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魚婦設計

李陵苕事無巨細地將昨夜發生的事一一說給鬱離聽。

“昨夜我在屋中睡得好好的,約莫四更天時,那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我被驚醒,身不由己的出了門,徑直去了通津渠。

而後發生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我隻知道我醒來便在門外後巷,那更夫被我的模樣嚇暈了過去......”

說到這裏李陵苕頓了頓,遲疑了許久才又說道:“我當時神誌模糊,隱約間感覺像是有人將我抱了起來,再清醒便已經在臥房。”

她不想那人是袁良功,可除了他還能有誰?

“所以你便縮在屋中,佯裝自己受了驚嚇?”鬱離揉了揉眉心,“可你那哭聲未免太假,再者若真是他帶你回來,怕是已經看見了你半人半魚的模樣,那受驚嚇的該是他,可不是你。”

李陵苕抿著唇不說話,她怕的就是這個。

可袁朗今日並未有任何異常,李陵苕心裏就更加沒底。

鬱離覺得自己果真看不得這個,平日孟極搜羅來的話本子裏若是遇上這等情節她都要無語半天,實際遇上了,甚至恨不得當場甩袖子走人。

深吸一口氣,鬱離默念著客人乃是至高無上的,既要人家付出,總要自己辛苦,我可以,我可以!

“既有懷疑,何不敞開了說,他若當真瞧見了你那模樣,卻仍然如常待你,你還有何顧忌的?”

鬱離當初也是從小娘子過來的,知曉女郎家的心思。

李陵苕卻輕輕搖頭,“並非如此,我與袁朗並非兩心相悅,我阿爺為的是袁家的技藝,而袁朗為的是我李家在長安的勢力。

我們兩個與其說郎情妾意,倒不如說是利益結合,如此,我還能對袁朗有什麽期待不成?”

“罷了,這終歸是你們二人的事。”鬱離呼出一口濁氣,她弄不懂這些,還是辦正事要緊,“昨夜那聲音在你耳邊說了什麽?這次你可聽清是男是女?”

李陵苕搖頭,“並未。”

那聲音比上一次更加飄忽,連說的什麽都沒聽清,更別說男女了。

“隻是......”

李陵苕在鬱離有些失望的眼神中繼續道:“我隱約間聽到了鈴聲,清脆卻又不刺耳,如同指引一般,我上次並未聽到,所以我猜測,這次如此身不由己,約莫便是因為這鈴聲。”

鬱離眯了眯眼,鈴聲?能作指引之用,又牽扯那所謂的高人,難道是某種道術?

可看李陵苕又不像是中術,且再怎麽說魚婦也是上古時出現的妖,尋常術法怎能迷惑得了它?

且這般大費周折,目的是什麽?

李陵苕卻不擔心那許多,她隻問鬱離,可否有法子不讓此種事情再發生?

鬱離點了點頭,從窄袖中摸出兩張紙錢,“一張壓於枕下,一張貼身佩戴。”

李陵苕接了紙錢,鬱離才又繼續說道:“不過這些日還是不要出門的好,那人雖然身份不明,但不容置疑的是道行不淺,不懼天宮引魚婦讓你重生,這世上沒幾個人敢。”

“我知道了。”盡管不知道兩張紙錢能有什麽稀奇,竟能抵得過那鈴聲攝人,李陵苕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那我便告辭了。”

出了院子,鬱離看見袁良功等在不遠處,正踟躕著是否上前,見她出來,便和善地一笑,“鬱小娘子,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袁郎君請。”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園子,袁良功急切地問道:“七娘如何了?”

鬱離站得筆直,再加上頭上繁複的發髻和釵環,總讓人感覺她不是一間小店的掌櫃,倒是更像長安的士族貴女。

“隻是受了些驚嚇,並無大礙。”鬱離語帶笑意,隻是那笑意未及眼底,她試探般地問道:“外間那些流言,郎君當真不在意嗎?”

袁良功搖頭,“我與她成婚年餘,即便不是朝夕相處,也差不了多少,她是人是妖,我很確定。”

“罷了,同你說一句實話,她確實是人,隻是如今情況特殊,我須得找到那個對她下手的人,這些時日袁郎君務必保護好她,莫要她再讓人設計了去。”

袁良功目送鬱離出了袁宅,腦子裏回**的就那一句話,莫要她再讓人設計了去......

他不傻,這句話的意思聽得明白。

袁良功握緊了拳頭,坊間傳言他娶李少監之女是為了攀附權貴,而李少監嫁女,則是為了袁家技藝。

誰會知道,其實不然。

他那年在長安上元節見到七娘時,便已經注定今生非卿不娶,所以他借著袁家的織錦技藝搭上了將作監的高枝。

後來他用盡辦法才求娶到李家七娘,當時李少監和李家娘子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好好照顧七娘,莫要讓她受了委屈。

可如今......

袁良功垂首,一切都是他的錯,隻盼著事情平息後好好彌補妻子。

鬱離從袁宅出來,慢悠悠的往南市去,心裏亂糟糟的,不管是上一單還是這一單生意,似乎所有的點都卡在了那神秘高人身上。

“唉......老道士也不知道查到沒有,還是卷鋪蓋跑了?”

念叨著,鬱離再次走到了原先賣蓴菜羹的攤子前,攤前掛著木牌,寫著蓴菜羹沒了,這一趟,實在能力有限,若是想吃,隻能等來年。

鬱離坐到桌前,攤主詢問她要些什麽,鬱離便點了胡麻粥,配上一小碟饊子,細細地品嚐。

“看小娘子過來的方向,莫不是去了袁宅?”攤主將東西放下,笑嗬嗬地同鬱離搭話。

“哦?攤主怎麽看出來我是去了袁宅?”

鬱離吹了吹麵前的胡麻粥,舀了一小勺送入口中,味道果真不錯。

“那日見袁家新婦同小娘子打招呼了,想來你們認識,如今坊間流言四起,小娘子八成是去安慰袁家新婦吧。”

攤主頓了頓,又道:“說來真巧,那天白日曾有人打聽袁家新婦的事,結果夜裏她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