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葦原神話大戰(3)
赤法師的巨體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如同古代的受刑的罪犯般淒慘至極。但她的女體竟爆散為一團汙濁的紅雲,與十字架上的銀光激烈搏殺起來。遭受重創的赤法師卻還沒斷氣,她的生命力簡直強盛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赤法師身下的兩隻龍首一齊開口,巨龍的頭顱中傳出忿恨的女聲。
“威爾,威爾,可憐的威爾!被禍津界壓製得這般孱弱!啊啊,但我喜歡你的模樣!我要將你的頭顱摘下,置於我的床頭;將你的身軀汙化,作為樂園中央的塑像!”
“而我,要讓你因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威爾平靜地舉槍。
赤法師的兩隻龍首尖嘯著噴出毒火,被特工以兩顆子彈點爆。
威爾的風衣在風中抖動,他在躍向空中時還不忘下達指令。“醉眼操控結界為我提供加持。琉炎前去支援調查小組。”
“哦哦好明白!”“了解!”
風格截然不同的兩聲答複過後,忍者與機神立即開始行動。醉眼的虛影飛快縮小,那令他強盛的力量轉移到了特工身上。操控琉炎的三位女駕駛員馬上跑向山脈,卡爾黛西亞驚歎連連。
“哇哇哇……”
“很厲害吧,創界。”
“不是力量的問題。”卡爾黛西亞想起了自己的禮帽,“原來無名特工真的……真的存在啊!姐妹們,那個人是烏斯特斯的都市傳說哎!!”
綺羅麵色古怪。“你要是回頭看一眼會發出不同的感歎的……”
卡爾黛西亞下意識回頭。
她看到墮落天的力量化為海洋湧出,血色的城市從海底升起,與麵帶詭異微笑的人形一同迎向銀光。那城市中有著血跡斑斑的工廠與軍營,成千上萬的赤色妖邪從都市中走出,自流水線上拿下剛鑄成的血肉兵器,披上不詳的龍形鎧甲,化作衝擊十字的魔軍。
而銀白色的世界中則有莊嚴大殿佇立,無數大鍾震響。鍾聲如波紋般擴散,將汙穢的血海生生攔下;大殿之中光芒四射,令被赤法引誘墮落的生命茫茫然走入殿中,在裁決的光芒下褪去血色,回歸原狀。
那墮落天中的妖邪惱怒了,忿恨了,對這力量感到極度的厭惡,就隨著它們邪惡的法師一同尖嘯,以毒液、雷火、酸水、汙血潑去,要汙穢銀白色的國。
然而斷罪者異於邪祟,他不躲藏在陰雲與部下之後,卻以血肉之身立於戰線的最前方。他的目光如電,行動似風,他的力量化作神聖的金屬,鑄為十字如驟雨般落下。秘銀十字砸向血海邪祟,便以荊棘將其束縛在冰冷的金屬上,以長釘砸入它的四肢、頭顱與心髒,讓他們在痛苦中哀嚎死亡,為自己背負的罪孽,為自己曾施與他人的痛苦而付出代價!
巨量的紅雲自墮落天中落下,在赤法師的龍身之上又凝聚為一具新的女體。空亡尖嘯著揚起華貴的金杯,將汙穢灑落。威爾毫無畏懼地飛向她的前方,重炮般的槍口中射出新的子彈,左手的騎槍向金杯直刺!
在兩位創界強者交戰的一刻,異色的光芒分割了葦原城的天穹。朱紅與白銀的殺伐場在兩人身後無限擴張,將這場戰鬥延伸至他們的力量所能達到的每一處場所。時而斷罪之力剿滅邪祟,時而墮落之血汙濁金屬,創界強者們的戰鬥像是永無止境,要一路持續至這世界的盡頭!
卡爾黛西亞瞄了眼顯示屏,表示現實破壞率的地圖比例正以極快的速度縮放。數個呼吸之間,兩人的創界就突破了分割島嶼的瀑布,延伸到了大和島外,讓整個零島與周邊海域都被他們的國度籠罩!
金發女郎覺得再看下去對自己的心髒就不太好了,她趕緊關閉顯示屏。“……說真的他們才是天災吧?比起他們巨龍現象算什麽啊?”
“君主巨龍要比他們還厲害呢,大概吧。”秦芊柏說。
而驚魂未定的綺羅已經在抓緊機會吸氧了。
……
時間來到數分鍾前。
富嶽山頂,神社廢墟。
就在葦原城中大戰之時,古老的儀式已近完成。唱罷了古舊的祝詞,跳完了祭神的舞蹈,人與神的聯係在儀式中建立,聯通神域的通道即將打開,所剩的僅是最後的步驟。
獻上祭品,完成交易。
白發的櫻舞收攏袖袍,緩步走到時雨亙彌的身旁。“失禮了。”她躬身探手,輕觸男人的額頭。
櫻舞的指尖躍動著一點金光,那是自六大社的祭典中收集的直毗之力,是應當奉獻於神明的祭品。
這力量本應由禍津神鍾愛的巫女持有,在儀式中回歸天上的渦流,讓命運的輪轉歸於平衡。這是千百年前由人與神明簽下的契約,零島的平安祥和由此而定。然而今日不同以往,持有幸運之力的主持者,卻是禍津神最為厭惡的狂徒。他是如此受到神明厭棄,以至於禍津界都為他降下了咒縛。
“時雨大人,還差了最後一份直毗之力。”櫻舞提醒道。
“就是要差這一點才行!伊豆能賣的力量也送來就白幹咯~”
時雨亙彌吹著口哨,用望遠鏡看著不遠處逐漸放大的紅點,又轉而看向與赤法師激戰的巨人。
“時間來不及做深度解析又急著應用,索性塞三個龍種進去強行啟動空華界的黑箱……還用了那個巨人的設計圖!真羨慕啊,蒼穹之都的庸才們。你們有那麽多的資源用以揮霍,連這種純砸錢的玩意都敢做出來!”
他將望遠鏡一扔,不著調地吩咐道:“這是你最後的任務了。去把那個小東西打下來,能攔幾個是幾個。”
“十分樂意。”
櫻舞的說話聲淡得聽不清晰。說話間,女子的身體竟散去了。她化作了無數片櫻色花瓣,隨著山風飄出神社的鳥居,迎向了遠方的飛艇。
聯通世界裏側的入口快要開啟,時雨亙彌靜靜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他算了很多,但最後的這點時間卻是誰也無法把握的。
到頭來還是賭博,將結果交給運氣,交給無人知曉的概率。
“真是可悲的一生呀!”時雨亙彌笑道,“命運永遠罩在頭上,就算到了最後的關頭,也沒什麽東西能真正握在手中。這世上的人們能掌握的隻有一樣,那就是他們終將麵臨的死亡。終一,看那櫻花!”
時雨終一依言照做。他看到富嶽山脈被染成了一片淡雅的粉紅,像是漫山遍野都開滿了櫻花。
“很漂亮。”
“那就是零島了!不知何時將會開放,不知何時將會凋零,隻來得及在轉瞬即逝的時間內綻放出光彩,讓死亡成為人生中最壯美的一幕。”時雨亙彌玩世不恭的眼中帶著一絲說不清楚的神色。“身不由己呀,櫻舞。正因如此,你才是零島的神明。”
他摘下帽子,在指尖轉著。“不看看櫻花嗎,隱律主?”
黑衣的創界法使仍木訥地站著,沒看櫻花,隻無神地看著他。
“亙彌,加油。”
“我還是更喜歡你以前桀驁不馴的做派。”時雨亙彌扣上帽子,“你現在可真是……我任勞任怨的好友了。”
……
“前方偵測到高能量反應。”莫垣凱端著播報員的腔調說。
“辛苦你匯報啊大哥我已經看到了我已經在想辦法了!!”
公孫策硬生生用白質將飛艇裹了起來,不這樣做他們就要從天上跌下去了。在半分鍾前事態還一片大好,各方追兵被隊友們擋住,三位女性好友開著巨大機器人大戰赤法師,儼然一片動畫最終回的熱血景象……
然後他們就看見鋪天蓋地的櫻色自山頂向下蔓延,在幾個呼吸間就從山峰處卷向了半山腰的飛艇。每一片櫻瓣都猶如刀鋒般鋒利,僅一接觸就讓飛艇表側千瘡百孔!
他見過這能力,這是忍軍首領·櫻舞的無常法。可這次她展現出的能力範圍太廣了,眾人連她的本體都未察覺,僅能見到彌漫櫻色將視野遮蔽。
“兩位顯現法使想想辦法把她的領域互滅掉可以嗎?”公孫策扯著嗓子喊道。時雨零焦躁地說:“我已經在嚐試了!她根本就沒用領域,這花瓣是櫻舞的通神!”
“誰家通神這麽大麵積?!占據了主場地利的敗水壞獸都沒這麽大範圍!”
出雲理奈站了起來,她神色複雜地說:“花姐當然有主場地利……這裏可是她的神社啊。”她向時雨憐一伸手。“拜托了,時雨憐一!按照之前說好的那樣,代價由咱來支付,給咱3分鍾的全麵強化!”
“代價是3分鍾後失去戰鬥能力,回報是3分鍾的全麵強化。”時雨憐一幹脆利落地舉行交易,他隨即閉上雙眼,用超能力溝通起忍者的心靈。
他感受到了忍者的藏身之處。櫻舞的心靈就在這片櫻瓣的中央,在登山長階的第一座鳥居之下。
“代價是3分鍾內無法自主行動,回報是3分鍾內無法散去身形。”
金灰色的光芒在天平上閃過,咒天平的力量沿著因果的線條起效。飛舞的櫻瓣一停,在山道中央凝聚為女子素雅的身影。超能力者造出一塊白質盾牌丟給巫女。“師姐加油!小心別被裙擺絆倒!”
“賭上咱這月的零花錢,絕對不會讓她阻攔你們的!”
理奈接過盾牌,自飛艇邊緣一躍而起,衝向山上的巫女。櫻舞抽出腰間長刀,令刀刃化為櫻瓣卷起。理奈將盾牌背到身後,並不用於阻攔。她甩出一張寫有“盾”字的符咒,令紙片迎風舒展,化作盾牌的模樣。
小巫女抽出長棍一點紙盾,讓自己在空中調轉方向,同時令盾牌迎向死之櫻花化解攻勢。時雨憐一的能力加持讓她變得前所未有地輕盈,隻兩方交手的間隙,她就落在了櫻舞身前。
怪不得時雨終一剛剛撤退那麽快。理奈心想,這能力方便過頭了。
櫻花變回刀鋒,櫻舞收刀入鞘,擺出居合的起手式。她並未第一時間出刀,而是微笑著看向過去的朋友。
“你換了衣服。”
理奈今日的確換了一身打扮,一身很不適合戰鬥的打扮。她穿著灰色的衣袍,頭戴耀眼的金冠,顯不出青春少女的氣質,卻帶著神職人員專有的肅穆玄奧。這是她在集願祭上曾穿過的衣衫,傳說中伊豆能賣自黃泉歸來時的神服。
“好歹咱也是個巫女嘛……!”
理奈絲毫不敢懈怠,在說話的同時甩出棍棒。女忍者一點沒有與她閑聊的意圖,在巫女剛開口時,武士刀便以閃電般的速度出鞘!雪亮的刀光在空中留下半圓形的殘影,多節棍的中段在千鈞一發之際防住斬擊。
“domo,出雲=san。我是零島的忍者,櫻舞。”
“好好我是出雲理奈——連山崎都伏法了,事到如今還要自稱忍者嗎?!”
武士刀與多節棍在說話時數次碰撞,不到三米的空間內火花四射,兵器攪動的勁風如鞭般強勁,僅是碰撞的餘波都足以打得人體生疼。
“我很喜歡這份職業。”櫻舞將刀尖略微下垂,引巫女伸棍探去。她借著巧妙的法門將武士刀向下一按,接下長棍,隨即刀鋒調轉,以電光火石之勢向上揮刀!居合道中的秘傳技由她信手沾來,輕鬆得像是理奈主動將脖子送到了刃下。
“嘶——!”
理奈倒吸一口涼氣,她的脖子以一個極為變扭的姿勢後傾,長棍末端隨勁力變形,鐵鏈帶著分離的棍節自下方彈出,在躲避攻擊的同時逼退櫻舞。多虧了咒天平贈與的強化,現在的她能夠跟上女忍迅捷的攻擊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差點就被一刀秒殺了!
理奈額頭直冒冷汗,她虛張聲勢地說:“隻靠空手道,可無法將咱擊倒!”
“你變強了,理奈。”
櫻舞遺憾地收劍。她本想為過去的好友留一條性命。
她將長刀反轉,插入地上的泥土。櫻舞這次卻不換上忍裝了,她仍舊穿著那身和服,如吟歌般說道。
“生者必滅,盛者必衰。”
聽不到一絲聲響,隻見櫻瓣靜靜落下,紛紛揚揚。荒蕪的山坡上一瞬長滿了櫻樹,那數目比他們在築紫島看過的還更為驚人,熱烈得猶如櫻花的終末。
白發白衣的神明閉目,獨自立於櫻海之中。
“寂相·顯現,寂刹那櫻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