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世俗禁忌(16)

陸安凜年紀尚小又如何,有陸向晚在,誰敢看輕陸家。

他們有預感,在這次白河秘境之後,所有人對雲水城都要重新看待了。

但此時傳來一聲厲嗬聲,“不行”

眾人聞聲看著麵露急色的溫景然,一臉迷惑。

或許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溫景然斂了斂神色,道:“你有傷在身,封印會耗失大量靈力,你的性命會受礙的。”

其實溫景然還有一點沒有說,那就是因為體內毒素的原因,陸向晚恢複靈力的速度也會比其他人要慢得多,他們隻需要半月左右便可恢複,但陸向晚或許需要兩三個月或半年才可。修真界危機四伏,更遑論如今封印受損,萬一在她靈力未曾恢複的時候孤身一人遇襲,那會發生什麽,溫景然不敢想象。

聞言,眾人麵上皆露難色,雖說這封印之事急迫,但也不能拿人命開玩笑啊。

陸向晚也是愣了一下,急忙在腦海裏問玄玄:“怎麽回事?”

玄玄:“是真的,黑水淵的封印是曾經三城兩宗的先祖設下的,那些可都是即將飛升的老妖怪,所設下的法陣自然非比尋常,後代之人皆沒有足夠的充餘靈力去加固,就算是元嬰期的高手,最後封印下來都至少要損耗七八成的功力,其餘那些小蝦米更不用說了,被封印反噬而死的比比皆是。你一旦耗費功力過多,體內的毒素很有可能會壓不住。”

聞言,陸向晚一時也為難了起來。

淩元功法隻傳嫡係,整個雲水城也就陸向晚和陸安凜會,並無第三人。

她若上,可能會壓製不住毒素而提前身亡;但安凜若上,十成十的會被直接秒掉。

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定了注意,“有什麽辦法能保住我的小命嗎?”

玄玄看著光屏無聲地笑了笑,扯了扯唇角,心道一聲:果然。

“說來也巧,非白那裏剛好有一顆從忘憂穀帶過來的三元丹,那東西可以極速補充人的靈力,雖然是虛的靈力,但是卻能暫時爭取出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需要你自己運行所剩的二三成功力聚集到你的心脈處,護住你的心脈,這樣一來,頂多傷身,但不致命。”

陸向晚舒了一口氣,臉上的凝重漸漸散去,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笑容,輕聲道:“無妨,小白偶然獲得了一顆三元丹,剛好帶了過來,我不會有事。”

陸向晚依然笑著,但卻咬重了一顆這兩個字,畢竟她不能保證這裏坐著的人是否都心如明鏡,她不想給非白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如此,那麽就請陸道友準備一下,三日後我們前往黑水淵。”淩言一錘定音。

既然能保證無恙,那還是早些開始的好,畢竟再拖下去,也不知道封印還會發生什麽變故。

“好。”

程逸見此,便拱手告辭,抬腿就要離開,卻在門口堪堪停住了腳步,忽然轉頭厲聲道:“小兔崽子,還不走?”

但程夙卻半點沒有被他老爹的這個氣勢嚇到,嬉皮笑臉地說道:“爹,我得留在這兒陪著安凜啊,您還想不想要女婿了?”

程夙這玩世不恭的話,氣得程逸是吹胡子瞪眼的,一時間漲紅了臉,卻又是一臉的無可奈何。

下一秒,他忽然偏頭道:“陸小姐,可否與老夫借一步說話。”

忽然被點到名的陸向晚愣了一下,哎嘿,這不是教育程夙嘛,怎麽忽然叫她啊。

如果有表情包,那麽陸向晚現在的頭頂肯定有很多問號。

嗬,少年,你是否有很多疑問。

不過陸向晚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連忙起身,拱手道:“自然,程伯父,請……”

程逸的麵色這才緩和了些,朝著程夙冷哼了一聲,大有一番炫耀的意味。

“長姐……”見著陸向晚抬步就要出去,陸安凜急急地站了起來,想要阻止。

剛剛他看程逸的麵色不善,就知道是因為自己的事,此番他單獨叫長姐出去,還不知要幹什麽,他是萬萬不放心的。

陸向晚輕笑了一聲,安撫似的拍了拍陸安凜的肩膀,柔聲道:“別擔心……”

她知道陸安凜的擔心,但她卻並不這麽覺得,她感覺這個夙和城的城主好像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凶。

陸安凜這才再次坐了下來,但心依舊落不下來。

彼時程夙也皺了皺眉,輕聲道:“爹……”

程逸瞥了自家這臭丫頭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麽,一時竟覺得有些好笑,他有那麽凶嗎?一個兩個都生怕自己將陸向晚給吃了?

但程逸依舊努力維持住了自己臉上的嚴肅,不苟言笑,笑容半絲不露,轉頭給了程夙一個白眼。

……

半個時辰過去了,兩人依舊沒有回來,大廳裏所有人都躍躍欲試地朝門口張望,畢竟這陸城主和夙和城的少城主之間的事情他們還是有些耳聞的。

陸安凜更是坐立不安,長姐若是因為他的事情被責難,他更是萬死難辭其咎。

此時就連程夙都有些心急,她老爹到底跟人家說什麽呢,要說這麽久。

大廳裏也就唯獨溫景然泰然自若,從頭到尾都在閉目養神。

不消多時,門外傳來一陣粗獷的笑聲,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不僅陸向晚麵上帶著三分喜悅,程逸更是喜形於色,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處,倒像是個福娃娃一般。

程夙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看來她老爹心情不錯。

程逸一進來,就沒好氣地白了自家這臭丫頭一眼,程夙倒是被這意味深長又帶著幾分嘲諷的眼神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爹,您跟長姐說什麽了。”

聞言,陸向晚遞到嘴邊的茶水頓了一下,抬了抬眼,眼底帶著幾分揶揄。

長姐?她同意了?

不過陸向晚想了想,還是決定不糾正了,反正遲早的事兒。

程逸聞言冷哼了一聲,看向程夙的眼神那是滿滿的嫌棄。

程夙被自家老爹那變幻莫測的神色搞得更加迷惑,這迷之笑容是怎麽回事。

還不待深想,便聽到程夙言道:“哼,臭丫頭,本座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搞了這麽久夫君都沒到手,到頭來還得你老爹出手,你羞不羞?”

程夙被自己老爹一番霹靂啪啦的話砸得半天沒有緩過神來,下一秒心頭湧上一陣狂喜,說起話來都還有些結巴,“爹……你,你說什麽,真的嗎?”

她沒聽錯吧,她老爹剛剛說的是女婿?

程夙忽地轉身看向從一進來就安然若泰地坐在那裏悠哉悠哉地喝茶的陸向晚,眼底盡是詢問。

隻見陸向晚坐在那裏,柔柔地笑著,對程逸的話不置可否。

見此,程夙心底更加竊喜,一時激動得泫然欲泣。

程逸看著這個高興的手舞足蹈的傻女兒,心底也柔軟了幾分,但麵上依舊端著,神色半分不露,給了程夙一個白眼,意思不言而喻。

“阿逸啊,你這是……”從剛開始就被雷得外焦內嫩的淩言終於回過了神,輕聲詢問道。

他和程逸是自小的交情,自然知道他這位兄弟對程夙這丫頭的頭疼,此番作為是為何,他倒是分外好奇。

程夙總算是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還能怎麽了,我女兒要成親了唄。”隨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麽,露出一個壞笑來,“淩言,這次你必須給我出點血。”

淩言這人他還能不知道,那高級法器多得都快堆成山了,他親愛的小侄女成婚,自己要一山的量不過分吧。

聞言,淩言抽了抽嘴角,不自然地笑了笑。

他可沒忘了程逸上次說完這話,然後順手框走了自己一件初級神器的事兒。

一想到這個淩言的心簡直就在滴血,那可是神器啊,他融了多少高級靈器才換來這麽一件。在自己手裏都還沒捂熱呢,就被這小子給框走了。

此時淩言麵上已經帶上了幾分小小的絕望,心裏大有一種想要把程逸扔出黑水城的衝動。

這次怕是半個黑水城都要被他搬光了。

交友不慎啊……

此時陸安凜已經可以用震驚來形容,就這麽一直呆愣在那裏,怪可愛的。

就半個時辰,長姐就把他給賣了?

程夙一個箭步就衝到了陸安凜的麵前,一把抱住了他,將頭埋在了陸安凜的頸肩處,“阿凜,聽見沒有,我爹和你長姐都同意了,我們可以成親了。”

程夙身上絲毫沒有女子所謂的矜持,大大咧咧的,說抱就抱,肆意,讓人羨慕。

本就深受衝擊的陸安凜一下子就被抱懵了,一觸即到眾人揶揄的視線,眼神躲閃起來,臉直接紅了個徹底,作勢就要掙紮出來。

陸向晚好笑地看著兩人截然不同的反應。

該害羞的不害羞,不該害羞的倒是害羞得緊,角色互換啊。

此時,大殿裏響起了好幾處的咳嗽聲,好像生怕他們聽不見一樣。

這時,程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依依不舍地放開了陸安凜,幹笑了幾聲,拱手道:“程夙無狀,請各位叔伯見諒。”

見此,淩言率先擺了擺手,笑道:“年輕氣盛嘛,理解理解,下次注意就行。”

今日在場的都是和兩家有故交的,他們放肆些倒無妨,隻是等到其他宗門來了後,就不能這麽無所顧忌了,畢竟這有些人的腦子多了點水。

陸安凜總算是從連番的轟炸之中緩過了神,看著眾人皆是一番了然的樣子,他急急地開口爭辯道:“我沒答應嫁給你啊?”

“噗……”陸向晚直接沒有任何形象地嗆了出來,一杯上好茶色的新茶就這麽灑在了衣襟上。

饒是如此,陸向晚已經止不住,頓時暴笑如狂。

嫁?真是角色互換了?男嫁女,那也不是不可以。

陸安凜忽然反應上來自己剛剛說了點什麽,急忙補救到:“不是,我是說我還沒……”

陸向晚眼底的戲虐,陸安凜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本就略帶薄紅的臉頰瞬時紅了個透頂,一時又結巴起來,“我……我……”

想要解釋,卻越描越黑。

陸向晚瞟了一眼不動如山的溫景然,轉念一想,一個念頭湧上心來。

她笑了笑道:“阿凜的意思是我還沒成親,他自然不能答應你啊。”自古長幼有序,自然沒有弟弟要趕到長姐前麵去的道理,陸向晚這麽解釋倒也是合情合理。

程夙頓時哭喪著臉,“那我怕是等好幾十年了。”

陸向晚和溫景然的事情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她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沒有說‘她怕是等不到了’這句話,而是換了個方式。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眾人的注意都被程夙那帶著滿滿愁緒的話吸引了過去,頓時一個個皆取笑起她來。

陸向晚笑了笑,眼底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不會很久的。”

陸向晚話音剛落,便已然感覺到了旁邊投來的那一束炙熱的目光。

玄玄:“你有把握很快拿下溫景然?”

別問玄玄為什麽不問陸向晚要和誰成親,因為這個問題沒有任何可問性,除了溫景然,不會有第二個人選。

陸向晚嘴角噙著笑,意味深長,“以前不會,但說了這話就不一定的。”

陸向晚本以為時隔小半年,溫景然怎麽招都該想清楚了,不過就照剛剛的反應來看,還是火候不夠。

是以,陸向晚才突發奇想,給他加了一把火。

陸向晚笑得明媚,溫景然心裏卻是如火燒般煎熬。

成親,她要成親了嗎?和誰呢?非白嗎?

溫景然的心思一時千轉百回,在這分離的半年,他將自己獨自關在朱顏峰,誰都不見,一次次地探查著陸向晚的行蹤,如同一個鬼魅一樣,一遍遍地問著自己,為什麽會這樣?連日的心理質問和朱顏峰裏無處不在的熟悉氣息,也終於讓溫景然看清了一個他不願麵對的真相。

他愛上陸向晚了,他愛上了自己曾經的……徒弟。

可就算明知了心意又如何,不過是多添幾分壓抑罷了,他將自己關起來,始終不肯麵對任何人,就連鍾肅也見不到他,他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一切,可當鍾肅說起黑水城秘境鬆動,雲水城的人已經出發,陸向晚或許也會去的時候,連日建立起來的冰封一瞬間便碎幹淨了……

連日來壓抑得有多狠,爆發的時候就會有可怕,溫景然當時就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見到陸向晚,他想要見她,他……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