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避劫度厄 青紫珠果

不知某一日起始,衝雲峰頂便有五色光華流轉,上經天宇而行,下徹雲海照陸,日夜不止,蔚為壯觀。

一線白虹從天際閃現,須臾便至衝雲峰頂,許莊現出身形,照天中一望,心中生出些許訝異,忖道:“本體修行《五行元合決》,進境竟如此之快。”

許莊雖是九竅金丹,又有深厚的五行道法底子,但才不過一月修行,就修出如此異象,似乎並不是隨意解釋的通的,莫非自己還是五行道法奇才,修行五行道法資質還在太素道法之上?

許莊搖頭一笑,按下無稽之想,降下雲頭入了洞府,與本體近了,神氣自然交融,諸事也便了然於心。

原來許莊始先修行《五行元合決》,便發覺太素法力轉化為五行法力,十分自然,似乎理應如此一般,加之許莊對五行道法體悟本就不淺,進境自然飛快。

除此之外,在許莊分身外出的短暫時日之內,還曾發生了另一件事情:

三山仙宗使者來到了太素正宗之中。

東海之地,廣遨無邊,物華天寶,三山仙宗做為東海之地的唯一玄門大派,其富碩是難以想象的,不過莫看如此,東海並非善地,三山仙宗坐鎮東海,是為神洲之屏,與東海妖族連年爭戰從不停熄,所以並不招人嫉,反與神洲玄門關係皆是不差。

三山仙宗再是富碩,最終還是流向神洲,正如此番一般,太素宗由於門中世家,修士皆在積蓄力量之故,太素門中各類法物都頗為緊俏,為緩解此境,便向三山仙宗購置了大批修道法物。

至於三山仙宗從太素門中獲取了究竟道術?道兵?還是大批製式法器?亦或幹脆獲得太素正宗某些支持,這都是三殿理事,倒是許莊不得而知的。

許是因與許莊有舊,張機道人被任命為三山仙宗出使之一,從東海而來到太素正宗,自然少不得拜會許莊,也因此給許莊帶來了不少五行寶材,也從許莊手中換走了不少不合太素道法的閑置法器。

當然,與宗門之間交易的體量相比,許莊與張機的私人交流,完全就是九牛一毛,但總而言之,張機帶來的五行寶材,也進一步提升了許莊五行道法,甚至五行元極神光的進境。

這般修行下去,五行道法很快便能迎頭趕上,成為許莊依仗的第四門真法,倒是《元尊傳道煉魔真經》,雖有許莊沒將太多精力放在此道之因,但是進境並不甚喜人,至少還未到能夠煉製天意魔形符之時。

“看到真法契合於我而言,確實十足重要。”許莊本體還在修行之中,他也不急回返靜室,自在廳中落座下來,沉思道:“但天意魔形符,承自無形天魔神通,自具有無形變化之道,論契合應與太素道法不差才對……”

修為到了許莊這一地步,他不得不好生考慮一番自己的九門真法了,當然,就如今這身道法,也不是不足夠他修行,但他既有得道之野望,又是從煉成九竅金丹開始,受益無窮,突飛猛進,豈會平白放棄自己獨有的登天之階。

當然,若應舍去之時,許莊也不會猶豫:“許是要煉就天意魔形符,與本身交修之後,才能迎來突飛猛進,若實在不成,也隻能舍棄一門真法了。”

“接下來的道法選擇,卻需慎之又慎,最好是如五行大道一般,契合玄門根本,甚至與太素、五行一脈相承的上乘道法……或許,陰陽大道?”

許莊正自沉思之間,洞門忽又大開,許莊另一名分身邁步入堂,卻是回返之時,便各分頭行動,一名直往洞府而來,另一名卻去往門中同道之處,打探了一番,如今神氣感應之下,心中頓時了然,暗道:“極焰尊者,原來是顯靈門魔頭。”

“不久之前,才聽聞白骨宗在天淵派地界大肆活躍,又有顯靈門煉就了元嬰二重的老魔出世……”

許莊從袖中取出那地肺火石把玩著,心中沉吟:“看來魔門出世確已再近不過了,也不知門中究竟有何應對?看來還是應盡快入得三殿理事,才能從容應對。”

思及此處,許莊灑然一笑,忽覺自己煉就金丹以來,實在太過忙碌,似乎總也沒有真正閑暇過多久,但若非如此,也不會有如今的飛速長進,劫是磨難,亦是靈丹,或許也是因此,才有玄魔爭劫吧。

許莊正自思索之間,洞府之外,五氣異象已漸漸平息,許莊眉頭一動,知曉本體已經停下修行,出了關來,候了片刻,果然見得本體從甬道之中慢步行了出來,也不見什麽動作,兩具分身便自化作一縷煙炁回到了本體之中。

煉就三元駐世大法以來,這還是許莊首次嚐試驅策法身與本體分離,各行其事,三身一並之時,心神自然連通,三身分離之時,卻各有思想,這種微妙的感覺,令他好生梳理了片刻,才搖頭一笑。

元嬰修士神與氣和,他的法力化身也自具神智,但比之本體,似乎還是缺少了些許靈性,或許這與真靈居於本體有關,但這也有另一重好處,那便不虞法身有自生異心,乃至背叛本體之憂。

梳理完了思緒,許莊又查探了一番此行收獲,把玩了一番化龍法玉,又取過那地肺火石,卻忽然眉梢一挑,輕咦了一聲。

許莊將火石拿在手中,靈識細細查探片刻,忽然法力一催,地心濁焰自然燃起,他自覆上一層紫炁霞衣,仍未止下煉化動作,過了約有一刻,火石之上烏光一閃,地心灼焰滅去,竟是嘩啦落出一堆物什來。

“果然藏於本體之中。”許莊微微一笑,分身還自以為極焰老魔身上物什,都一並被大日真火煉了個精光,倒是一經本體之手,便發現了一絲端倪,看來三元駐世法身,離第二元神差的還是十分之遠。

放出靈識,將地上物什掃了一番,無非是些魔門器物,地底晶英之類的東西,雖也有些價值,但還不至於讓許莊如何驚喜,倒是一枚玉盒,引起了他注意。

許莊張手一攝,將玉盒攝在手中,打開盒麵,卻見其中齊齊整整擺著一排琉璃小瓶,共有八個,七個小瓶之中,都裝滿了凝實至極的赤紅漿液,似乎岩漿一般,但色澤卻又十分通透,最後一個小瓶,也裝了半瓶有餘。

“這是火元?”許莊微微一訝,“莫非是極焰老魔在地肺之中精心煉製的?”

這火元說難得也不難得,是由精通火法的修士精心煉製的人造火屬寶材,在煉法,煉器之時,皆可以替代一些火屬寶材的功效,但觀這一盒火元之精純,似是元嬰修士親自采地火之精煉製而成,這便頗為珍惜了。

“這倒是一樁意外之喜。”許莊忽覺此物正合己用,啞然忖道:這般魔劫,倒不妨多來一些。

搖了搖頭,拂袖一掃,將地上物什都歸入府內庫中,又將火元與地肺火石細細收起,許莊這才理了理衣袍,出了洞府便乘起清風上了雲頭。

因入先天太素境界修行一氣便是一十八載之故,許莊回返宗門時間已經超出了他原本預計,好在曾全風引歸玄黃之後,已任了與真形觀聯係之職,也曾拜會許莊,倒帶來了真形觀一切安好的消息,又有孟浮生坐鎮,應當出不了什麽差錯,許莊才能安心在門中修行。

算算時日,他也是時候再往天瀑界一行了,料理了真形觀之事,他也才能入得三殿理事,以掌握應對玄魔之爭的主動之權。

雖是在宗門之中,但許莊飛遁在二重雲上,疾馳了片刻,便見風卷雲舒,似乎永遠不會生出變化的巍峨雲宮現出,知行童子已經候在雲宮之外。

“嗯?”許莊心中一動:“莫非掌教師兄另有囑咐?”

果然,見許莊落下身來,知行童子忙大步上前,行了一禮,恭敬道:“見過師叔,真人知師叔到來,特喚童兒在此等候。”

“見過童子。”許莊回禮道:“還請童子頭前帶路。”

“是,師叔請隨我來。”童子打了個揖,便帶著許莊入得雲宮,來到一處偏殿之前,恭聲道:“請師叔入內。”

許莊點了點頭,邁步入殿,便見一個道辰真人與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現在了殿中,發須灰白,亂齒橫生,不是缺德道人,又是誰人?

缺德道人今日倒罕見的換上了一套道袍,手中還抱了一柄拂塵,雖不甚幹淨,但總歸比那一身乞兒破洞裝束正經許多,正與道辰真人敘話,見許莊進來,嘿嘿一笑,叫道:“許小子,好久不見。”

道辰真人微笑不言,許莊見狀,上前行了一禮,口喚掌教師兄,又朝缺德道人一揖,言道:“真人久違了。”

缺德道人小指挪到了麵上,似欲做什麽不雅動作,忍將下來,撫了撫須,朝道辰真人道:“真人喚這小子前來,是同意老道的建議了?”

道辰真人悠悠道:“道妙並非本座特意喚來的。”

缺德道人似有些訝異,便聽道辰真人道:“道友的提議甚是誘人,不過我太素正宗,並不欲為了利益強令弟子行事。”

言至此處,道辰真人瞧了許莊一眼,露出莫名笑意道:“道妙願意與否,道友自詢道妙吧,至於青劫珠果,也不必預我太素份額,道友自與道妙商討便是。”說罷便擺出一副怡然旁觀的樣子,不發一言了。

聽道辰此言,缺德道人微微一訝,反而露齒一笑,朝許莊道:“無怪道爺算定今日乃是登門吉時,原來你小子自會撞上門來,怎麽樣,可願與道爺合作了沒。”

聽到此處,許莊也已對缺德道人所為之事了然,無非是為那先天靈根之約而來。

許莊原先不願應承缺德道人,是因不想落入元神真人算計之中,回返宗門之後,倒是詢問過道辰真人的意見,道辰真人並未給出否決之言。

如今缺德道人又堂皇登門,顯然此事背後倒不至有什麽陰謀算計,這樣平白送上門來的機緣,許莊倒覺不必再強做推拒,沉吟片刻,卻提起方才兩位真人言中之物來,問道:“不知真人所言‘青劫珠果’是?”

“青劫珠果便是那先天靈根所結之果了。”缺德道人撫著須道:“想必你小子沒什麽見識,可聽說過紫劫珠果?”

“紫劫珠果?”許莊沉思道,“此果倒是名聲甚大,傳聞有避劫度厄之效,是修道人的無上寶物。”

“不錯。”缺德道人咂吧著嘴道:“不必傳聞,道爺大可告訴你,紫劫珠果一枚可使元神真人延後三災三千六百年,這可與那些所謂避劫之法截然不同,服紫劫珠果延後三災,於元神真人修煉,遊離,乃至鬥法都全然無礙,是真正的避劫度厄!”

“原來如此。”許莊眼皮一跳,他知曉元神真人雖然長生久視,卻有三災臨頭,雖有避劫之法,似旭塵真人一般,萬年都可長存,但法源洞天一破,立即便躲不過去,要借真形法寶才能再做殘喘,更莫提鬥法,修行,許莊雖不知其中奧妙,但想來也不可能無礙,否則三災也不算多麽恐怖了。

而紫劫珠果,竟能為元神真人延後三災,還無礙修行,鬥法,這其中意義卻十分重大,單隻說無礙修行,使元神真人多出三千六百年道行,亦或三千六百年尋找機緣,度過災劫之機豈不是便增長許多?

見鎮住了許莊,缺德道人滿意的撫著須道:“我易道一脈傳下的先天靈根,每三千六百年結得一十二果,便是一枚紫劫珠果,一十一枚青劫珠果,紫劫珠果能避劫度厄三千六百年,青劫珠果也不差許多,也有一千二百年之效。”

“隻要你願意代道爺出戰,得勝之後,青劫珠果少不得你一枚,雖然你還沒成就元神,但無論留待日後,還是獻予長輩,都十分不錯吧。”說到此處,缺德道人擠了擠眼睛,言道:“實在不成,你直接服了,也可延壽一千二百載,成就元神機會豈不大增?如何,道爺可沒誆你吧,這是真正的合作雙贏。”

許莊點了點頭,望了道辰真人一眼,見他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忽然福至心靈,問道:“真人本欲與我太素正宗交易,予我太素正宗一枚青劫珠果?那晚輩……”

“咳咳……”缺德道人一嗽,懷疑似得掃了道辰真人與許莊一眼,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你要敢與我下令狀能奪頭籌,為道爺摘得紫劫珠果,我倒可予你兩枚青劫珠果,你可敢麽。”

許莊微微一笑,應道:“真人誤會了,晚輩意思是,避劫度厄畢竟於晚輩而言還為之太早,除青劫珠果之外,真人可還有其他報酬予晚輩?”

缺德道人惱道:“你這滑頭小鬼……”

許莊正以為他要發作,卻見他在袖中掏了掏,掏出來一張白帕,往許莊手裏一塞,叫道:“此物名為五氣合英兜,激發一次,可救你一條小命,每用過一次,需吸納五氣五十年,才能再次使用,就借你……嗯,三次,借你用得三次,它自會回到道爺手中。”

許莊接過五氣合英兜,心中微微一動,缺德道人似怕他再順杆兒爬,警告道:“再不滿意,道爺也沒有好處予你了。”

許莊微微一笑,收起五氣合英兜,應道:“真人誤會了,晚輩豈是不知足的,此約晚輩應下了。”

“這才像話。”缺德道人滿意道,卻聽許莊話鋒一轉,問道:“真人所言,拔得頭籌,便有兩枚青劫珠果,可還算數?”

缺德道人沒好氣翻了個白眼,哼道:“算數,自然算數……”言至此處,似是想到什麽,嘿嘿笑道:“你小子別開心太早,拔得頭籌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真人放心,晚輩不會掉以輕心。”許莊應道。

“最好如此。”缺德道人哼道:“你好好修習神通,屆時我再來太素尋你。”

許莊沉吟道:“不知真人可能告予準確時間,晚輩還有些許事情需要料理,恐怕臨了不在門中。”

“什麽?”缺德道人眉頭大皺,問道:“你不好生準備,還去哪裏浪**?”

許莊望了道辰真人一眼,見他微微頷首,才道:“前輩可知天瀑界?”

“天瀑界?”缺德道人吃了一驚,疑道:“你們太素正宗,跑到……天瀑界去做什麽?”

許莊眉頭一挑,卻聽缺德道人望了道辰真人一眼,搖了搖頭道:“罷了,與道爺又無關係。”

他思忖片刻,卻道:“天瀑界……道爺又不是去惹是生非,也不是去不得,總之屆時若在太素尋不得你,道爺便去天瀑界尋你便是了。”言罷又叮囑道:“可沒有第三處地方了吧?”

許莊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應道:“是,晚輩會靜候真人消息。”

缺德道人微微一哼,這才起了身來,又朝道辰真人道:“既如此老道便先告辭了,謝真人接待。”

道辰真人微笑道:“道友不必多禮,童兒,送客。”

知行童子聞聲入內,朝缺德道人一禮,缺德道人仍朝道辰真人一揖,才隨知行童子離去了。

見此情形,許莊微鬆一氣,正待說話,卻見道辰真人微微擺手,淡然言道:“許師弟,你也知曉如今門中所有元嬰真傳,都要到三殿任職吧。”

許莊心中一動,應道:“是,弟子知曉。”

道辰真人點了點頭道,手中一點,落下一枚玉牌:“無論是閉關,還是遠在天外,所有元嬰真傳都要盡快到三殿就任,你也一樣。”

許莊接過玉牌,應道:“是,尊掌教師兄法旨。”

“善。”道辰真人道了一聲,便身形一虛,倏然消失沒了蹤跡。

“三殿就任……掌教師兄本已允我再往天瀑界一行,如今為何又令我盡快就任,莫非?”許莊收起玉牌,陷入沉思之中:“而且三殿是總理宗門大事之所,掌教師兄不予我開口之機,卻言三殿就任之事,是否有令我自行決斷之意?”

許莊將與缺德道人,道辰真人的對話細細品了一遍,又梳理了一番自己的原先計劃,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便自出了這處偏殿,見知行童子不在,便自往外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