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他叫花生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老譚“嗷”了一聲,下意識的就開始亂蹬,我也慌亂的想把他往外拉。這時候我才看清,那從棺木裏伸出來的東西竟然是一隻黑色的,隻剩下骨頭的人手。

“詐屍了,詐屍了......”我心裏一邊這樣想,雙手就更拚命的想要把老譚拉過來,但兩個人掙紮了半天,那隻死人的手卻依舊牢牢的抓著老譚的腳脖子。不僅如此,我們還看到那口棺材又開始一點一點的裂開,黑漆漆的棺材裏麵,一張模模糊糊的怪臉開始朝我們靠近。這場景之駭人,我嚇得幾乎就想甩開老譚,奪命而逃。

棺材裏頭的東西慢慢的往外爬,還不停的發出和棺木摩擦的“咯咯”聲,聽的我頭皮發麻。老譚嚇得臉色鐵青,他繼續亂蹬,我看到他褲管兒都已經被尿濕了。

“我看看有沒有東西,咱把這隻手給弄斷。”慌忙間,我總算恢複了一點理智。

“老袁,你他娘是不是想丟下我啊?我靠,是你把老子帶來的,老子掛了,你他娘也脫不了幹係,法律會製裁你的。”

媽的,這小子這時候居然還記得這些,看來真是嚇糊塗了。我懶得跟他說,轉身便開始在周圍尋找可以利用的東西。而此刻,棺木裂口的地方,那張我最不願看到的臉終於清晰了。我原以為那會是一張骷髏臉,但一看之下,我頓時就發現自己沒那麽走運。

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居然是一張皮肉完好的人臉,隻是,這張太白了,連眼仁和瞳孔都是雪白雪白的,甚至,我還看到它腦袋上的白頭發也從棺木裂口出鑽了出來。

老譚現在已經僵住了,兩條腿隻是在不停的哆嗦。我也嚇得幾近癱軟,一隻手扶住了棺材堆,卻正好摸到了一隻陶瓷娃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看到那長臉慢慢的從棺木中探出來,我拿起手上的陶瓷娃娃,猛地撲上去,一下就砸在了它的腦袋上。

本以為手裏的陶瓷娃娃會碎掉,可是,等我手上的力道消失之後,我竟然看到,那隻陶瓷娃娃粘在了棺木裏那張鬼臉上。

不對。我隨即又發現,那娃娃不是沾上去的,而是用它那兩排尖利的牙齒咬住了那張鬼臉。這時候,驚訝勝過了恐懼,我和老譚都沒法理解眼前的一幕。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幾乎完全推翻了我們過去的一切認知。

隻見,那隻陶瓷娃娃突然開始伸展自己的手臂,像獅子吞食那樣,脖子一仰,瞬間就從那張鬼臉上撕下一張皮來。那鬼臉頓時扭曲,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隻從他嘴裏散發出一陣白色的煙塵,奇臭無比,要不是眼前的場景太過驚駭,我肯定就吐了。在那娃娃麵前,棺材裏的東西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它鬆開了抓住老譚的手,又開始慢慢的往回爬。同時,棺材堆上其他的陶瓷娃娃忽然也活了過來,它們爬向底下棺材的裂口,和那張慘白的鬼臉一起鑽了進去。

然後,我就聽到那口棺材裏麵傳來皮肉撕咬、骨骼斷裂以及許許多多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這一切在我的心裏無異於一場十級地震,直到棺材裏那些恐怖的聲音完全平息之後,我和老譚仍舊傻傻的呆在原地。

“哢......”

現在,我和老譚離瘋掉估計就差一點兒了。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貼著我耳邊的那口漆黑的棺材裏忽然又傳來了動靜。

我連忙往後退,同時也沒忘記拉住老譚。這小子現在連走都走不動了,臉上雖然有了點反應,但我估計隻要再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他立馬完蛋。

隻見,當中那口通體黑色的棺材抖了一下之後,四周圍的棺材隨即因為受力的原因,開始往兩邊傾斜。我心裏“啊呀”了一聲,立刻就想到要發生什麽了。如果腦子夠清醒,我肯定立馬就跑,但現在我們都傻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棺材接二連三的滾落。震耳的響聲在石室中回**,地上的灰塵,棺木的碎屑撲麵而來。由中間那口棺材開始,整個棺木堆在一股奇怪的力道下開始坍塌、滾落、碎裂。

一時間,視線被塵埃遮蔽,各種惡臭的氣味鑽進了我們的鼻腔。麵對這一切,我和老譚就像兩塊木頭一樣傻傻的在那兒杵著,根本就沒有餘力去作任何抵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灰塵終於散去。視野當中,來的棺材堆變成了一地的爛木頭,那口金屬製成的棺材也翻到在牆角。讓我感到有些古怪的是,地上竟然連一具骸骨都沒有,不過,卻有一些很粘稠的**散落在周圍。而剛才最先發出動靜的那口黑色的棺材,此刻正完好無損的壓在那些棺木碎片的上麵。

“袁傑,咱,咱快溜吧。”老譚終於開口了。

我呆了兩秒,心裏忽然就升起一股憤怒,後來想想,估計自己那會兒就是給嚇瘋了。“溜什麽,狗日的,老子就不信了,在自個家裏還怕了這些死人玩意兒。”

“啊!”老譚嘴長得老大,“你想幹什麽?”

“弄開這口棺材看看。”我說著就從地上撿起一塊條狀的棺木碎片。

“不,不是吧,咱還是算了。”老譚想上來拉住我。

其實,這時候我心裏其實有點抱怨,覺得自己童年的回憶全給這些東西給回了,而且導致這一切的還是我老爹。

就在我準備上前的時候,忽然,地上的碎屑中,一隻隻剩下半張臉的瓷娃娃冒了出來。它很快的爬上那口黑色棺材,表情頓時變得極度的凶殘。它貼在棺蓋的縫隙下邊,好像狗見了賊一樣,在那兒不停的做出似乎帶著某種威脅性的動作。

就在此刻,黑色的蓋突然騰的一聲彈了起來,然後飛到一邊的地上。幾乎是同時,一隻手從棺材裏探出來,我和老譚根本就還沒來得及看清那隻手的動作,貼在棺木上的瓷娃娃瞬間就變成碎片。

老譚立刻縮到了我背後,我咬了咬牙,也把木塊橫在胸前。

“老爹啊,你兒子今天估計就要被你整的這些古怪玩意兒害死了。”我心裏這麽說著,眼前就看到一個人影從棺材之中站了起來。

那個人影......那......

我頓時有些傻了,因為從棺材裏站起來的那個人影,橫看豎看,好像就是一個年青的男人。

他個子挺高,瘦啦吧唧的,頭發看上去好像還他娘是做過離子燙的,比我和老譚還新潮。短袖t恤,牛仔褲,最有人味兒的還有那雙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雖然如此,我和老譚還是不敢放鬆警惕。這時,就聽他咳嗽了兩聲。我頓時一激靈,發現之前嚇得我掉進來的那兩聲咳嗽和這人發出的一模一樣。

“呼......總算是出來了。”他不止開口說話,還挺悠閑的開始在那兒活動手腳。

“老袁,好像還真是個大活人誒。”我跟老譚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這人才衝我們一笑,我隻見他兩腿動了一下,瞬間,就看到他已經站在了我們麵前。

“你是人還是鬼?”我和老譚嚇得連忙後退。

那人回頭看了看棺材,然後轉過頭衝我們笑道:“從棺材裏出來的,你說呢?”

嘿,我一聽這人還知道作弄我們,那就肯定是人了。確定了這些,我立刻就感到渾身的肌肉鬆軟了許多。“你是誰啊?你怎麽會在我家的地窖裏?”

“你家?”聽到我的問話,年輕人似乎有些驚訝,“你是袁六的兒子袁傑?”

“你,你怎麽知道我和我爹的名字?”袁六是跟我爹混一起的那些人才會這麽稱呼他,我瞅著這人年紀好像比我還小點,心裏就納悶兒。

“呃,我跟你爹是老朋友,他以前跟我提起過你。”年青男子笑著說道。

假。我盯著這人的表情,就覺得他說話很假。從他剛站起來,臉上就一直是那種輕浮浪子的笑容,但我看得出,這人的眼睛閃著一種極為敏銳的光芒,甚至比我爹那雙眼睛還要更犀利。

“老朋友?哼,我爹也經常跟我提他的幾個兄弟,你叫什麽名字?”我哼了一聲,就隨口胡說,順便探探這人的底細。

“我......”他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始在四下張望,然後又在自己的口袋裏**。忽然,他從兜裏掏出來一片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經開始發黴的花生殼,“我叫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