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王爺吃醋

去到堂屋時,已經是小半個時辰後了。

俞遙坐在椅子上,手旁的茶水點心幾乎沒碰一下,久不見夏炎靂出來,他也沒露出任何煩躁和不耐,就那麽安靜地端坐著。

總算等到夏炎靂現身了,他這才起身,緊接著直接跪地。

“俞大人,你這是何意?”夏炎靂撩袍落座,含笑地詢問他。

“王爺,下官有罪,下官是來請罪的!”俞遙雙手撐著地麵,腦袋猶如千斤重般垂著,看不到他表情,但語氣充滿惶恐不安。

夏炎靂接過影風遞來的茶盞,閑雅地喝了兩口,才抬起眸子,笑問,“請罪?俞大人何罪之有?”

俞遙抬頭朝景玓看去,一臉的愧疚,“景六小姐,今日一早那祝丁便找到我,說莫小姐今日會出事,要我到時見他眼色行事。他是莫大人的手下,我以為他是受莫大人之托要我保護莫小姐,故而沒問緣由就滿口應下,還安排了幾名衙差給他使喚……景六小姐,我是真的沒想到祝丁所說的莫小姐會出事竟是……我更沒想到他會拿莫小姐之死嫁禍於你。景六小姐,我發誓,我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句假話!”

事到如今,景玓能說什麽?

夏炎靂已經說服她暫時放莫成旺一馬了,她再細究,也還是這麽個結果。莫曉悠的死,凶手隻會是祝丁!

“俞大人,好在最終我洗刷清白,沒有被卷入這場命案中,如今凶手已死,那這事就過去吧。”

“謝景六小姐深明大義!”俞遙感激地磕了一頭。

一個衙門提督行如此大禮,可以說是卑微,也可以說是屈辱,要是換做旁人,早已驚起,並將他扶起來連連說‘使不得’,可景玓呢,坐得四平八穩,非但沒有起身的意思,還瞥開眼角假裝沒看到。

要說她傲慢,那是一定、肯定、加絕對的。

可她傲慢也有傲慢的理由和底氣。於她個人而言,如果不是夏炎靂一番勸說,別說她會放過莫成旺,就這位提督大人她也能毫不手軟地整下去。北邊不是山匪頭子多嘛,給他弄個勾結山匪之類的罪,就算弄不死他,也能讓他丟掉頭頂的烏紗帽。

再者,如果今日她真被判定成了殺害莫曉悠的凶手,安啟侯府也絕對不會放過他。景家在朝廷裏沒話語權,可皇後和太子不是擺設,要對付一個地方提督有多難?

說到底,她不計較已經算是饒了俞遙一命,受他一拜,她擔得起!

而這些道理,身為一方父母官的俞遙又豈會不懂?對他而言,不但景玓身後的人他惹不得,就是麵前這位鈺王爺,他都得罪不起。

那塊金牌一出,他都感覺自己像被利劍抵住了脖子,隨時有斷氣的可能……

“俞大人,既然玓兒不願再追究了,那你便起來吧。”夏炎靂唇角始終含著笑,但不管他笑得再平易近人,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笑意並不達眼,“不過本王得提醒俞大人,以後凡事多加思索,做事前最好把人心看清楚,可別做了別人手中的利劍還沾沾自喜。”

“王爺訓誡得是,下官定謹記於心,再不會受人擺布了!”俞遙又向他磕了一頭,然後才起身。

“想必俞大人還有不少事要處理,那本王就不留俞大人了,俞大人請回吧。”

“是,下官就不打擾王爺和景六小姐了。”

俞遙對他們二人又拱手拜過,隨後離開了宅院。

他剛走不久,白芍來到堂屋,向景玓稟道,“玓兒小姐,我家公子來了。”

景玓一聽,麵上立馬露出微笑,“快請白大哥進來。”

一旁,夏炎靂倏地沉了臉,桃花眼眯成的眼縫就跟刀刃一樣剜著她。

但景玓仿若未見,甚至在白奕陽進堂屋時,還笑得更加熱情,“白大哥,你怎麽來了?”

她臉上的笑容有多燦爛,一旁某爺的臉色就有多陰沉。

白奕陽又不瞎,豈能看不見?

不過他還是先回了景玓的話,“聽聞這邊出了一些事,我不放心,故而來瞧瞧。”然後才向夏炎靂拱手禮道,“見過鈺王爺。鈺王爺今日氣色不對,可是身子抱恙?白芍精通醫理,若鈺王爺有何不適,可盡管驅使。”

夏炎靂冷哼,“本王身體強健,好得很!倒是白公子,似乎很閑?”

白奕陽看了一眼景玓,“玓兒遇上麻煩,白某自是不能坐視不理。好在聽說事情解決了,白某這才鬆了口氣。”

景玓笑著說道,“白大哥,不用擔心,我好得很。”說完抬手招呼,“白大哥,請坐,別盡站著!”

白奕陽也沒客氣,在她這一側的客椅上落坐。

這一坐,他離景玓的距離也很近。

夏炎靂臉色不止陰沉,如刀的眸光都快迸出火星子了。

可偏偏景玓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顧自的同白奕陽聊了起來——

“白大哥,天煞宗已被一網打盡,白家這次也出了力,不知是否會對白家有所影響?”

“玓兒放心,白家沒卷入太多,外麵隻道是天煞宗與朝廷作對,所以才被朝廷剿滅,對白家並無影響。”

“那就好。”

“眼下沒了天煞宗,玓兒還要尋找那賀老三嗎?”白奕陽突然問道。

“要的。”景玓點了點頭,“這賀老三應該就是我大哥所說的得道方士,我遇到點事無法用尋常手段解決,隻能尋求他幫忙。”

“如今沒了天煞宗,尋找賀老三應該不再是難事。我會安排下去,讓人多方打聽,一旦有賀老三的消息,定及時告訴你。”

“多謝白大哥。這次來蜀南城,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大恩大德我都不知如何報答你。”景玓感激道。

“我與景兄情同手足,便是把你當自家妹子,你說這些未免太見外了。”白奕陽笑著與她聊天的同時也沒忽律她旁邊某爺散發出來的冷氣,他隨即起身,向某爺拱手,“鈺王爺,玓兒便托您照料了。時候不早了,在下就不多叨擾了。”

他再不走,夏炎靂是真快忍不住要動手把他扔出去了!

目送白奕陽離開,景玓扭頭看向那張黑得快冒煙的俊臉,“幹什麽?人家來看望我的,又不是來問候你的,你擺什麽臉色?”

夏炎靂猛地從座而起,指著門外衝她惱道,“本王還沒生氣,你倒是先怨上本王了!”

景玓拉長了臉,“是我先怨上嗎?分明就是你無中生有!白奕陽作為我大哥的好友,他來看我有哪裏不妥?我都沒避著你,你卻擺著一張死人臉,活似我偷了人一樣!”

“你是沒避著本王,可你當著本王的麵與他眉來眼去、談笑風生!”

“……!”

“本王在此你都如此無視本王,若本王不在,你們隻怕更加沒有分寸!”

“你!”景玓被他氣得一臉黑。這混蛋玩意兒,咋不原地爆炸呢!先不說她是在正兒八經的待客,就算她真的跟誰談笑風生,那又如何?

作為二十一世紀的事業型女性,應酬之事家常便飯,別說談話說笑了,就是跟人喝個交杯酒,那都是見慣不怪的事。何況這還是她的個人自由,搞得好像她出軌了一樣,真是不可理喻!

“怎麽?心虛了?知道自己理虧了?”見她不吭聲,夏炎靂抬起了下巴,一副自己占理十足的模樣。

景玓隻給他一對白眼。

她很好奇,要是這種男的去了二十一世,麵對大街上那些親親抱抱舉高高的情侶,他會不會直接衝過去指著別人罵傷風敗俗?

就他這德行,估計待不了三天便會被人報警抓去精神病院!

她是無語到不想說話,但在夏炎靂眼中,她就是純粹的心虛和理虧,於是更為嚴厲的教育起來,“以後再見白奕陽,不許笑,更不許喚得那般親熱!”

景玓開始掉黑線。

不笑?難道要她哭?

親熱?人家無償的幫她,她不該親切有加?

氣也氣了,教訓也教訓了,夏炎靂也不忘給她‘甜頭’,隨即便軟了語氣,道,“你養傷多日,許久沒出門了,今日本王得閑,便帶你出去走走。想買什麽,你盡管開口。”

不等她開口,他上前將她從椅上拉了起來,然後攬著她肩膀就往外走。

景玓能說什麽?

……

不過,多日未出門,一上街,確實有幾分新鮮感。忽律掉身旁霸道的男人,景玓心情還是有些好轉的。

白芍和影風也跟著出來了,但二人沒有緊跟,而是與他們保持著一段距離,盡量不打擾到他們。

瞧她出來後眉眼舒展,夏炎靂臉上也逐漸有了笑意。

“你們那個世界有如此熱鬧繁華嗎?”

“沒有,我們那地方窮得很,老百姓上街都沒銀子可帶。”景玓隨口回道。

“如此貧瘠?”夏炎靂頓住腳,不可置信地側目看著她。

“是啊,我們那邊的百姓連蠟燭和油燈都沒有,吃水也沒井,夏天連打扇的人都少見,取暖也不敢在家燒炭,連拉屎都沒竹片。”

“那老百姓的吃住用行如何解決?”

“一言難盡。”景玓搖了搖頭。

“如此貧瘠,想必你在那個世界受了不少苦。”夏炎靂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以後跟著本王,本王少不了你榮華富貴。”

景玓笑,“嗬嗬!那多謝王爺了!”

正在這時,她餘光瞥到遠處,臉上的假笑頓時僵住。

夏炎靂自然也察覺到了,眼角淡掃過後,他沒再說話,而是牽起她的手往旁邊的巷子走去。

進了巷子,二人默契地站到牆邊。

很快,一個戴著鬥笠的人跑進巷子。

見到他們二人,此人立馬僵住,並轉身就要跑。

“站住!”影風大喝,同白芍一起堵住了對方去路,並冷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跟蹤我家王爺?”

“是我!”對方將鬥笠一把扯下,露出一張白皙精致的臉龐。

“三公主!”影風皺起了眉,並下意識朝夏炎靂和景玓看去。

夏炎靂俊臉沉著,沒有任何歡喜之色。

反倒是景玓很是驚訝般,熱情招呼,“三公主,你怎麽在此?你不是出塞和親了嗎?這是和親完了回娘家探親來了?”

司空恒雅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隨即看向夏炎靂,“鈺王,本宮有話想單獨與你說!”

誰知夏炎靂很是不給麵子,“本王與你無話可說。”

“你!”司空恒雅瞬間一臉的難堪,然後抬手指著景玓,“就因為她嗎?為何?本宮哪裏比不上她?為何你寧願要一個嫁過人的破鞋,都不願正眼看本宮一眼?”

破鞋?

景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被人罵得這麽難聽!

她本打算等傷勢好了再對付這位公主,沒想到這公主比她想象的還沒耐心,既然她自己要出來找虐,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王爺……”她轉身一頭撲進夏炎靂懷裏,委屈道,“三公主好過分哦,居然說你搞破鞋!她說玓兒就算了,可她竟連你一起罵!”

“景玓,你個賤人,竟敢當著本宮的麵搬弄是非!”司空恒雅險些讓她氣得跳起來。

“王爺,三公主好凶哦,人家好怕怕。”景玓抬起頭,委屈地把嘴噘得老高,“你說說看,人家哪裏搬弄是非了?”

對於她的作戲,夏炎靂早都習慣了,而且還習慣地當成了樂趣。

他冷眼看著司空恒雅,道,“三公主,玓兒是皇上賜給本王的王妃,即便身份不如你高貴,但本王的女人,也容不得你如此詆毀羞辱!你若識趣,就請離開,否則別怪本王不留情麵!”放下狠話,他攬著景玓便要離去。

但司空恒雅哪裏肯放過他們……

不,是哪裏肯放過景玓?

她立馬從腰間拔出利劍,狠厲地朝景玓刺去——

夏炎靂自然不是吃素的,餘光察覺到她的動作,立馬帶著景玓飛躍躲過。

景玓沒出手,但一口牙卻咬得死緊。

她是真的想親手宰人了!

托這位公主的‘福’,她身上的傷還沒好透,沒想到這公主不但不死心,還親自上門來殺她!

“司空恒雅!”落地的瞬間,夏炎靂滿身殺氣溢出,瞪著司空恒雅,“別不知好歹!本王的容忍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