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還隱忍作甚
逢廟必入,倒屋沒住……
那逢廟必入,莫非指的,就是此處?
若是不然的話,在這一路上也沒有看見其他廟宇呀?
是了是了,一定是了!
林衝忽地轉頭之際,看向供奉在神台之上的山神之時,也不覺得那麵相有多麽的狠戾恐怖了。
漸漸地,一抹極其罕見的欣慰之感,便從林衝的心底油然而生。
沒一會兒工夫,外麵的狂風便好似止住了。
這也就使得那二位差撥輕輕一推門板,兩扇木門便應聲而開。
三人又走了數裏路,方才趕到了大軍草料場。
這會兒,看管草料場的,是一年過六十歲的老軍。
在跟林衝做了簡單交接之後,便匆匆離開了這裏。
這裏雖稍顯自由,但卻也苦寒之極。
若不是被逼得急了,又或者本身就是帶罪之人。
就幾乎沒人會主動來這兒的。
林衝原本的打算是:
行了那麽多裏路,現在理應找一個安穩且背風的地方,倒頭睡上一覺才好。
待醒來之時,再想其他。
可也不知是這裏太過寒冷了還是怎的,無論林衝怎麽蜷縮著,就是睡不著。
心中無奈之際,便隻能用他的丈八蛇矛挑了酒葫蘆,外出尋酒家去了。
待林衝飲罷好酒填飽肚子後,便又從店家那裏買了些酒水牛肉。
這才離開那處安逸的所在,沿著來時的路,折返了回去。
而當他再次回到草料場之時,眼前的一幕不禁便又將林衝震的心中愕然。
但見原來還好好的草料場看守草廳,此刻,已然被逐漸堆積而成的大雪壓塌了。
這會兒莫說進去躲避風雪了,就連那門兒,都找不到了。
林衝搖頭苦笑:
“這……”
“這難道就是天意嗎?”
“這,這難道真就是天意嗎?”
也不知怎的,林衝這會兒就好似非不信邪一般。
甩脫了掛在丈八蛇矛上的酒葫蘆後,便提起了手中兵刃,沿著草廳周圍一路奔行而去。
他就想看看,眼前這一切到底真是天意,還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可是,無論這會兒的林衝奔行的再怎麽迅捷,嘶吼的再怎麽響亮,可卻仍舊沒有一人回答,更不見半個人的蹤影。
至此,林衝的心中方才堅信。
眼前的一切,就是天意!
當林衝趕到原處,用矛尖挑起放置在雪地上的酒葫蘆時。
一絲苦笑,便**漾在了他的臉上。
毫無落腳之處的林衝,最終的選擇,便也隻能是剛剛才路過的那個山神廟了。
沿路之上,隨便找了幾塊幹材,便於那山神廟中間處燃起了一小堆火。
又從懷中,取出了一些略顯微涼的牛肉。
在那上烘烤了一會兒,便就著葫蘆中的冷酒吃喝了起來。
林衝看著近在咫尺的熾熱火焰,腦中想著,近日以來降臨在他身上的種種不幸。
神情恍惚間,葫蘆中的冷酒便吃的多了些。
也不知過了多久,陣陣的嘈雜聲就把睡夢中的林衝,驚醒了過來。
透過兩扇門板之間的縫隙,陣陣衝天般的火光便映射了進來。
止晃見了林衝那張,震驚異常錯愕無比的臉!
心中劇震之下,一抬腳便把近處的丈八蛇矛挑了起來。
矛身背在身後,幾個箭步便來到了門口。
正當林衝想奪門而出,前去救火的時候。
幾個人的聲音,便從遠處緩緩而來。
其中就有一人的聲音,令林衝格外耳熟。
再結合他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三十二字,一下子就讓林衝意識到了,外麵與人密謀之人絕不會是他人。
定然就是那個算計自己不成,複又心生報複之念頭的陸謙陸虞侯了!
而接下來,那幾人的百般惡毒謀劃,恰巧也印證了林衝的心中所想。
既是如此,林衝再去忍耐那麽多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林衝,當初麵對著自家娘子被高衙內調戲卻又隱忍不發,為的是什麽?
不就是為了想在那京城當中,能繼續過安穩踏實的生活嗎?
可最終換來的卻又是什麽?
既是好兄弟的背叛,也是上司的打壓陷害!
而現在呢?
即便我被罰刺配,來到了滄州地界,那狠心惡毒的高太尉,卻仍舊不想讓我有哪怕一丁點苟延殘喘的機會!
非要害了我的性命,方才拍手稱快!
即是如此,那我林衝,還隱忍作甚?
且看現在,誰能要誰的命來?
矛尖忽地撐地之際,一股衝天般的火氣便從林衝的胸膛之中,升騰而起。
在那一瞬間,好似他的雙瞳都變成血紅色了。
眨眼之間,山神廟的廟門便碎成了數塊之多。
而在門前悄悄密謀的陸謙等人,聽聞此聲巨響之後也被嚇了一跳。
可那幾人還沒等反應過來,那聲響到底源自何處的時候。
一柄閃爍著冷冽寒光的長矛,便已然刺到了他們幾人的梗嗓咽喉處。
那林衝,既為東京八十萬禁軍的槍棒教頭,其手上的功夫又怎能差得了?
僅僅隻過十數招後,便把其餘數人斬盡殺絕了。
草料場已毀,林衝的後路已絕。
為今之計,怕也隻有落草這一條路了。
可就在林衝心中琢磨著,是否要找那柴大官人,請他舉薦自己上梁山的時候……
腦中便呼地響起了趙吉,所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遇山而止,勿忘來處。
遇山而止?
難不成這個山,指的就是水泊梁山嗎?
那遇山而止,想必便是勸我不要上水泊梁山了?
至於後麵半句,勿忘來處,卻是讓我想方設法返回東京城去?
林衝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而當他下定決心的時候。天邊,便已然現出了一抹魚肚白。
……
武鬆武二郎,在經過了十餘天的疲力奔波之後,終於在這一日的清晨趕到了陽穀縣。
幸好有趙吉為他買的那一籮筐炊餅,以做路上充饑之用。
若是不然的話,在這十幾日內,武二郎即便僅在路上補充些幹糧,卻也要比現在晚到個一兩日。
此刻,天剛剛放亮。
整個陽穀縣的道路上,盡是炊煙。
由於一直都在心急趕路的奔波當中,這也就使得武鬆頭上的範陽笠,早已經遍布雪霜了。
此刻,僅需幾縷寒風刮過,便能將範陽笠上的些許冰晶,吹落好遠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