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歹徒

婚宴熱鬧,好酒佳肴數不勝數,蘇燁雖愛喝酒,但撐不住遠方表親頻頻問他私事,現今有無喜歡的姑娘,何日成家立業,他打了個哈哈混過去後快速溜了。

瓊亦這頭也好不到哪兒去,慕名結識之人眾多,紛紛給她和盛玄怨推酒,盛玄怨對瓊亦的酒量很是清楚了,替她一概攔下。各家來的人太過熱情,推辭不便,二人悄悄要走,卻在離身時看見了盛子靖。

瓊亦拉他:“盛暻,你哥。”

盛玄怨看見了自家二哥,詫異地上前詢問,“二哥,你怎麽來了?”

盛子靖方才見蘇拂曉拜完堂,按禮節在宴席上小坐一會兒,正準備離身,回首:“阿暻?”又看一眼瓊亦:“……陸溪言。”

他回道:“族中不與蘇氏交好已久,但此次蘇氏長女成親,仍舊給我族送了請柬,我是受邀而來。”

盛子靖口中所說,似乎赴宴並不是自己的意願,實則請柬是他專門向盛軒堯要來的。盛軒堯再三詢問他真的要去蘇小姐的婚宴麽?擔心二弟餘情未了忘,會去搶親或是鬧事,盛子靖隻讓兄長別亂想。

看了瓊亦一眼,盛子靖沒由來想到了竺雲蘿,不知該如何與她說自己和她阿姐相識了,索性不說,問:“你們也來了?”

“我們是雲遊中途過來的,摯友結親,自然該來。”

盛子靖隻說:“嗯。”他自認為作為賓客,待的時間已經夠久了,隻叮囑二人在外遊曆要提防宵小之徒,隨後離宴而去。

盛玄怨二人也從宴席中抽身,溜進了後花園中,正巧遇上了溜逃出來的蘇燁,三人大眼瞪小眼後拍手指道:“你怎麽也跑出來了?”

想來是不謀而合,三人聚在一起後邊閑逛邊聊天,無話不談。

“這日頭真好啊。”蘇燁伸了個懶腰:“想來,疼我愛我的阿姐留在族中,與我有過命交情的兄長成為家人,情意相投,真是人間喜事。”

“晏兄在內府立身,蘇氏族內事務也好幫襯著處理,蘇叔父能輕鬆不少。”

“是啊,我也樂得清閑。”蘇燁笑著:“說不準哪日就跑來找你們一同遊曆呢。”

盛玄怨道:“隨時恭候。”

“不嫌我擾了你們?”

“怎麽會呢。我和盛暻是那種人嗎?”

“哈哈哈哈。”蘇燁大笑:“聽說盛玄怨你練起了槍法,練的如何?敢不敢和我過手?還有你,瓊亦,誰輸今夜誰請客買酒,如何?”

盛玄怨道:“走。”

瓊亦笑答:“好啊!”

*

在蘇家府做了幾日客後,瓊亦和盛玄怨與友人作別,繼續踏上了雲遊之路。

洛爻。

竺雲蘿依舊每隔十日給盛子靖送藥,隻不過今日送藥時,趙為卻對她道:“雲蘿姑娘,師兄出了一趟遠門,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這些藥得他回來再替你轉交了。”

“嗯,有勞。”竺雲蘿點頭,好奇問:“二公子他去了哪裏?”

“蘇小姐成親,他赴宴祝賀去了。”

這樁喜事天下皆知,竺雲蘿自然也不例外,隻是她聽說過盛子靖與那族的小姐曾有舊情,如今卻親自去看她的婚禮,莫非是還沒有放下嗎?

趙為見竺雲蘿默然不語,搭話問:“雲蘿姑娘,我送你的發釵怎不見你戴呢?是不喜歡嗎?”

“不,它…很好看。”絲雲蘿輕綰耳畔發絲:“隻是我用慣了這支木簪而已。”

“這樣啊。”趙為笑著,又想多看她幾眼,遮掩著摸了摸鼻子:“我、我聽說,市裏的水粉鋪子新上的手霜很好用,被買斷了貨,姑娘你常下廚,手易碰水受涼,若是需要,我明日就去排隊買。”

竺雲蘿別過臉:“趙公子一番心意,在下心領了。隻是,不勞費心。”微微屈膝作禮,與他告別。

“沒事沒事,雲蘿姑娘慢走。”趙為咧嘴笑著,目送她離去。

趙為的心意,竺雲蘿都看在眼中,怎會不懂。

隻是江畔的初見太過驚豔,她放不下那人而已。

*

近來回家時,竺雲蘿總覺得有些古怪,似是被人跟蹤盯梢了,但她反偵了幾日都沒見到人影,隻當是自己的直覺出了錯。

畢竟院子裏有這樣一棵寶樹,就如同躺在金堆裏睡覺一樣,很難安心。

這日,她踏著暮色回家,推開門時還沒有發現不對勁,走到桌旁放下藥籃後,才發覺桌子上的茶碗似乎變了位置,再微微一偏頭,隻見旁邊的木櫃更是明顯,抽屜被拉抽在外,都沒有合上。

竺雲蘿從不會將抽屜拉在一半的,第一反應是進賊了,低頭一看地上,有沾著泥土的淩亂腳印,腳掌偏大,顯然是個成年男子,並且腳印隻有進而無出,那也就是說,賊人並沒有離開,還藏在這屋中。

想到這兒,竺雲蘿背後發涼,她不敢四處張望,裝作還沒發現的樣子抓起搭在椅子上的護身綾羅,放緩步子往屋外走。

她其實想去後院看看芠樹有沒有被挖走,可理智告訴她此處危險,保命為上,必須盡快離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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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竺雲蘿走出房門,“咚”的一聲悶響,衣櫃的門被人踹開,粗蠻的嗓音獰笑著:“嗬嗬,發現我了?還挺機靈呢。”

竺雲蘿頭也不回地撒腿就跑,一柄長劍從後方伸出,橫在她身前,男人冷笑道:“跑出去沒有法陣庇護,你隻會死得更慘哦。”

她不得不停住腳步,回頭映入眼中的是一頭發淩亂的男子,胡子拉碴,渾身惡臭,被遮了大半的雙眼唰亮,並不是正常人的明亮感,而是有股精神癲狂般的興奮勁,若不是他手裏有劍,倒更像是一流浪的瘋子。

竺雲蘿示弱求饒:“爺,您行行好,屋裏有什麽值錢的,您看上的,拿去就是了……”

“值錢的?”瘋男人大笑:“我可不為那點破爛,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小、小女子不知……”竺雲蘿全身繃緊,身前的劍鋒上還有凝固已久的血跡,她勉強笑道:“請您說,我一定都給您……”

“真是識相啊。”他把劍壓在竺雲蘿頸上:“聽說你醫術高明,能讓瞎子重見光明、瘸子健步如飛,堪稱起死回生之術,那些人能康複,都是吃了一種果子……”

他笑音尖銳:“如果我沒猜錯,那就是傳說中的南疆芠珠果,你有多少,全交出來吧。”

“好,好,我給您……爺,您將劍放下,我給您帶路……”

瘋男人見她嚇得麵無血色,料她也使不出什麽花招,放下了劍:“帶路?聽你這麽說,芠珠果並不在這屋裏了?”

“是、是啊。”竺雲蘿僵硬地笑著,她眼看天色越是昏暗,心中的恐懼越盛:“我,我一個凡人,從不知什麽南疆的什麽果,就是,在山上采藥無意間摘到的,結果發現,它有奇效……不敢聲張,爺你想要,我自然把它獻給您……”

“真乖。”瘋男人笑的十分扭曲,“我就喜歡你這種聽話的,若不是爺練這功法做不了男人,定先和你享受享受。”

竺雲蘿不住地反胃著,全身哆嗦,強壓住恐懼,聽他說“帶路吧”,穩住腳步領著他繞過小村向城邊走。

她行在前邊,瘋男人提著劍走在後麵,她一手掖緊披在身上的綾羅,另一手在懷裏小心翼翼地翻著,裏邊是瓊亦之前給她寄回來的符紙。

“符籙要真氣催動才能用,是修士的用物,庇護不了所有人。”

“我在外修行,不在阿蘿身邊,若姐姐你遇上了危險,我無法到場保護你。”

“所以,我發明出了這個法訣,隻要捏著符紙吹一口氣,裏麵的風形就會托著你往前飛,誰也追不上。”

“這樣,哪怕我不在你身邊,也能護著你了。”

想到瓊亦在信上所言,竺雲蘿捏緊了符紙。

瘋男人跟在她身後,不光蹦蹦跳跳,還瘋瘋癲癲叫唱著歌。天已經黑了下來,路上根本見不到人,竺雲蘿用視線餘光看著身側的房屋,試圖求助,怎奈無人看見她。

鼻頭酸澀,竺雲蘿隻聽身後男人愈加不耐煩的問話:“怎麽還沒到?”

“……快了,就在前邊。”

“你不會在騙我吧?”

“我怎麽可能騙爺呢?”她嗓音嘶啞:“爺放心,不然,您用劍就能殺我,我也跑不掉……”

又走了很久,已近乎能看見城街了,瘋男人終於按捺不住地罵道:“這他媽是上山的路?小娘們膽子挺大啊,敢騙老子?!”

他抬手去抓身前的竺雲蘿,竺雲蘿卻在他伸出手的前一刻就向手心的符紙猛地吹氣,刹那間,黃紙中的氣流破封而出,將她包裹在其中,向前急速飛去。

瘋男人抓了個空,惱羞成怒,提劍向她追來。

竺雲蘿望著身後窮追不舍的瘋子,在風形中捂著嘴抽泣,她不知禦風訣能支撐多久,又能將她送多遠,盛氏守台距她越來越近,終於用盡嗓音大叫道:“來人啊!救命啊!殺人了!——”

“賤人!”男人罵道,他修為不低,步法極快,而禦風訣顯然不足以將竺雲蘿送到守台之前,風凝散去,她拚了命向前跑,可瘋子的劍還是劈了上來,在她背後重重斬下,護身綾羅微微閃光,擋下了劍氣,可劍氣暗勁還是隔物擊中了竺雲蘿,她喉中一甜,吐出鮮血,倒地再難爬起,隻能把身子縮在護身綾羅之下,瘋男人在外一劍較過一劍的刺砍,她又吐出一口鮮血,眼前逐漸模糊。

男人砍不穿這件寶器,直直要砍斷她露在外麵的雙腿,長箭咻咻射來,隻聽人聲喝令道:“大膽狂徒,休要傷人性命!”

瘋男人見長箭將要射中自己,隻得放棄殺人,振劍格開。

守台弟子紛紛趕來,將瘋男人圍住,趙為一眼就認出了縮在法寶綾羅下的竺雲蘿,驚道:“雲蘿姑娘!”衝上去揭下綾羅扶她。

竺雲蘿渾身發顫,唇角淌著血,顯然是受了內傷,她終於見了熟悉的麵龐,哭著彎身要倒,被趙為一把摟住了。她從生死邊緣獲救,久久難以回神,眼前被淚水蒙滿,什麽也看不清,隻是抱緊趙為哭著喚道:“趙公子…趙公子……”

趙為看見她受傷,心疼難耐,讓她將頭搭在自己肩上,安撫道:“雲蘿姑娘,歹人已經被擒拿了,沒事,沒事了,我帶你去療傷。”

竺雲蘿哭聲愈來愈小,連回應他都做不到。

盛子靖從宜川回來,隻看到了眼前這一幕,趙為抱著身受內傷的竺雲蘿,行色匆匆,與他錯身而過。

他回首,隻看見竺雲蘿閉緊雙眼,依在師弟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