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紅壽衣
這會兒還是上午。
距離我從柳樹村出來,差不多過去了有兩三個小時。
我師父他辦事的效率這麽高,這麽快,就把林水堂給叫到了柳樹村?
我從小到大所遭遇的事情,加上,白剛師父的事情,可以看得出來,林家的水真的是太深了,我現在,真的是愈發擔心我師父的處境了。
也顧不得再跟白剛說什麽,我就從花圈壽衣店裏跑了出去。
我立即上車,啟動車子,又給牙叔回了消息。
“牙叔,老衙門那邊情況咋樣?我現在馬上回去!”
片刻後,牙叔回了一條消息。
“老胡說了,讓你留在鎮子上,千萬別回來!”
我直接把手機丟在了旁邊的座位上,不再發消息,準備轟油門,可是,車子打了左轉向,還沒從停車位移出去,就看到白剛冷不丁的站在了我車前!
這一下子要是衝出去,白剛人肯定要被撞飛的!
我立即衝外邊喊。
“白剛,你幹啥呢?”
說真的,我甚至有些憤怒,對他的行為很是不解。
白剛則是很著急地跑到我這邊,扒著車窗戶,跟我說。
“十三,你先別著急,你現在,不能回柳樹村!”
白剛的反應有些反常。
我盯著他,問。
“啥意思?”
白剛目光遊離到別處,不過,還是把他本來不該跟我說的話,給說了出來。
“你師父先前已經跟我打過電話了,說你要是匆匆忙忙跟我告別,說要離開鎮子上回柳樹村的話,就讓我想辦法,把你留下,你們那個柳樹村,你是萬萬不能回去啊!”
原來是這樣的。
看來,我來鎮上之前,師父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是借著我給白剛結錢的機會,把我從柳樹村裏給支走了,師父肯定知道,與林家打交道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所以,他不讓我留在柳樹村。
他那是為了保護我。
白剛看我低著頭,又勸我說。
“十三啊!我這人呢,沒那麽多禁忌,其實結賬的話,手機上轉賬也行。但你師父昨天晚上,明確說要你白天過來給我結現金,我就知道,他那是為了把你支開。”
“你師父他用心良苦,十三,還是留在我家,先別回柳樹村了!”
我當即道。
“這不可能!”
“白剛,如果當年,你知道你師父下白河,可能會出事,你還會眼睜睜地看著,他下白河撈屍嗎?”
白剛一怔,他盯著我,卻又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
“我當然不會讓他去啊!”
我繼續說。
“所以,我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師父出事啊!胡叔他不讓我回去,是為了保護我,可我是他的徒弟,他對我有恩,我也想保護他啊!”
白剛聽到了我的話,整個人愣了一下,很顯然,我的話也戳到了他的心窩子裏。
他突然明白了什麽,喃喃道。
“我師父他當年,下白河給林家撈屍的時候,也不讓我去,所以,他,早知道那一趟下白河會有危險,他也是為了保護我……”
白剛的雙眼裏,頓時就有一些淚光在浮動著。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決定了什麽,立即跟我說。
“十三,車子不用熄火,等我幾分鍾,我跟你,一起回柳樹村!”
我愣了一下。
沒想到,我隻是勸說白剛別攔著我,白剛他居然做了這種決定。
還沒有反應過來,白剛就返回了他的花圈壽衣店裏,他應該是穿堂而過,去了後院他的房間裏,我隱約聽到,他似乎在收拾著什麽。
幾分鍾後。
他將一個非常大的旅行包,放在麵包車的後座上。
他自己則坐在副駕駛,係上安全帶說。
“事不宜遲,十三,咱們趕緊出發!”
我感激地看了白剛一眼,我知道,他這是要幫我。
說實話,跟白剛這個胖子,我真感覺有點兒相見恨晚。
師父看人的眼力沒錯,他是貪財,但他是個真性情的人,老謝那種人渣根本沒法跟白剛這種人比,他這樣的人,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迅速踩油門,把車子從古街開了出去。
白剛是個撈屍人,昨天他手上的捆屍繩,就讓我眼前一亮,那鎮屍的效果是真的好,要不是那條繩子,我師父昨天晚上就可能有危險,我和牙叔恐怕也得遭殃。
白剛昨天晚上過去,是救了我們的命,十萬塊的酬勞的確不算多。
今天,他要幫我,還帶了這麽一個大包,倒是讓我心中安穩了幾分。
也不知道,他那包裏還能掏出多少好東西來。
我從後視鏡裏,衝著那大包掃了一眼。
白剛很正經地說。
“十三,你放心吧,我這人做生意,從不亂收費,那裏邊的東西,都是明碼標價,你師父也懂行情,到時候,肯定給你們友情價!”
我……
虧我剛才,還有些感動。
難道,是我理解錯了,他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商機?
一路上。
我車飆得很猛,恨不得腳都踩到油箱裏。
平時半個小時的路程,我不到二十分鍾,就開到了村子裏,進村就直奔老縣衙方向,我準備開到大門口停下,直接進老縣衙裏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畢竟,林水堂都已經到了,根據我們之前的線索,殺害林青荷的凶手,就是他!
白剛卻提醒我。
“十三,別往前邊開,咱們把車子,停到後邊樹林裏。”
“我記得,老縣衙後邊有小門兒,咱從那兒進去,先別打草驚蛇。”
我因為我師父的事情,心其實已經有些亂了。
但白剛卻非常冷靜,他說的有道理,我也自然是照做,迅速把車子開到了旁邊的楊樹林裏,附近雜草叢生,進去後,整個一輛車都被覆蓋了起來。
楊樹林外邊,根本注意不到這裏有輛車。
白剛從他那大旅行包取了個背包背了起來。
我與他一起,從老縣衙後邊,悄悄靠近。
白剛似乎還挺了解這個老縣衙,青磚院牆的後邊,居然真的還有個小門,我以前也來說,但說實話我都沒什麽印象,這白剛居然知道。
過去後,小門是鎖著的。
白剛從口袋裏抽出一根鐵絲,稍微調整了一下,在那鐵鎖上一擰,那鎖就發出哢吧一聲,就被他打開了。
這人真是個萬金油,什麽都會啊!
白剛收起鐵絲,跟我打了個手勢,我倆從後邊進了老縣衙。
在進去之前,白剛還遞給我一把匕首。
他低聲交代說。
“十三,大白天要真出事,往往都是人事,鬧不了什麽鬼祟,這東西你拿著,防身!”
他想得倒是很周到。
我接過匕首,放進口袋裏,從後門進去,裏邊是一條小胡同,這胡同繞著後堂的青磚瓦房,一直能夠走到縣衙後院,再往前去,那就是前院,也就是林青荷的養屍棺所在的地方。
不過。
還沒有往前院去,我就先聽到了,後院房間裏說話的聲音。
老縣衙的後堂是個議事廳。
我最先聽到的,是我師父胡國華的聲音,聽到他在說話,中氣也算很足,我心裏的石頭才算是稍稍放下來了一些。
至少,我能夠確定,我師父他現在沒事。
“林先生,這次把您給請過來,也是因為,柳河爬林家祖墳撿骨,後續的事情,你們做得不妥當啊!”
林水堂反問。
“胡先生,不知道,我們哪裏做得不妥當?”
林水堂的意思,好像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似的,這讓我對他以往老實印象的認知發生了改變。
師父似乎有些憤怒了,他加重了語氣說。
“林家祖墳出了養屍,難道,沒有風水師提醒你們,應該將養屍立即燒掉嗎?”
“你們不但沒有把女養屍給燒掉,而且,你還雇人把女養屍裝到養屍棺裏,又是送嫁妝,又是騙彩禮,還把棺材也給送到了我們柳樹村,纏上了我徒弟,你這是要害死我徒弟嗎?”
話到後邊,我師父的言辭變得愈發犀利激動。
可林水堂卻反問。
“啊?這……恐怕……不太可能吧?”
“你徒弟叫胡十三,他就是那位年輕的撿骨師,這我知道。”
“當天晚上,我父親的墳裏挖到養屍,我們就立即聯係了火葬場。你們走的時候,應該也看到了殯儀館的車。我父親的遺骨入金甕後,錢也已經結給了殯儀館,讓他們燒掉那具屍體的!”
師父卻是冷哼一聲。
“燒掉?是嗎?”
“既然是要燒掉那具屍體,為什麽還有給她換上一身喜服?當時,我可看到你們給那女養屍換了衣服,而且,還是一件結婚穿的紅色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