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消失了

節目組因為這場意外,導演下令全員放假。病房裏一時人滿為患,每天都有人前來探病。

陸英高燒了一夜,昏昏沉沉睡了很久。

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下午。

手背上紮著針,吊瓶裏的**還有大半瓶。她睜開眼時,看見滿臉掛彩的沐天霖,趴在病床邊。

他臉上這傷……怎麽回事?

陸英心中狐疑。

她剛一動沐天霖就被驚醒,滿臉驚喜:“英英,你終於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陸英張口,指了指嗓子。

火辣辣的疼。

沐天霖忙去倒了杯溫水,端過來,小心翼翼喂她喝:“慢點喝,小心燙。你高燒了整整一夜,嗓子肯定不舒服,先別急著說話。餓不餓?醫生說可以吃點流食。”

陸英點了點頭。

沐天霖轉身取來一個保溫盒,打開蓋子,拿著勺子,一口一口親自喂她喝粥。

陸英吞咽時,感覺嗓子眼像堵了什麽東西似的,十分困難才能咽下去,那一勺黏稠的皮蛋瘦肉粥。

她說話不方便,連吃東西也困難。

腦子卻漸漸清晰。

昨日的場景,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她拚命跑,拚命逃,最後還是被逼到了山頂……那兩個人撲過來,她從山頂墜落……潭水寒冷徹骨,她拚命掙紮,想要遊到岸上……可她沒了力氣……

是誰救了她?

是誰一遍遍在耳邊喊她的名字?

是誰緊緊抱著她?

是誰?是誰?為什麽她想不起來?

陸英忽然閉上眼睛,腦子裏針紮一般傳來陣陣疼痛感。這大概是高燒的後遺症,哪怕她昏睡了一夜又一日,身體還處於虛弱狀態。普通感冒至少也得一周,何況她高燒,不可能好那麽快。

沐天霖見此,便拿開了飯盒。

他抬頭檢查了吊瓶,又低頭檢查了針頭,細心地幫她蓋好被子,轉手拿起遙控器,將室內溫度調高了些。

“英英,睡吧!”

“我會一直守著你。”

“你別怕。”

“那四個壞人,都被警方帶走了。”

……

沐天霖重新坐在床邊,一下又一下,輕輕拍在棉被上,像小時候那般,溫柔地哄她睡覺。

在他的聲音裏,陸英漸漸放鬆了身體。

她沒睜眼。

但她也沒睡。

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冬夜,病房裏顯得格外安靜,她的思緒卻很亂……她在落水之後,雖然昏迷,但感知還在,她知道有人救了自己,也很確定那個人,不是沐天霖。

會是誰呢?

那四名壯漢?不可能!耳邊回響的呼喚聲,那麽急切那麽緊張那麽恐慌,絕對不屬於那四名凶徒!

節目組的人嗎?還是景區的工作人員?

不對!

人工呼吸……那個人是……

陸英猛然睜開眼睛,腦海裏閃現,她嗆咳時迷迷糊糊中曾醒過一次,那個人猛地抱她入懷,緊緊摟著她說了許多話。

他說了什麽?她沒印象。

隻記得他的懷抱很緊,很緊,勒的她快要喘不過氣來。然後,她就呼吸困難,頭昏腦脹,再度暈了過去。

那人的懷抱……有些熟悉……

抱她的那個人,肯定不是沐天霖!霖哥哥抱她,總會很有溫柔很有禮貌,不會抱那麽緊。

抱她這麽用力的人……

朱雋?

陸英的臉孔,倏地滾燙起來。她下意識緊閉雙眼,將自己藏進了被窩裏,滿心羞愧。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朱雋給她做心肺複蘇!朱雋給她做人工呼吸!朱雋一遍遍呼喚她的名字!朱雋抱了她,還抱得那麽緊……

陸英怎能心平氣和?

陸英怎能無動於衷?

一想到朱雋的雙手,曾經按壓在自己胸口……

一想到朱雋的嘴唇,曾經一遍遍覆在她的唇上……

一想到自己那般狼狽,全被朱雋看見……

陸英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的心中,如同掀起了一陣陣驚濤駭浪般,久久難以平靜。

雖說,朱雋是為了救她——

親密接觸,是事實吧?

變相接吻,是事實吧?

太尷尬!

太難堪!

太羞恥……

陸英終於切身體會到,何為無地自容,沒臉見人了。她覺得,她連見朱雋的勇氣,都沒有了。

心好亂。

怎麽辦?

沐天霖突然掀開了被子,滿臉通紅的陸英,就這麽與他大眼瞪小眼。他語氣充滿了擔心:“英英,你是不是又發燒了?”

他抬手來摸她的額頭。

她下意識躲避,悶聲回了句:“沒。”

沐天霖愣了下,溫柔笑道:“那你蒙著被子幹嘛?嚇我一跳。是不是很熱?要不我把空調溫度調低點?”

她沒回話。

沐天霖轉身去找遙控器。

連陸英自己都沒發現,她居然如釋重負般,輕輕吐了口氣。這種感覺就像是,小時候藏在被窩裏看漫畫書,母親突擊檢查,險些被抓包卻僥幸躲過一劫的……心虛。

為什麽她會心虛?

陸英此時,甚至沒去深思這個問題。

沐天霖不放心,還是取來溫度計,讓陸英測了一遍體溫,見沒超過37度,這才作罷。

陸英見他帶傷,還要整夜守著自己,便有些於心不忍。

她眼睛四處瞄了瞄。

沒找到自己的手機,隻看見他的手機在桌上。

拿過來。

劈裏啪啦單手敲出一長串詞匯,拿給沐天霖看。意思很簡單:我沒事,不需要守著,你先照顧好自己。

沐天霖卻堅持:“不行!不守著你,我不放心。”

陸英無奈,又敲字:你在,我睡不著。

沐天霖隻得妥協,等這瓶**輸完後,他才離開了,回了自己的病房,就在隔壁。

病房裏,隻剩陸英自己。

她盯著天花板發呆。

腦子裏那些奇奇怪怪的畫麵,總是揮之不去,讓她愈發心煩意亂,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朱雋在哪?

沒來醫院看她嗎?

他明天會來嗎?

如果見了麵,她是該先道謝呢?還是該嚴肅警告他,忘了昨天的一切?

如果朱雋不來呢?

是不是說明,他也無法平常心麵對她?

陸英內心很糾結,不知道自己是盼著他來,還是希望他別來。就在這糾結中,她輾轉反側了一整夜。天蒙蒙亮,抵不住困意席卷,她才漸漸沉入夢鄉。

這一日,是27號。

陸英25號深夜,送來醫院,這已是她住院的第三天。

一整天,探病的人絡繹不絕。

唯獨不見朱雋。

也好。

省得見了麵,她會覺得更尷尬。

28號,又一日過去了。連陸英的家人,和沐董事長聞訊後,都匆匆趕來醫院。

整整一周過去了……

朱雋,始終沒有露麵。陸英說不清楚,自己心底的失落,究竟是怎麽回事?總之,他每天盼著某人來,又提心吊膽生怕某人真出現。

養病期間,她整個人都蔫蔫的。

警方來錄口供,她就一問一答機械回複。那四名凶徒,後來被判刑,她對這件事也毫不關心。

2月4號,立春。

陸英出院,沐、陸兩家全家總動員,來接她回家。沐董事長不僅花重金封鎖了追夢穀遇襲的消息,還親自挑選了一批保鏢,24小時貼身保護陸英和沐天霖。

陸英深深覺得,她就不該答應校方參加這檔節目,太占用她的私人時間了,整個寒假全貢獻給了節目。

連去療養院探病,都要在學業之餘抽出一點點空閑時間。好在她讀研,時間相對本科生寬裕些。出院後,她抱著“獨幽”,在保鏢的陪同下,去了東區那家長軍大院。

沒過兩日!

沐董事長提前給她買了去魔都的機票,陸英直接住進了沐家……那套元旦前才裝修好的婚房。

湯臣一品別墅。

對此,陸英沒什麽意見,嫁都嫁了,總不能天天分居兩地,聚少離多,兩家長輩那裏就過不去。

她的手機,泡水報廢了。

沐天霖買了一部新的手機,送給她,上麵自帶微信app,他還自作主張替她注冊了賬號,設置了和他一樣的情侶頭像。

陸英在家休息了幾日,身體日漸康複如初。

隻要她出門,身邊必定有保鏢寸步不離跟隨左右,就連她去療養院,或者去附近逛超市買姨媽巾,也是如此。陸英嫌勞師動眾,太過惹人注目,非必要,輕易便不願出門。

由於她短暫的失聯了好幾日,許多親朋好友和同學,紛紛打電話、發信息。

她逐一回複。

後知後覺發現:朱雋一條信息也沒發過,一通電話也沒打來。自從救了她之後,朱雋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似的,徹底從她的世界消失不見。

為此,陸英鬱悶了挺長時間。

2月14號,情人節。

各大院校,基本上也都放了假,臨近年關,大家都忙著采買年貨,搶購車票急著趕回家過春節。沐天霖特意在家裏準備了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單獨為陸英慶生,也慶祝這個別有意義的節日。

陸英平常不喝酒,可那天,沐天霖興致勃勃,一杯杯和她碰,理由都不重樣。

“慶祝我們劫後餘生!”

“慶祝英英康複!”

“慶祝你我初次過情人節!”

“慶祝我們新婚快樂!”

……

紅酒度數不高,陸英心事重重,喝醉其實在她意料之中。

沐天霖喝的也不少,借著酒勁,他一步步朝她走來,蹲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溫柔輕吻。

他抬頭,腦袋湊過來,情不自禁想要親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