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家裏人

在我身後,有一條下去的台階,漆黑一片,拿手電照進去,什麽也沒有。這時我又看向蛛絲和城樓的連接處,發現那上麵的竟然雕刻著一副五米多長的畫卷。仔細看了一會兒,浮雕上似乎隻有一樣東西,但我怎麽也想不到,那居然會是竹子。浮雕上的竹子很粗壯,八根幾近透明的蛛絲都竄入其間,不知道是怎麽形成的。

城樓上的走道兩邊各有兩扇窗戶,上麵的窗戶紙早就被千年的時光磨成了灰燼,連窗戶上的木頭都殘缺不全了。我慢慢的走到左邊那兩扇窗戶前麵,然後,把手電照了進去。看到裏麵的東西,我先是一愣,隨即就感到一股涼氣從腳底下躥起來,瞬間衝進了我腦子裏。

那是一間寬敞的屋子,裏麵放著木質的桌椅,屋子的中間隔著一道簾子,牆上還掛著些籮筐和其他我不認識的東西。而真正讓我感到恐怖的是,這裏麵的所有陳設看上去都很完整,屋子裏完全沒有那種經曆歲月,到處布滿灰塵的痕跡,就好像這裏麵有人住一樣,可是,誰會住在這種地方呢?

我驚恐的拿著手電往四周看,生怕會突然看到什麽人。

手電光閃了幾下,我頭皮幾乎就是一炸。我身旁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趴著一個人。他後背高高的隆起,腦袋向下,身體蜷縮成了一團,看背影,就好像,好像,好像老譚一樣。

我靠,這哪是像,分明就他娘是老譚。那鱉孫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爬過來的。估計是掉下來的時候崴了腳,正趴在地上疼得咧嘴呢。

“媽的,我剛叫你過來接住我,你聽不見還是怎麽?”老譚接著就直起腰衝我抱怨。

我剛才大概是看那屋裏的東西太入神了,還真一點沒聽到。但看到他也過來了,我不禁心安了不少。

“花生呢?”我正開問,就看到前方的黑暗中,一個身影淩厲的朝著我們爬了過來。要不是早知道原因,花生那淩空疾撲的樣子估計能把人嚇死。

很快,花生就站在了我們身邊。三個人都平安的站在了城牆上回頭看的時候,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不過既然已經過來了,那就得趕緊去尋找我爹的下落。我也懶得管牆上的浮雕和那間屋子裏的事情,這種事情,想了隻會讓人害怕,於是趕緊催促老譚和花生往台階下走。

花生和老譚隻是在原地看了看,就和我一起下了台階。剛在裏麵走了幾步,我們三個都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咦,老袁你看,又是那種壁畫。”老譚驚奇的指著牆上說道。

我不禁就是一愣,因為,台階兩邊牆上的壁畫所畫的東西,就是我們之前上山時在窄洞裏看到的那些。不過,這些畫上麵沒有那些拿著武器的人群,畫的全是之前那些失魂落魄的馬車隊。看上麵的情景,這些人好像在休息,那些拿著箭弩的士兵都坐在了地上,場麵很是狼狽。我在兩邊找了找,很快就又看到了那輛最為華麗的馬車。這幅壁畫上,馬車的窗戶是完全關上的,但是前麵的簾子已經拉開了。我在那些周圍的婢女裏尋找,想看看那個手上紋著蜘蛛的人,卻沒找到。

花生也看得很仔細,我就問他:“你知道這上麵說的是什麽嗎?”

花生搖了搖頭,手指在那些婢女之前,“這些婢女的樣子好像是在偷偷的談論什麽。”

我仔細一看,果然如此,這些婢女圍在一起,大都用手捂著嘴,眼睛還看著周圍。不過我又覺得這沒什麽好奇怪的。

“女人嘛,古今都一個樣,估計她們正在八卦自己主人的事情吧。”

花生笑了笑,“你說得不錯,走吧。”

最後掃了一眼兩邊的壁畫,三個人又繼續往下走。來到最後幾截台階的時候,花生忽然一抬手,示意我們停下。

“怎麽了?”我用手電往前照,除了出口處地上的石板,什麽異樣也沒看到。

“叫你停你就停,咱都聽花爺的。”老譚被花生救過一次之後,對花生的態度明顯跟以前不同。

花咧嘴微微一笑,用一種很輕鬆的口吻說:“沒事,我還以為我看到幾個人藏在出口兩邊的牆上,要暗算我們呢。”

他的話音剛落,我們忽然就聽到出口的兩邊傳來沙沙的聲響。我一下就明白,花生那話不是隨口說說。而緊接著,花生猛地就從台階上跳了下去,接著,出口的兩邊也閃出兩道人影朝他撲了過去。

我心說不妙,就跟著跳下去準備幫忙。

花生早有準備,對手一撲上來就被他輕鬆的躲開了,但那兩個人反應也很快,三步停住身形,同時又返身回來,各自伸出一隻手,就想去抓花生的衣領子。這一次,花生可就不給他們機會了。隻見,他不但不往後退,相反快步往前,也伸出了自己的雙手。那小子的身手真不是蓋的,在這種環境下,竟然準確的抓住了兩個人的手腕子,同時一擰,那兩人還沒來得及驚訝,手上已經吃疼,頓時就往地上倒去。

“花爺太帥啦,對,就是這個poes。”老譚拍手叫好,興奮得就要去掏手機照相。

“你**啊,上去幫忙。”對麵畢竟有兩個人,我怎麽也不能看著花生自己在那兒應付。

可是,就在我們想要衝過去的時候,又有兩個人從一旁的黑暗中衝了出來,我幾乎才看到他們的影子,同時就感到兩隻手一麻,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兩條胳膊已經被人擰在了背後。老譚跟我下場一樣,還被身後那人用膝蓋頂在了地上。

“放開我!啊!斷啦斷啦!”老譚連著就是兩聲慘叫。

他身後那人哼了一聲:“叫你們老大把我們的人放了。”

這時候我們最後的兩個手電都掉在了地上,四周一片漆黑,我也看不到花生那邊是什麽情況。但是,一聽到老譚背後那個人的聲音,我就是一愣。

這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我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忽然就喊道:“劉家二愣子?”

那人明顯的有些發愣。

“是我啊,袁傑。”

“啊?”他一下就把老譚鬆開,然後從地上撿起手電照在我臉上。“小爺,真的是你啊。”

然後二愣子就把我身後的那個人推開,然後衝著四周大喊:“別打了,是小爺,是自己人。”

接著,十幾道手電光就在我們眼前亮了起來,二愣子把我扶住,我看到他灰頭土臉的,卻堆著一臉的高興。那些拿著手電的人都朝我湧了過來,一個輪廓看上去特別熟悉的人就走到了我麵前。

“袁子,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認出來人之後,我隨即就大叫了起來:“二叔。”

我真是萬萬想不到,二叔他們竟然也在這兒。同時,進入古墓之後,我心裏那種恐懼感也隨之散去。

“哎呀,你難道知道你爹的事情啦?”二叔也非常的激動。

“嗯,說來話長,不過我已經都知道了,爹現在生死未卜,我肯定得過來救他。”

二叔想說什麽,最後卻隻是歎了口氣,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

“原來都是你家親戚啊,早說嘛,一上來就動粗。”老譚叨咕著從地上站了起來。

二愣子笑著擺了擺手,“不好意思,剛才下手太重,不打不相識嘛。”

“要認識個人就要打一架,我估計我早就給打死了,不過幸虧我底子好。”老譚也擺了擺手。

我接著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老譚,話到一半,才想起花生。這時候,人群的另一邊,那兩個跟花生交手的人都鼻青臉腫的跑了回來。花生接著笑嗬嗬的出現在手電光裏。

所有人都略帶戒備的看向他。

我連忙解釋,“都是自己人,剛才大家都不知道而已,他叫陳......”我一下想不起花生的本名,“他叫花生,是我爹的朋友。”

“你爹的朋友?”二叔疑惑的看向花生,“我怎麽不記得你爹有這樣的忘年交。”

花生也不解釋,直接走到了我身旁,然後衝著被他揍過的兩個人說:“不好意思。”

二愣子一看氣氛比較尷尬,就笑著大聲說:“小爺,你還真有本事,這麽快就拉起自己的隊伍了,我們去那邊說吧。”

自己的隊伍?我聽完就看了看花生和老譚,心說這隊伍可真他娘夠磕磣的,除了一個花生裝點門麵,剩下我和老譚,那就真是隻能拿著手機照相的角色了。

在城樓的拱門下,我、老譚、花生、二叔、二愣子圍坐在了一起。簡單的問候了一下二叔的近況,我就把自己回老家後遇到的零零總總說了一遍。

二叔聽完,苦笑了一下,“大哥瞞了你二十幾年,結果還是間接的讓你知道了。”

“二叔,老宅子底下那些東西......”

我正要問,二叔卻一伸手,然後看向了花生,“那地方我從來就沒進去過,除了你爹,你就隻能去問裏頭的人了。”

明知道是在說自己,花生卻仍舊是之前那副不以為意的表情。我有些無奈,想著隻能以後問我爹了。“對了二叔,你們怎麽也知道老爹出事了。”

二愣子把話接了過去,“是我告訴二叔的。”說著,他臉上的表情就有些沮喪。

“這次下墓,老爺隻帶了我一個人,還囑咐我不能告訴任何人,我當時就有些不放心,因為這次我們是跟著土狗那幫人一起去,他們人多勢眾,萬一出了事,我們連個幫手都沒有。結果上來之後,老爺竟然又叫我在外麵等著,我話都說盡了,他卻還是不讓我一起進去,結果,我在外麵的洞口等了三天,突然就聽到洞裏頭一震,然後發生了坍塌,洞口都給堵住了。我當時一個人也沒有辦法,就隻有給二叔打電話,二叔和兄弟們這才趕了過來,也就比你們快半天。我,我真他媽沒用。”

我聽了心裏也很糾結,拍了拍二愣子,讓他不要難過。

二叔也說:“別自責了,大哥這樣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我忽然感覺有些不對,“誒,二叔,你們進來半天了,怎麽還在這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