木一扭頭,南箕看到了他高腫的臉“師父您的臉怎麽腫了?是被人偷襲了嗎?”

喬木“是為師不小心撞得。”

哪個殺手偷襲會往人臉上招呼的!

喬木一說話扯到了臉上的傷,痛的他直咧嘴倒吸氣,他踢開了腳邊的碎石,從狼藉中走出一條路來“今天見到鄯善國太子了嗎?他這次身邊都帶了誰?”

“近身護衛是林家軍,武將是林家軍的主將,至於文臣隻帶了一位,聽說是新登榜的狀元郎。”

喬木跨過橫在地上的斷枝,被滿地碎石硌的腳疼“武將的人選在意料之內,文臣是怎麽回事,那些資曆老臣怎麽一個都沒帶?”

南箕沒有把話挑明說的清楚,隻是淡然一句狀元郎未登榜之前本是太子府的幕僚,喬木瞬間明白了,搖頭歎道“國事家事都分不清,他還真不是天命之選。”

南箕道“太子能力不差,就是精力旺盛了些,再過兩年穩重了也就好了。”

喬木負手站在水榭中,看著水中錦鯉慢遊,冷哼道“十年前你也是這麽說的,鄯善皇子不少,你怎麽就看中他來扶持了,依老夫的意思,不如棄了他另扶他人,有的是比他性格溫順又好掌控的。”

池中盛開了不少蓮花,其中一朵雪白似玉琢,是南箕在這蓮池中最愛的一朵,一條錦鯉慢遊了過來,它頂開了寬大的蓮葉,看準了機會,猛地咬住了一片花瓣,將花瓣拖拽入水中,鮮紅的魚尾閃隱與蓮葉中,消失的無影無蹤,獨留蓮花在碧色中輕晃,似被風搖曳了般。

南箕看著那缺了一角的白蓮,輕聲道“有能者不少,但能被我們徹底拿捏,又能輕而易舉毀去的隻有他。”

他好色暴虐,**逸成性,的確不是天命所歸,但卻是南箕拿的最穩的一顆棋,南箕若是想拋棄,隨時都可以,而且拋棄的同時還不會令百姓起疑。

一顆棋子不是本身最完美才是最好,而是能被棋手完全掌控,如此才是最完美的棋子。

喬木“人是你選的,隻要你能看的順眼就成,太子好控製,林家軍卻難對付,依照太子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親自來參加晟朝的雙喜大宴,他這次能來,一定同林家軍脫不了幹係,對了,林家軍的主將叫什麽來著?”

南箕緊盯著漣漪輕**的水麵,目光逐漸鋒利“林朝光。”

“那小子竟然也當了主將。”喬木輕歎一聲,目光越過水麵,落在了隨風遠去的薄雲上“十幾年前我見過他,那時的他囂張不可一世,眼睛從來隻看天,不落地,他的哥哥倒是個奇才,為人又謙遜沉穩,隻可惜天妒英才,年紀輕輕就沒了,林朝光呐.....真不曉得當了主將的他現在是個什麽樣子。”

喬木轉身走出水榭,臨走時還不忘提醒他“你現如今是四國國相,不久之後的宮宴是一定要出麵的,這次宴會非同尋常,鐵掌將軍也一定會去,你同他是舊交情,在宴席上要刻意疏遠,不然番族會對你這個國相不滿的。”

“是,師父。”

喬木忽的想起了院中的狼藉,頭一次領會到徒弟暴脾氣的他有些不放心的囑咐道“雖然你與鐵掌有舊仇,但是我們現如今最緊要的是未成的大業,在大業未成之前先別殺他,三大營還需要他來控製。”

南箕目光陡然一冷,雙鋒撾被緊握手中,待喬木離開,雙鋒撾猛地從袖中衝出,漣漪再次被打破,紅尾錦鯉被雙鋒撾貫穿,從水中拖出,狠釘在木樁上,它吃痛的扭動著,鮮血順著紅尾流下,掙紮時血珠飛濺,汙了寬大的碧葉,南箕目光不移,落在那缺了一角的白蓮上,瞳孔微緊,猛地抽會了雙鋒撾。

“殺......”

一死百了,他這一躺倒是舒坦了。

錦鯉重重落下,摔在木板上,它受了要命的傷,又離了賴以生存的水,躺在木板上絕望又無助,鮮紅的魚尾沾了泥沙,看起來很是肮髒。

南箕甩掉雙鋒撾上的血珠,臉色陰冷,目光更是砭骨。

十三年的夢魘是該醒了,而他將是景啟新的主宰。

是他一輩子也無法逃脫的噩夢。

紅豆暗覷著主子的臉色,顫巍巍的端上了茶“爺,喝茶。”

靖王沒理他,揣著袖子坐在亭子下,看著一對白鷺嬉戲著飛過水麵,撩起漣漪點點。

紅豆跟了靖王一場,自始至終忠心與他,靖王對他突如其來的冷漠比多少頓罰都來得要重。

眼看靖王不理他,紅豆索性直接跪在他麵前,想求主子垂憐,原諒他的魯莽,但還沒等他開口,便聽靖王冷笑道“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嗎?”

紅豆瞬間慌了神“奴才不敢!”

一直翠鳥飛了過來,靖王伸手接住,輕點那尖尖的小嘴“不敢?”

靖王仁慈,待萬物極善,凡是靖王府裏的,不管是蟲魚還是鳥獸,都被他細心喂養過,這些小家夥見他如同見了親爹,個個都樂意偎在他身邊,絲毫不擔心受到傷害。

“不敢都能背著本王去動皇上的人,若是敢,豈不是要造反了?”

紅豆跪出了一身冷汗,滿臉都是恐慌

翠鳥吃的滾胖,站在靖王指間,襯得那雙手越發瘦弱,靖王掰了一塊糕點喂鳥,看也不看紅豆一眼“真沒想到本王身邊還有這麽一位有膽識的人,留在這靖王府著實屈才,不如跟了你十四爺去,說不準還能當個鐵膽將軍,到時本王大擺筵席,為你慶功。”

紅豆瞬間紅了眼,慌得快要哭出聲來“奴才錯了!奴才錯了!王爺饒了我吧!王爺!”

靖王充耳不聞,隻管喂他的鳥,紅豆哭的止不住,忙磕頭認錯,翠鳥被他嚇得蓬了羽毛,扇著翅膀飛了出去,靖王將點心捏碎了撒水裏喂魚,看不見傷心欲絕的紅豆。

景啟實在沒法厚臉皮的再裝聾下去,開口道“九哥,這事真不賴紅豆,是我讓他去的。”

靖王如那真佛下凡,麵上隻有脫俗的平靜,瞧不出一絲凡人該有的情緒來“你讓他去他便去了,如此聽話懂事,留在你身邊豈不好,而且他稍使手段便能引開皇上的暗衛,如此神勇機智,留在本王身邊怪屈著的。”

說罷竟然喚了丫鬟來,靖王眼皮子都不帶抬得,將點心屑撒入水中“把他的東西收拾了送去蕭王府,打從今兒起,他便是你十四爺的人,沒事別回來,沒飯管你吃。”

丫鬟一臉赫然,紅豆也震驚了瞳,他沒想到靖王這次竟然是認真的。

“王爺!”紅豆淒厲道“奴才忠心侍奉,絕無二心,若您不信,奴才願意以死明誌!”

說罷抽出佩劍就要抹脖子,速度快的沒給所有人一點反應的機會,虧得景啟離得近,一腳將劍踢開,雖然命就下來了,但脖子上仍被劃出了一道不淺的血痕,鮮血從傷口流出,瞬間染紅了衣領,景啟慌忙從袖中摸出止血藥灑了過去。

“真下死手啊!”景啟給他撒了藥後又氣憤的踹了他一腳“還真是出息了你!”

景啟讓他下去換衣服包紮傷口,但紅豆跪著不動,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靖王,靖王漠然無動,沒有表態。

景啟歎了一聲,隻得向靖王道歉“九哥,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去見那小家夥。”

“叫的這麽親熱!”靖王立刻緊了眉“你碰了他!”

“沒有沒有沒有!”景啟“他可是皇上的人,我怎麽敢碰!”

靖王這才鬆了口氣,景啟接著懺悔“我後來也悔的不行,但您總說讓我等,左右也沒個信,小皇帝為了他又不顧政事,我豈能不急,這一著急上火,就威脅紅豆同我一起去,紅豆是被逼無奈,這才幫我引開了皇上的人,九哥,你就看在弟弟不懂事的份上,原諒了他吧!”

靖王不吭聲,冷著臉看著水麵上**起了漣漪,景啟親自端茶到靖王麵前“哥,您就別氣了,求你了!”

“你做事情永遠不考慮後果。”靖王接了茶,嘬了一口“這茶都冷了,怎麽喝!”

景啟“紅豆!還不快去給爺燒茶去!”

紅豆立刻意會,拔腿就跑“是!爺您等著,奴才這就去燒茶!”

靖王看著紅豆逃似的跑出去,眸中忍不住**起一絲笑來“以前他可乖著呢!自從你回來,跟猴精上了身似的,連我說的話都愛聽不聽了。”

景啟剝著花生,隨口道“孩子大了,總會有自己的想法。”

靖王睨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要不是將軍膽識過人,紅豆怕也不敢做這犯上的事!”

景啟立刻將剝好的花生仁捧了過去,賠著笑道“哥......”

靖王倒真不客氣,接過來就吃“說說吧!那小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說起他來還真是奇了!”景啟激動道“那張臉跟金國質子一般無二,若不細看,怕是要以為是同一個人,雖然皮囊很像,但性情大相近庭,他奴性入骨,軟弱無能,雖然待人和善,但骨子裏卻是冷漠的,當然自古戲子無情,婊......這種事情我早就想到,可唯獨一點意外是,他居然會醫術。”

景啟突然想起葉清弦之前幫自己療傷時,他將葉清弦看成了南箕,眸中倏地一下溫柔起來,好死不死靖王這會子正好看過來,瞧見了他的一臉柔情,被他這二百五的笑嚇得後背一寒。

“十四!”

景啟猛地回過神來,隻見靖王臉色不對“怎麽了九哥?”

靖王放下茶盞,一臉認真道“你同我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碰人家!”

景啟“沒有!”

靖王還是有些不放心,追問道“聽紅豆說你在那小倌屋裏一呆便是好幾個時辰,你在他屋裏做什麽呆這麽久?”

景啟“睡覺。”

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活佛終於變了色,甚至還喊了出來“睡覺!”

“哥哥哥哥!”景啟慌忙解釋“不是我跟他睡覺,也不是睡了他,而是我自己在睡覺。”

靖王餘驚未散,瞳還是顫著的“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景啟把葉清弦為他療傷事情從頭到尾細細說了一遍,靖王這才鬆了口氣“他會醫術這件事著實令人意外。”

景啟說“九哥,雖然我也看不上葉清弦,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不像是尋常的小倌,他的身份,你還是趕緊查,以防萬一!”

“我知道,早就著人去查了。按照咱們大晟朝的規矩,凡賤籍者想從良,他們的脫籍手續一定要經過當地的衙門來辦理,賣身契也得抄寫兩份,衙門留下一份,家主留下一份,好編戶留證,皇上再是天子,也不能越過這一層將人從南巷子裏接出來,最體麵的不過是找人頂替家主的身份而已。”

靖王嘬了一口冷茶,說道“可我的人從衙門查到戶部,愣是沒查到葉清弦三個字,就好像咱們大晟朝沒這個人似的。”

景啟“難不成他的賣身契上簽署的不是這個名字?”

“不可能!他是在青竹苑掛牌賣身的,我查過青竹苑的花名冊,裏麵登記的就是葉清弦這個名字,從他入樓到離開,十幾年來所有的事情都記錄在冊,就連幾時掛的牌,皇上幾時買的標,在房中又呆了多久,寫的是清清楚楚。晟朝規矩嚴苛,若花名冊上的名字與賣身契的不符,犯下的便是欺瞞重罪,青竹苑所有人都得死,所以他們不敢,也沒道理這麽做!”

這麽一來事情還真是奇了,衙門沒有對葉清弦的賤籍登記,戶部更是查無此人,唯獨青竹苑有他的賣身契,這麽一捋,這葉清弦的身份更是可疑了。

景啟“此事會不會跟皇上有關?”

保不齊小皇帝護食,不想讓人知道葉清弦的存在,讓人暗中抹消他的身份也說不準!

“可能吧!”

紅豆小心翼翼端了剛燒開的茶來,靖王沒有再晾著他,順手接了過來,用蓋子撥著飄著的茶葉沫子,紅豆紅了眼圈,拿著托盤默默退下。

靖王端著杯子道“不管是不是皇上做的,這件事情一定要查個清楚,還有你!聽說你昨天又去找他了!”

景啟一本正經道“我去找他幫我換藥了,我受了傷,他是大夫,找他是正經事。”

“正經事?”靖王“人家都怕了你了,連門都不讓你進,你倒不知收斂,坐在院子浪叫個沒完,幸好紅豆早早的將暗衛引開,不然小皇帝這會子早就砸了你蕭王府的門了!”

“疼啊!”景啟委屈道“他人溫柔可親,但下手也忒黑了點,止疼藥都不給用,我這傷口現在還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