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強襲

此人身材極其高大,八九尺有餘,身上的護甲以及穿戴都不像是普通戎兵,開口而出的中土話十分利索,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刺得瓊亦極度不安。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向衝來的同門撤手道:“你們先退後!”

“嗬。原來那個擾得我族將士如此敗退的人,居然是個黃毛小丫頭。”

男子旋身之後,大刀劈來,刀風如山洪轟落,瓊亦凝風彈開,掩護弟子後撤,她知道,此人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師姐!”

“你們護好自己!”瓊亦提劍與他相鬥,幾招之間,根本不遜色於他,隻是戎人來者太多,難敵眾勢。

男子發覺她有奇異氣流護體,刀鋒怎麽也攻不破,轉手就向陷入苦鬥的陸氏弟子殺去,瓊亦一眼堪破他的殺心,直直攔在他身前,劍影劈來分隔戰場,男子冷笑:“就憑你一人,想攔下我們?”

瓊亦不是個喜歡與對手廢話的人,可現今需要拖延時間,笑著開口:“昆翟會有你這般強者,還挺不可思議的。在喊出我的名字後,按照禮節,不該報出自己的名號嗎?”

男子勾唇:“墨昀孤。”

“不是西戎姓呢。”

“方便你們稱呼而已。”

他將刀插入地中,掰著手腕,關節哢哢直響,真氣從體內外溢:“陸溪言,既然終於見了你,我便順走你的頭,去祭我那一戰中慘死的將士們!”

瓊亦無所謂般攤手:“試試唄,說不準被順下的,是你的頭。”

話音剛落,身前人接連砍來,她輕躍躲避,又不是一昧閃躲,而是在移形間去擊殺戎兵,墨昀孤見她麵對著強如自己這般的對手,竟不專心,也向遠在一側的陸漓和楊小思下殺手,瓊亦單手凝風製止他,又點刺上來將他逼退。

“奇怪,這是到底什麽法術?”

無形無影,刀砍上去根本就砍不穿。

墨昀孤不解,繼續試探,瓊亦閃至他身側突刺,被他一刀橫砍逼退,甩向戎人之中,瓊亦知道他想讓自己陷入人群被圍殺,凝風於半空,踏在氣旋上穩身改變方向,再一次突進。

墨昀孤大驚,以方才擊退她的暗勁,不可能還有餘力在空中做出反應的。擋下她的劍氣後,被她轉劍劃到身上,從臉頰直到肩膀,劍光一閃,頓時血如泉湧。墨昀孤咬牙,橫刀向她劈去,可眼前的身影已經消失,劈了個空。

“好啊!……”真氣封住傷口止血,他用手背抹去麵頰緩緩流下的血跡,眼裏的殺意愈濃。

瓊亦站在同門師妹身前,身後倒下的,是兩個被她一劍砍下頭顱的戎人。

“師姐……”小師妹縮在角落,手中的劍已是全紅。

“再撐一會,交給我。”瓊亦淡淡道,左手間光芒湧動,禦風術與火行交替使用,先擋下砍來的戎人,隨後火訣“砰”地燃起,火花四濺晃人視線,弦歌劍光芒奪目,將想乘機殺她的偽修在霎時間斬得四分五裂。

“先殺別人,別急著殺她。”墨昀孤刀尖指著瓊亦,笑謔道。

“是!”戎人快速跟上,向陸氏修士殺去。

陸漓擋在真氣快要不支的同門身前,把他往後拉,身後突然躍起了一個戎人,滿是蠻肉的手就向著同門的心窩掏去,楊小思斬劍刺穿戎人,被戎人一腳蹬遠,陸漓來不及去接她,而是挺劍而上殺了戎人,再去看她如何。

在楊小思落地的那一瞬,墨昀孤斬去一道刀風,瓊亦禦風輕鬆擋下,繼而在人群中邊護邊殺,楊小思反應很快,輕功躍起回到陸漓身旁。

墨昀孤饒有興致地觀察著:這個叫陸溪言的女人,意識迅速,速度也極快,雖一心殺我士兵,重心還是放在了救人身上,是不想看到戰友身死嗎?

他斬殺著近乎力竭的修士們,即使拚死抵抗,在修為差距下,陸氏弟子根本就不是墨昀孤的對手,佩劍被生生斬斷。瓊亦衝上來護住同門,墨昀孤見她果然來攔下自己,在她抬手禦風的那一刹那,直接將佩刀甩去,擲向不遠處的陸漓。

瓊亦心一驚,見長刀飛刺而去散發出的恐怖氣息,根本不是陸漓能擋下的!立刻凝風聚在陸漓身前,而身側的同門,已被一爪拍在了胸上,血隨著慘叫從他身體裏濺出,飆至瓊亦滿身,她隻看見了一顆深紅之物被挖取了出來,在他手中把玩著,一縮一縮地跳動,男人的聲音在耳畔笑道:“可惜,沒救下啊。”

師弟的身體已經沒了氣息,徹底地癱倒了下去。

瓊亦頭皮刺麻,感知到墨昀孤的長刀被他馭物召了回來,在背後飛刺,是要將自己擊穿。

她本是能躲開的,可是臉側溫熱的人血,腥甜的氣味都在刺激著她,一時失了神,沒能躲開,被重重刺進了肩膀,鮮血沿著刀口流了出來。

“想要嗎?”墨昀孤捏著心髒遞向她,瓊亦握緊了弦歌劍,隻見他將人心丟給了身後士兵偽修,由他們分食,瓊亦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向前邁出步子,體內真氣不斷外溢,風從腳下散開,連帶著發絲、衣裳,以及肩頭的血,一同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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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護人之術,不能兩全。”他笑道:“你們會死在這裏,全都死在這裏。”

瓊亦察覺到他刀上有毒,已經沿著肩上傷口蔓延,弦歌上白光籠罩,較日光還要刺目,點地衝上,直直要取墨昀孤性命。

“師姐!——”

*

當陸予皓帶人趕來時,看到的是極其慘烈的景象,戎人已經退去了,地上七零八落的全是屍體,有戎人的,也有同門的。

瓊亦躺在血泊中,陸漓滿身是傷地扶著她,見到了大師兄後忍痛要爬起,卻隻能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師…兄……”

“小五!小七!”陸予皓瞳孔一縮,快步衝了過去,從他手中接過瓊亦,她臉上泛著紅斑,嘴唇卻呈蒼白色。

“是烈毒!快!快來人給她解毒!”

支援來的謝氏修士連忙從袖子裏取出了藥瓶,用丹藥暫先壓毒,吩咐人先將她抬走治療,又在原地搜救是否還有重傷未亡的人。

令人驚奇的是,地上那些倒地不起的修士們,都隻是傷得極重,身死的僅三四人,戎人全都氣絕,與往常的強攻比較,這處的損失居然出人意料的小。

陸漓雙臂鮮血淋漓,可他不願被抬走,而是硬要親手從戎兵的屍山中挖出楊小思,她還餘一口氣,急救之下,沒有性命之憂。

陸予皓從來都是和和氣氣的臉上,在此時因恨意扭曲:“……小七,此次強襲,他們派了多少人手?”

“不下兩百……是那個叫…墨昀孤的人帶來的……”陸漓抹著臉上的血汙,哭道:“師姐一人護下我們……那個男人給她下毒…說她…再也不會醒來……就逃走了……救她…救她啊大師兄……”

“放心。”陸予皓安撫著陸漓,手卻攥得極緊:“天下還沒有毒門謝氏解不了的毒,你放心,好好養傷,就行。”

*

瓊亦被帶去療傷解毒,謝顏和幾位修行頗深的同門幾番確認,判斷她中的隻是普通烈毒,經過幾輪祛毒後,瓊亦麵上的紅斑一點點褪了下去,嘴唇也不再蒼白。

盛玄怨趕來時,原本說好今夜回來的瓊亦已躺在**不省人事,身上明傷不算多,隻是腰上和肩頭有很深的刀痕,明明已經上了藥,纏了紗布,可依舊在滲血。

他在床邊蹲下了身子,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拳越是緊實,心裏的恨意越濃。

他恨陸予皓的疏忽,既然是禦了重地,居然不留一兩個能擔局的人看守,全是初低階修士,防陣布得如此脆弱,一攻就破。

他恨西戎的奇襲,恨他們狠辣的手段。

他恨自己為什麽不選幾個靠得住的弟子,陪她一起過去,讓她一人擋在二百多偽修之前,保護自己的同門。

隔日。

盛玄怨請命主攻西戎,謝琮不應,蘇燁、晏庭深以及陸予皓皆陪他請願。嶽長樂聽說了由西戎主帥墨昀孤主領的二百偽修強襲禦了,被瓊亦一人守下,死者極少,心中唏噓,也立在帳前請願。

就連謝暘羽也耐不住後方頻頻出事,跪在主帳前叩首。

望著五族少子齊全的場麵,前線嘩然,戰意滿堂。

謝琮見壓事燃憤的目的達到了,直命他們領著眾修,赴關前叫陣,西戎若繼續避戰,采用偷襲強攻,那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殺入溢遠關,逼他們迎敵。

*

瓊亦一直處在昏迷中,傷勢不算太重,毒也已經祛除,可就是久久不醒。

因前線禦了忙碌,無人有空照料傷員,她便被送去了關口後方的村鎮中。住處是由村中居民提供的,有專門的醫師照料,戰場上受了重傷的修士們,都是被送居在這裏修養。

在她昏睡的時日裏,前線眾修已追著西戎兵營打了幾仗,幾近要奪回溢遠地界,隻可惜他方偽修仍舊充足,盛玄怨理誌尚存,知道再磨下去,便會被反咬一口,於是選擇了放長線,消磨他們人手,暫且收兵回到戾山,想看看瓊亦有沒有轉好。

陸旭自從知道瓊亦重傷被送來村裏後,隻要有空,都會來看望她,可她一直都不醒。

在西戎主帥帶人突襲的那日,他和陸予皓一起去了鄰營,現在想來,若是那時自己留下,是不是就能幫到她了?

坐在窄屋中,陸旭看著她的睡顏,默默地想。

正巧這一日,謝暘羽得了空,從前線抽身來了村子裏,備了傷藥和苦苦尋來的上等補品,隻為了能名正言順地見見瓊亦。

於是在這間窄屋裏,推門而入的謝暘羽見到了坐在床邊的陸旭,氣氛極其尷尬又微妙,二人同時上前一步,目光中半是複雜半是試探:“你……”

謝暘羽提了提手中的東西,說得極有底氣:“陸姑娘英勇,擊退敵軍統帥,為救下同門才被傷成這樣,我特來此處慰問。”

陸旭接過贈禮:“那作為與她一同長大的親師兄,這些,我還需向謝公子道聲謝啊。”

二人互相皮笑肉不笑地說著,再巧不過的是,盛玄怨也正挑在這個時間來見瓊亦了。

“咚!”的一聲沉重擊門聲,將那木門從中生生震裂,浮出斷痕。

盛玄怨望著屋內的二人,圍在昏迷不醒的瓊亦身旁,臉色怒到發紫,一字一字冷道:“出!去!”

陸旭和謝暘羽吃了一驚,在他那張寫滿了殺氣的臉上,作為外人隻能默默地一前一後離開窄屋,隨後,“砰!——”的重悶聲,盛玄怨摔合上了門,門上還被施了消音咒,隻讓他們倆聽見。

二人敢怒不敢言,對視之間,相相出言譏諷:“看來,謝小公子當真不受盛三公子的待見啊。”

“嗬嗬,彼此彼此,請回吧。”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