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潑辣皇女俏和尚(3)

話音剛落,慕晚意便等不及般向前走去,轉身的瞬間便沒有看見蕭然唇邊那一閃而逝的笑意。

算了,就當是報答沈家的恩情了。

廟裏上香的人很多,慕晚意沒有去人擠人的愛好,聽說國寺的後山也是山清水秀的好景色,便讓蕭然帶路領略一下這後山的風光。

傳言果然不虛,誰能想到這莊重嚴肅的寺廟後麵既然會有一大片的桃林,但已至深秋,桃花早已凋謝,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在風中搖曳。桃林旁邊就是一道小瀑布,水流清澈,石清晰可見,裏麵仿佛還有幾隻魚,皆若空遊無所依。

“真可惜,來晚了,桃花都謝了,小和尚,明年你再帶我來看桃花好不好?”慕晚意的眼睛裏仿佛帶著星辰,亮晶晶的,眼眸中蘊含著幾分祈求。

蕭然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凝固,眼神逐漸空洞起來,仿佛是在思考著什麽。

“小和尚?”慕晚意試探地喊了一聲。

蕭然被慕晚意的一聲呼喊喚回了思緒,忙斂了神色,閉了閉眼。掩去了眼底深沉,轉眼間又變回初見時那個冷漠自持的無憂了。

“公主殿下若想看桃花,自可以來看,隻是無憂事多,恐不能陪伴,還請公主殿下另尋他人。”

慕晚意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換上幾分玩味的表情。

蕭然的話很清楚,他在拒絕。

慕晚意在心底冷笑一聲,帶著幾分探究的目光看相恨不得離自己百八十裏遠的蕭然。

真是個清心寡欲的好和尚啊,可是你這麽幹淨,又怎麽存活於世呢。

還是來這凡塵滾幾圈吧。

慕晚意定了主意,下一秒臉上便換上了幾分泫然欲泣的表情,努了努嘴,一副委屈的模樣,“我知道你不想陪我,你也和那些人一樣,覺得我風流薄幸,覺得我輕佻是嗎?”

蕭然的臉上布上幾縷不明顯的急色,他很想開口否認,他從來沒有這樣覺得過,哪怕皇城很多人都說慕晚意是如何如何的囂張跋扈,就連自己的手下都多有說辭,但蕭然從來隻相信自己感受到的,直麵的才是最清晰也最不騙人的,慕晚意是嬌蠻任性,最多是有點好色,但也算不上他們口中的風流薄幸,這點看人的眼光蕭然還是有的。

但想了想,話還是咽了下去。

蕭然知道慕晚意在生氣,如果借此機會能將她推離,二人止步於此也不失為是一個好辦法。

他們這樣的身份,不成為仇敵就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蕭然的沉默是最直接的答案,,慕晚意的眼眶瞬間便紅了。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時刻,暮色傾斜,慕晚意整個人都裹挾在橙紅色的晚霞中,蕭然看不清慕晚意的神色,但他能聽到那輕微的抽噎聲。

小公主哭了……

【好感度?6,現有好感度26。】

蕭然的心髒上忽然感受到了一下針刺的疼痛,整個人有一種想要把對麵之人抱在懷裏的衝動,在意識到自己有這樣的想法之後,蕭然把自己嚇了一跳。

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又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這是他殺父仇人的女兒。

一瞬間蕭然的腦海裏閃過很多很多的畫麵,他看見了父親頭身分離的屍身,他看見了上吊自縊的母親,看到了被殺掉的表兄,看到了被流放的親人,他們在哭喊著,在怒罵著,在控訴著皇帝的無情,在渴求著屬於他們的公道。

可是……可是這一切都沒人聽得到,也無人看得到,隻有他,隻有他知道這一切,也隻有他,隻有他能……大白一切。

不過些許時間,蕭然的腦海裏已經百轉千回了,下一秒,似下定決心一般,眼眸中冷意乍現。“公主殿下,請回吧,以後也請不要再來找貧僧了,貧僧擔待不起。”

慕晚意頓時就哭了出來,豆大的眼淚像不要錢一樣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試圖用眼淚喚起蕭然的憐憫之心,但貌似……蕭然沒有憐憫之心。

這就尷尬了。

慕晚意一邊抽噎哭著,腦子快速運轉。

正當慕晚意不知道怎麽收場的時候,旁邊傳來一道熟悉的疑惑聲。

“小晚,你怎麽在這兒?”

慕晚意頓時止住了哭聲,看向聲音的來處,不曾想竟然是一個熟人。

沈清河,沈居的長子,鎮國公府的世子,慕晚意的表哥。

慕晚意看了一眼麵上毫無震驚之色的蕭然,心下便已了然。

看來這兩位早就搭上線了。

慕晚意麵上絲毫不露,眼底卻劃過一絲了然。

原來你從未忘記,也從未放棄。

慕晚意低頭掩住了嘴角的一抹笑意,再次看向沈清河時是他們所熟悉的厭惡,仿佛剛剛那一瞬間的征楞隻是錯覺一般。

沈清河心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小晚對他們還是如此的敵對。

包括沈清河在內的很多沈家人都不知道慕晚意為什麽會對沈家有這麽大的惡意,猶然記得小姑姑還在世的時候,小表妹是那麽可愛招人疼,可自姑姑離世,小晚被接到陛下身邊照顧之後便越發不待見沈家,每年命婦朝見,自己的母親和嬸娘們都會專門繞道去重華宮看她,剛開始是沒什麽好臉色,後來是直接不見了。沈清河和父輩們身在為男子,又在前朝更是不方便見,這算算日子,差不多自己也有快三年多沒有見過人了。

不過,讓沈清河更加好奇的是,小晚為什麽會和蕭然在一起,而且看樣子兩人應該認識。

沈清河皺了皺眉,看向蕭然的眼神劃過一絲戒備。

當年的事,大家心裏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沈家確實可以幫助蕭然平反,但並不意味著他們會看著蕭然利用小晚。

小晚是沈家公認的底線,如果蕭然真的利用她,那……

沈清河眼底的破濤洶湧自然沒逃過蕭然的眼睛,蕭然不禁嘲弄。

看,知道點內情的都知道防備他,也就這個蠢丫頭敢不要命的撞上來。

沈清河知道現在不是糾纏的時候,如今已經日暮時分,小晚該回宮了。

他斂起了自己嚴肅的表情,換上了一個溫和的笑意,“小晚,今天已經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宮好不好?”

如果認識沈清河的人在這裏估計要大跌眼鏡了,沈清河此人為人嚴肅,不苟言笑,是出了名的高嶺之花,這世上見過他笑臉的,屈指可數。

慕晚意絲毫沒有理會沈清河的意思,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誰要你送?本公主沒長腿嗎?”

父皇說的果然沒錯,沈家這群人就是笑麵虎,臉上笑嘻嘻的,誰知道心裏怎麽想的,還送她?把她拉去賣了還差不多。

麵對慕晚意的冷眼相待,沈清河眼底劃過一絲失意,但卻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在裏麵。

天已經快黑了,而且最近皇城不安全,慕晚意出門帶的那幾個人根本不夠看的。

沈清河的語氣帶了點強硬,“小晚乖,兄長送你回去,天黑了,一個人不安全,會遇到壞人的。”

慕晚意小時候有一次偷跑出宮就遇上了壞人,從那之後膽子就變得很小。

果不其然,慕晚意頓時就蔫了。

臨走前慕晚意看了一眼蕭然,但對方似乎無感一般,看都不看她一眼,讓本來就委屈的慕晚意更加委屈的。

“小和尚,你好樣的,沒有你,還有更多的人等著本公主臨幸,不差你一個。”像是泄憤一般,模板意咬牙切齒地朝著蕭然放狠話,可惜對方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好似慕晚意叫的人不是他一樣。

慕晚意哭著跑出去了,沈清河眼神晦澀不明地看了一眼蕭然,沒有說話。

其實他今天來找蕭然是父親的命令,可卻讓他發現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果蕭然真的把慕晚意當最是複仇的工具,那麽有些事情必然要好好的考慮一下了。

人都走了,天也完全黑了下來,蕭然一個人站在空曠的桃林間,仿佛是要融入這桃林一般。

起風了,泠冽的寒風吹起蕭然寬大的衣裳,從縫隙之間竄進去,打在皮膚上,冰寒刺骨。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卻也是凋謝的季節。

蕭然的手輕輕撫上這些枯枝敗葉,仿佛是在對待一件珍寶一樣,下一秒,臉色驟然變得猙獰,一把把樹枝折下,殘留不多的幾片枯葉也順勢全部被掃落,隻餘一根枯枝在蕭然的手裏逐漸斷裂,他驀然笑了一下。

這樣才是對的。

【好感度?3,現有好感度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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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街道上分外寂靜,馬車的車軲轆聲就顯得分外的明顯,“噠噠”的聲音中還隱隱約約夾雜著哭聲。

沈清河看著哭的很傷心的小表妹,一時手足無措。

他沒有哄女孩子的經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才能讓慕晚意不傷心。

沈清河不笨,相反他很聰明,回來的路上他就大致想明白了,估計是小表妹喜歡上了蕭然,但蕭然貌似對自家妹妹沒有感覺。對付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蕭然直接綁過來,可換誰都可以,偏偏是蕭然,蕭家的人。

如果自己妹妹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般,對那個人起了心思,如果淺點還好,時間久了自然就忘了,可若是深,那便是一樁扯不清的孽緣。

沈清河從馬車的夾層裏取出一些常備的糕點,剛巧,就有小丫頭喜歡的蓮花酥。

“莫哭了,來,哥哥這兒有你喜歡的蓮花酥。”

慕晚意撇了一眼沈清河手裏的蓮花酥,眼底劃過一絲怨毒,連日來受到的委屈一下子找到了出氣口,她一把打下沈清河手裏的糕點。

圓嘟嘟的糕點順著力道掉落在馬車裏,沾上了一層灰。

聲嘶力竭地喊道:“我才不要你的吃的,你們都是壞人。”說著說著哭的更厲害了。

沈清河根本沒工夫管被打掉的蓮花酥,一看慕晚意哭得更厲害了,手足無措地厲害。

“好好好,我們不吃這個,小晚不哭。”

此時沈清河也顧不上什麽男女大防了,一隻手輕拍著哭得喘不上氣的慕晚意,細心的哄著。

慕晚意哭了好一會兒,但沈清河卻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很快慕晚意便止住了哭聲,抽噎著問道,“你為什麽不生氣?”

慕晚意很清楚自己做的很過分,沈清河送她回宮,還記得她喜歡吃蓮花酥,可自己不僅沒有把這份心意放在心上,反而任意糟蹋,是個人應該都會生氣。

沈清河征楞了一下,輕笑一聲,“哥哥知道我們小晚受了委屈,所以哥哥等著小晚冷靜下來,告訴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麽。”

沈清河的聲音很好聽,如同涓涓細流,撫平了慕晚意心裏的不滿,這一瞬間她好像忘記了自己父皇曾經說過的話,她的記憶裏冒出一些很久遠的東西。

好像曾經有一個大哥哥,在她小的時候駕著她到處玩,回去之後自己還被母後給訓斥了,那個哥哥把自己拉到了他的身後。

那個哥哥和眼前的人長的挺像的。

慕晚意終於平靜了下來,看著被自己打落的蓮花酥,心裏湧起一陣一陣的愧疚,伸手把糕點拿了起來,吹了吹,就要往嘴裏塞的時候被沈清河攔了下來。

“小晚在,這個已經髒了,如果你想吃哥哥明天讓人給你送。”

馬車上的糕點通常都是臨時應急的,除卻特別吩咐之外,一般都是每一個糕點裝一塊,慕晚意手裏這塊是唯一一塊,但已經髒了,不能在吃了。

慕晚意皺了皺眉頭,不以為然的說到,“沒事的,我以前也吃掉地上的,不會生病的。”

一語驚起千層浪。

“小晚你說什麽?”沈清河的聲音驟然放大,眼中竟是不可思議的神色,嚇了慕晚意一跳。

“怎……怎麽了?”慕晚意疑惑沈清河怎麽那麽大的反應,不就是一個沾了灰的糕點啊,她以前經常吃啊。

慕晚意的習以為常才是讓沈清河最為震驚的。慕晚意是長公主,中宮嫡出,又有沈家做後盾,誰敢給她吃帶灰的糕點,可看小晚這個樣子,那必然不止一次出現過這樣的情況。那麽在沈家不知道的地方,小晚到底吃了多少苦,一時間沈清河竟不敢深想。

他力求讓自己的語氣緩和下來,不要嚇著慕晚意,“小晚,告訴哥哥,你什麽時候吃的帶灰的東西啊,誰給你吃的啊。”

慕晚意歪頭想了想,好似想起來什麽不太好的東西,柳眉都皺了起來,看著沈清河如炬般的眼神,許久之後才不情不願的說了出來,“就……母後剛過世那一段時間。”

沈清河一時又覺得自己呼吸急促了幾分,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在心底的暴戾,“那陛下不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