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今昔師徒
三清閣位於禦虛劍宗最深處，位於萬劍山脈最巔峰，懸崖峭壁，毒霧惡獸包圍，凡人難至，山間一樓閣，瀑布小溪，湖泊深潭，水汽環繞，取清水清心清淨之意，故名“三清”。
洛九秋曾不止一次偷偷來過，就連她重生後多次召喚的黑影凶獸也是當初自三清閣外的毒霧中捉來的。
三清閣自雲浮踏入的那一刻，雲開霧散，冰霜繚繞，水汽蒸騰。
尋著自己的氣息而來的雲浮停在一處寒潭邊。
潭中陰影變大，徐徐飄上來一具帶冰霜的軀體，觀之容貌與雲浮長得一模一樣，隻是毫無生氣，猶如傀儡。
這的確是一具傀儡，修士修煉到一定地步便能身外化物。
雲浮抬手一揮，傀儡軀體飄空，緩緩消散，竟化冰霧飄進雲浮的身體。
轉眼，雲浮吸收完畢，眼睛一閉一睜，如寒潭冷霜的眸子逐漸匯聚一點靈光。
洛九秋暗道一聲“糟”，知道對方這是恢複記憶了。
洛九秋轉身就要跑，卻被方才趕來的禦虛劍宗宗主與四大長老圍住。
宗主司馬荇笑得一臉溫和無害，手中長劍卻是隱隱嗡鳴隨時打算出鞘。
楚之逸等四個長老則是一臉迫不及待，滿眼惡笑，劍拔出來，躍躍欲試。
司馬荇等人沒有當場砍了洛九秋這個妖女，不過是因為他們覺得老祖宗可能想親自砍。
洛九秋手指間黑霧繚繞，凶獸隱隱現行，嘴角微勾，眸中嗜血的紅光一閃而過，同樣是躍躍欲試。
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指尖微涼，握住了洛九秋的脈門，黑霧頃刻間散盡。
洛九秋低頭看了眼這手，骨相勻稱，修長好看。她曾偷偷看過一整晚，也曾被這手的主人一劍穿心。
洛九秋緩緩抬頭，深情地看著手的主人，親親熱熱道：“夫君……”
一聲“夫君”剛剛出口，就被雲浮接下來的一句話抵了回去。
雲浮道：“既然你是我的骨血，那便做我徒弟吧。”
洛九秋：“……”
司馬荇與楚之逸等人：“……”
空氣安靜，氛圍詭異。
除了雲浮，沒有一個人是淡定的。
司馬荇試探性地提問：“老祖宗，這寒潭中有您的傀儡化身，您還沒有消化吧？”
洛九秋問：“你果然是有病吧？”
雲浮揉了揉微微作疼的額頭，眼睛瞥向洛九秋，眼眸幽深又冰冷，幽幽道：“做徒弟還是做屍體？”
“嗬。”
洛九秋冷笑。
雲浮麵無表情，冰塊般的眼神移向洛九秋的脖頸處。
如此，還用說嗎？
洛九秋咧了咧嘴，單手捂臉，徐徐握拳又放開，抬頭抹了抹青筋直蹦的額角，真情實感地喚了一聲：“師尊，您就是我的師尊！”
“嗯。”
雲浮頷首，拍了拍洛九秋的頭，那動作就跟主人拍小狗一般隨心所欲，轉而對呆若木雞的司馬荇等人冷酷道：“爾等有事？”
有事，當然有事啊！
司馬荇等人隻覺天塌地裂，眼前黑了一陣又一陣。
當年噩夢未死，還登堂入室了，老祖宗不殺她竟還要收她為徒？明顯錯漏百出的謊言，一者不走心張口胡說管你信不信，一者照單全收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苦的是他們這些局外人啊！
楚之逸瘋狂點頭，張嘴就要說話，卻被灌進一口寒霜，再想張嘴，隻覺渾身僵硬，喉嚨巨痛，嘴巴死死黏在一起，扯破皮也張不了嘴。
司馬荇整個人都要裂開了，嘴角流著血艱難地搖頭，顫巍巍道：“弟子恭賀老祖宗得了佳徒，弟子這便下去公告全宗。”
說罷恭敬彎腰，長劍變軟鞭，倏忽纏上四個還想掙紮反抗的師弟，閃身跑了。
洛九秋望著他們的背影，挑眉，想要跟著一起跑，但又舍不得雲浮，雲浮此人此刻有大病，說不定便是殺他折磨他的大好時機。
洛九秋真情實感地感歎：“師尊，我可真愛你啊，師尊。”
雲浮心頭一跳，額角更痛了，若無其事伸手握向一杯寒茶，嗯了一聲。
洛九秋：“……”你嗯是幾個意思，你不會聽不出我是在放屁吧？
剛出三清閣，禦虛劍宗四大長老齊齊噴出一口帶著冰霜寒氣的老血。
血入地麵，冰碴兒哢哢蔓延。
終於可以說話了。
楚之逸一張嘴就叭叭個不停：“司馬老奸你太沒有骨氣了！竟任由那妖女誆騙老祖宗？！那明明就是妖女本人，怎麽可能是老祖宗的骨血？還有那妖女六百年不見，竟法力高深至此！堵我嘴巴，不讓我說話，其心可誅！師兄老奸你竟然還要公告全宗！你就不怕全宗上下一人一劍戳死你！你這個沒骨氣的軟腳蝦！”
“砰！”
司馬荇一劍鞘抽飛了喋喋不休的楚之逸。
剩餘三位長老對視一眼，一人一句也開始討伐司馬荇。
“老奸，啊不，宗主師兄您怎能助紂為虐？那妖女留不得啊！”
“老奸！老祖宗定是尚未消化傀儡，記憶混亂，我等一定要為老祖宗守好清白把好關啊！”
“師兄老奸！那妖女妖法更甚，必須請大正寺住持做法收了她！叫她早入黃泉，不得超生，死得不能再死！”
司馬荇被吵得頭疼，一視同仁將另外三位師弟一並抽飛，忍著吐血的衝動教訓道：“白癡，你們不長腦子的嗎？縱使修士，哪有隨隨便便死而複生的？洛妖女身上自然有其古怪。你我不能輕舉妄動。何況，方才動手封口你我的，明明是老祖宗好嗎？”
楚之逸四人喉頭一哽，再次噴出一口老血，但拒絕承認自家老祖宗如瘋魔了一般的行為，他們堅定認為動手的是洛九秋。
哪曾想，這時虛空傳來一聲冷冰冰的吩咐：“昭示天下。”
司馬荇腳步一個踉蹌，他自然懂老祖宗的意思。這是在回應他之前說的要公告全宗。顯然，老祖宗覺得還不夠。
司馬荇咽著喉間一口老血，艱難應了。
楚之逸四人趴在地上，半點不想起來。
他們一致認為老祖宗中毒了，那毒就叫“洛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