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渣碰上瘋
洛九秋眼睛微微睜大，驚奇於冰山竟然也有感情，聯想到六百年後初見時的場景，不禁懷疑這人是自己把自己逼瘋的。
但是，她怎麽這麽不信呢？
洛九秋沉默半響，最終一撇嘴，無所謂道：“劍尊，你有病？喜歡被自己殺了之後的死人？”
劍尊恢複一臉冰山樣，麵無表情，點頭道：“是，從我順手殺了你了後。”
“嗬。”洛九秋冷笑搖頭，她覺得其實她也有病。因為無聊，隨便找了一個自認為最好看的人，假裝喜歡，熱烈追求，費心設計，春風一度，最終卻因為這份無聊送了命。
“算了，有空我再殺你。”洛九秋咽下喉間漫上的腥甜，扔下這句就想走。
雲浮卻握住了洛九秋的手腕，手指緩緩下滑，強硬地插入洛九秋五指間，與其十指相扣，冷著臉幽幽道：“我有空，我們繼續不死不休。”
洛九秋：“……”
洛九秋懷疑，雲浮病入膏肓沒救了。
洛九秋等人的戰鬥將好好一座城毀壞得麵目全非，雲浮一揮袖便將一行人轉瞬帶到了另外一座城池。
熱鬧繁華的街道，吆喝叫賣，談笑交談，噪雜一片，亦生機勃勃。
一行修士行走其間，沒有一個帶笑的，偏偏氣質絕佳，引來注目無數。
注意看，更多的人或明目張膽或偷偷打量，更多地是在看洛九秋。
隻是那眼神細看便覺一絲古怪，似透過洛九秋的臉在觀察著什麽一般。
洛九秋的視線自這些人臉上輕飄飄劃過。
雲浮拉著洛九秋，十指相扣走在最前。
兩人俱是姿容絕世，眉眼冷淡，渾身由內至外冒著絲絲寒氣，叫人隻敢遠觀，偏卻叫人覺得十分相配。
亦有覺得十分不配的。
擅自現形便不想消失的黑漆漆凶獸，裹著濃稠黑霧，張著巨口，利齒釘著雲浮的小腿，狠狠咬著，嗷嗚吼叫，誓要咬下一塊皮肉，卻像咬著巨型冰峰，巨峰行走無異，猶如拖著一縷微不足道的清風，毫發無傷，還懶得掙脫。
雍懷覺得某老不休老牛吃嫩草，無情無義還居心不良。
張致和淩霜霜覺得某位師伯隨時可能暴起再插人一劍，而某位冰山大佬或許不會殺了某師伯，但很有可能順手滅了在場所有人。
禦虛劍宗的小弟子們覺得生無可戀，生生覺得自己不配，不配多想，不配多看，想殺某妖女卻殺不了還不敢。誰叫老祖宗明顯中邪了。
楚之逸一直在喘粗氣，鼻孔冒煙，目瞪如鈴，整個人隨時處於爆發的邊緣。他腦中正想著殺死洛妖女的一千零八百種狠辣方法。
洛九秋朝雲浮腳邊的凶獸彈了幾縷靈氣，發現依然不能叫雲浮見血，眉頭不由一皺，百無聊賴，隻能看起這繁華熱鬧的人間集市。
也不知雲浮是哪根筋沒有搭對，非要拉著她來逛街。
洛九秋冷眼看著他人的悲歡哀怒與熱鬧非凡，眼裏空無一片，心裏想的是自己遠在白雲城外的墳。
這時，雲浮突然問：“想要什麽？”
洛九秋想也不想，惡劣道：“要你死。”
雲浮又問：“吃什麽？”
洛九秋：“吃你。”
雲浮：“想幹什麽？”
洛九秋：“幹你。”
空氣突然安靜。
跟在後麵不遠處的一行人紛紛咳嗽，楚之逸鼻孔噴不出白煙了，他覺得要噴火了。
洛九秋終於轉首瞥向雲浮。
她驀然想起，六百年前的某一天，她正熱烈追求雲浮，當時他們也曾手牽手逛街，像普通凡人買東西、吃東西、幹盡胡鬧開心事，隻是買、吃和幹的都是她。昔日她熱情非凡，還活生生，無聊且無知，以為烈焰能融化冰山。到頭來才發現，雲浮之所以讓她牽手，不過是懶得掙脫。他若膩了，反手就能是一劍穿心。
洛九秋的心口又開始絲絲生疼，她疏地有些煩躁，微挑眉，掙脫了雲浮的手，抱臂環胸，抬手望著雲浮，冷冷道：“我們之間不適合溫情，你直說你想幹嘛？”
雲浮不語。
“嗬。”
洛九秋冷笑，略做驚奇狀，道：“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了我，想與我重修舊好吧？但我難道忘了告訴你，我從未喜歡過你，過往種種，不過源於我無聊，順便逃避百花穀的提親。”
洛九秋毫不避諱自己的渣。
雲浮無動於衷，麵無表情道：“我殺你後，喜歡你不過一絲一毫，我喜冰寒，但我亦能轉眼滅了冰寒滅了你。”
要比渣，雲浮不遑多讓。
不小心聽到這番言語的人無不心想，兩人還挺配。
一個渣，玩弄人情感。另外一個也渣，玩弄人的性命。
洛九秋緩緩勾唇，笑不露癡，拎起雲浮腳邊的凶獸，抱在懷中拍撫，諷道：“原來劍尊是打算再殺我一遍麽，要證道？”
雲浮眼波微動，似得了靈感，頷首道：“殺妻正道亦無不可。你我可即日成親。”
常人皆以為九殺劍尊修的是殺戮道，哪想是無情道。他因洛九秋下了凡塵，破了道心，生了心魔，六百年反複，分化傀儡化身無數，混亂失憶一次又一次，早已在瘋魔的邊緣。
洛九秋這下是真的驚奇了：“你竟要娶我為妻？你怕不是又失憶了吧？或者說，你果然被誰奪舍了？你娶了我就要被我侮辱，你不是冰清玉潔絲毫不想沾人麽？縱使你清心寡欲，天下人也會當你此前萬萬年不過裝腔作勢。道心不定，心魔橫生。看無情無愛的天仙墜入凡塵，我可真開心啊。”
洛九秋都快開心地鼓掌了，然而……
“你以為我洛九秋是誰，你想娶就娶，你做夢呢？”
洛九秋絲毫不在意雲浮講的殺妻證道。在她眼裏，世間多無賴，繁華不過雲煙，強權亦如夢，強悍熱鬧如拜月宗眨眼能滅，她洛九秋也終會一死，死誰手裏都是死。六百年前不死雲浮手裏，她也會死在自己的無聊裏。
雲浮緩緩伸手，捏住齜牙的凶獸，一把扔開，將那眉眼冷淡表情放空的人抓向自己的懷抱，牢牢扣住。
雲浮道：“殺徒亦可證道。你除了我身邊，哪裏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