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案中案(38)
張秀文和王元鵝既然是叔嫂關係,在知道張培購買三唑侖居然是給王元鵝服用時,她自然會感到意外。同時,這兩人關係緊張,所以張秀文在張培麵前壓根兒就不想提到關於王元鵝的隻言片語。
馬弘文很快就理清了張培口中說這兩人“肯定不認識”的緣由。
同時,辦案人員還提供了另外的重要線索。
在對王元鵝居住的室內環境經過技術鑒定,發現並無外人出入的痕跡後,馬弘文曾指示部分辦案人員繼續排查室外線索,也就是在王元鵝居住的小區內繼續排查,試圖確認案發當天,有無可疑人員進出過王元鵝家裏。
在馬弘文看來,現場痕跡始終都具備“人為製造”的可能性,但室外線索要被人為改變的可能性不大。
根據屍檢鑒定,王元鵝的死亡時間在淩晨3點半左右。由於案發時間太晚,在入戶走訪排查中,小區居民都說當時睡著了,沒看見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進出過王元鵝家裏。
王元鵝居住的小區檔次不低,安裝了監控設備。但在2008年,監控網絡並不完善,僅能從監控中看到出入小區大門的人,並不能細致具體地觀察到每一棟單元樓。
但通過監控視頻,隻要發現案發前後一段時間內有人出現,即便隻出現在小區大門口,這人也具備作案嫌疑。深更半夜,案發當時,別人都在家睡覺,你卻出現在距離案發現場不遠的小區大門,你不可疑誰可疑?
很快,辦案人員在監控視頻中,於當天當時的畫麵裏,發現了一名從小區裏走出來的男子。更讓辦案人員驚喜的是,雖然當時的畫麵烏漆墨黑,看不清男子的臉,但在小區門口大燈的照耀下,監控視頻清晰拍攝到該名男子所上車輛的車牌號。
根據車牌號,辦案人員很快追蹤到了該名男子。
經查,男子並非小區居民,那他從小區內出來之前在幹什麽?其作案嫌疑進一步加大。
審訊中,麵對警方的這一質疑時,男子以沉默應對。其作案嫌疑明顯加大。
最後,在審訊人員隨口提出的“你和王元鵝到底有什麽怨什麽仇,為什麽非得殺了他”這一試探性的疑問時,男子大驚失色,才道明真相。
據該名男子所說,他當時是從女朋友家裏出門,回自己家。因為老婆出差,臨時改變行程突然回到家裏,卻沒看到他人,打電話問他幹什麽去了,他說在打牌,還說馬上就回去。
同時,由於女朋友的老公也在公安係統內工作,女朋友曾向他提過,她老公好像懷疑她在外麵有人。
因此,在麵對氣勢洶洶的警務人員時,該名男子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可能是女朋友的老公使出的“詐術”,隻要自己不開口承認,這種事又不是捉奸在床,誰都拿他們沒辦法。
當天夜裏,該名男子女朋友的老公去了異地出警。
經查,該名男子所說屬實。
一場鬧劇結束後,馬弘文又提出過新的偵查方向。
由於現場並無搏鬥痕跡,在假定王元鵝為“他殺”的前提下,凶手為熟人的可能性較大。
同時,“凶手”並未在小區大門的監控視頻裏出現過。兩者結合來看,如果存在“凶手”,那麽在案發前,“凶手”極可能利用熟人身份,曾在王元鵝所在的小區出現過。也隻有在充分熟悉了解小區環境,知道小區大門監控盲區的基礎上,才能做到這一點。
在原有的入戶走訪的過程中,辦案人員在向小區居民了解情況時,當然不隻問他們“案發當天當時有沒有看到可疑人員出入過王元鵝家裏”,諸如此類的問題,也問過“王元鵝家裏,平時有沒有什麽人來串過門”這樣的問題。
但這一方麵的收獲不大。僅從小區居民們的嘴裏了解到,王元鵝在“成名”之前,似乎是有幾個男人偶爾在他家裏出現過。至於這幾個男人長什麽樣,鬼還記得,叫什麽名字,鬼才知道。
在這一基礎上,馬弘文著手安排梳理王元鵝的社會關係,著重調查與他關係較為親密的熟人,試圖從中確認曾在王元鵝家裏串過門的人。
熟人,並且曾在王元鵝家裏串過門。同時具備這兩個條件的人,才具備作案嫌疑。這就是馬弘文的另一偵查思路。
王元鵝沒有固定工作,以出租父母留下的門麵、房產為生,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包租公”。
因此,警方隻能根據王元鵝的成長經曆,通過走訪其老家、就讀過的學校,了解、聯係、找到和王元鵝關係比較親密的人,這其中就包括文韜。經談話、調查核實後,這些人沒有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都被一一排除作案嫌疑。
同時,經確認,小區居民們嘴裏的“幾個男人”,都屬於被排除作案嫌疑的親朋好友之列。
因此,在小區居民當中走訪排查的線索,也就此中斷。馬弘文的另一偵查方向,似乎也要宣告夭折。
在眾多辦案人員中,有個叫段明的人,在馬弘文給定的偵查思路的基礎上,有了更進一步的看法。
段明認為,根據現場外人出入痕跡被清除得幹幹淨淨,以及在案發前後成功避開監控設備這兩點來看,“凶手”應當具備相當高的反偵察水平,充分體現了其具備掩蓋“謀殺”的專業化能力。
毫無疑問,普通人不具備這種能力。
所以,“凶手”極可能不止隻有王元鵝的“熟人”,應當還有“熟人”請來,或雇傭的“專業人士”,要麽作為王元鵝的熟人,其本身就具備這方麵的“成熟經驗”,可以獨立完成這一切。
已對王元鵝為數不多的親朋好友的排查情況來看,他們都是普通人,沒有案底,並且都有充分的不在場的人證物證。
如果為熟人單獨作案,那麽這人應當不在警方已排查的目標人群當中。
無論如何,王元鵝的熟人雇了“專業人士”,或者也叫“職業殺手”幫手的可能性同樣存在。
在其他辦案人員繼續追蹤了解、調查王元鵝的親朋好友時,段明決定從王元鵝的熟人請了“專業人士”幫手的這一思路上,著手嚐試驗證。
作為熟人,才能於半夜敲開王元鵝的家門,然後尋找機會,在王元鵝的水杯或飲料中放入過量的三唑侖,在他飲用並昏迷後,再將一直跟在他身後,就站在王元鵝家門外的“專業人士”叫進來,由他負責將王元鵝掛在繩子上,完成偽造“自殺”的過程,並負責清除現場相關痕跡。
甚至,這人還能以“朋友的朋友”這一身份,光明正大地進門和王元鵝打招呼,然後在王元鵝的眼皮子底下,和雇主通力合作,將“謀殺”偽裝成“自殺”。
越是“職業殺手”這樣的“高精尖”人士,越會在作案前於現場附近“踩點”,熟悉環境,這是專業化的必然要求。這人在作案前後的短時間內未在監控視頻中出現過,是因為他這時已經充分熟悉了小區環境,知道了監控盲區。
但在此之前,“凶手”在並未完全掌握小區監控所在位置的前提下,有沒有可能在視頻內出現過?誰都不確定。
就算出現了,但在人來人往的視頻中想要篩選出誰才是犯罪嫌疑人,這一難度係數實在太大。
段明卻認為有必要試一試。在他看來,辦案就和參加考試是一樣的道理,有時候想要考出好成績,清醒的思路和不錯的手氣缺一不可。
段明調取了王元鵝所在小區的監控視頻,然後一個人窩在辦公室,不眠不休地看了一天一夜後,終於注意到了一個騎著電瓶車,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人。這個女人明明穿著連衣裙,卻又戴著手套和帽子。這樣的打扮著實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這個女人隻在案發前第三天出現過兩次,分別是中午1點左右,下午5點左右,在此之前和之後都沒有出現過。也就是說,這人極有可能不是小區業主,但要確定,還需進一步入戶走訪核實。
雖然,小區物業管理人員和居民看著警方拿著的這個女人的視頻截圖,都說在此之前,沒見過小區裏哪個女人有過這樣的穿著打扮。但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小區居民,誰都不能確定。畢竟,這女人的臉沒有露出來。光憑著一套紅色連衣裙和手套、帽子,誰都不敢打包票。
這時,有其他辦案人員提出質疑,說,也許這女人是誰家親朋好友,中午和下午都過來串門,然後被串門的業主在我們走訪排查時,又恰好不在家。
也有人提出,也許這名紅衣女人就是小區居民,但她才搬過來沒多久,所以大家都不認識她,而在我們走訪排查的時候,她恰好也出遠門了。
這些假設都解釋了這個古怪女人的奇怪行為,並且這樣的可能性也確實存在。
最終,段明憑著一捆黃瓜消滅了所有的質疑聲。
這名女子在騎著的電瓶車前端車筐裏,始終放著一捆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