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冥火風暴陣
派若何暗想:“這兩個小的吵嘴了麽?”也不以為意,微笑道:“行海公子畢竟機靈,非咱們這些粗鄙之人能及,長鳴,你說下去。”
葛長鳴又道:“那晚咱們所在之處離老酒島不遠,老酒島上有一處混沌離水,叫‘春天崖’,高百二十丈,長約兩裏,山上四季如春,花草遍布,靈氣甚是充足,當地極為有名。咱們行了一天,在老酒島上的內應處稍稍休息,又前往那‘春天崖’。
途中路過海灘,見眾多船艦停靠,眾苦工搬下一箱箱黑鐵,運往春天崖方向。咱們知道沒來錯地方,悄悄跟蹤前進。到了晚上,咱們已臨近那秋天崖三裏,情形立時不對勁了,隻見地麵變得鬆動腐爛,有股子臭味兒,樹木枯黃,鮮花凋零,小草萎靡,走幾步便見到蛆蟲、蚯蚓在翻動,野兔、小鹿在逃離,我心裏也愈發緊張,不知從何處會突然冒出敵人來。
二妹見那些盜火教徒都穿著黑袍子,打扮神秘,於是打昏了三人,披在身上,遮住顏麵,如此誰也瞧不出來。走上山坡,卻遙遙望見一座更大的黑鐵尖塔。那黑鐵尖塔周圍有一圈二十人,各個兒樣貌醜如妖魔,像是一塊塊血起來似的,還有些像是幹屍。”
形骸心道:“不錯,就是盜火徒們。”盜火教徒是亡人蒙不知從何處招來的凡人信徒,盜火徒則是不折不扣的非人活屍。
再聽葛長鳴說道:“那些活屍身上冒著白火,火光往那黑鐵尖塔處流去,透入塔身,像是溪流入海一般。此處守備倒是鬆懈,除了這二十人外,其餘盜火教徒散開老遠,在高山上下放哨,根本不看此地。
我道:‘卻不知他們搗什麽鬼,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想法子將這黑鐵尖塔砸了。’
忽然間,小妹道:‘他們發現咱們了,快走!’我一晃眼,見那二十人已然站起,朝這兒奔來,各個兒身法奇快,似不比我遜色。又有一高冠老頭攔住去路。我上前與他相鬥,隻兩招就被打落山坡,摔得極慘。過了一會兒,二妹也掉在我身邊。”
老牛頭喊道:“是那盜火教的老賊大官,這老賊武功深不可測。老子在他手下吃過大虧。”
葛長鳴目光忐忑,似仍懼怕這老賊大官,她道:“這時,小妹一聲呼嘯,變作雄鷹,從天而降,將咱們拽起,飛上了天。那老頭淩空發掌,咱們明明已離他超過十丈高,他掌力仍極為沉重,猛攻而至。”
眾人間響起驚呼聲:若要將掌力發於五丈之內,在場月舞者間有不少人可以辦到,但超過五丈就極少能夠。而那老者又是往空中出招,更是難上數倍,如此看來,此人武功委實精湛高深,難以估量。
葛長鳴歎道:“好在小妹輕功也不差,繞環轉圈,蜿蜒遊走一會兒,並沒被掌力打中。不久,又見到有一些極醜的鳥怪追擊咱們,小妹將咱們放下,回身將它們殺了,咱們這才逃離險境,得以回到荷葉島。”
眾人聽他所述,都想:“這長鳴、長行二女雖非名不副實,可委實遠不及她們小妹。葛長英若獨來獨往,說不定還更好些。”但葛氏三姐妹極為和睦,這話倒不可當眾說出。
遠雄島島主笑道:“長英姑娘,你真是女中豪傑,人中龍鳳,令人心悅誠服。不知哪位英雄郎君能得你青睞?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氣了。”他為人精明,又有些陰險,想以此言挑撥派若何與葛長英,果然派若何一聽,臉上微微變色。
葛長英冷聲道:“你再多嘴,我把你舌頭砍來下酒。”
遠雄島島主僵在當場,臉色難看,笑容變得極為牽強,眾人暗笑他自討苦吃,心裏為葛長英叫好。
派若何想了想,道:“叫忽巫婆來。”
稍候片刻,那忽巫婆打著冷顫,從後殿繞出,派若何道:“長鳴,你將那黑鐵尖塔對忽巫婆說說。”
葛長鳴遂詳細描述那黑鐵尖塔模樣,忽巫婆瞪大雙眼,想了半晌,搖頭道:“那準是一門陣法,中樞在老酒島上,可具體有何用處?我就不知道了。”
派若何怒道:“你這不中用的老太婆,快下去吧,當真丟人現眼!”
忽巫婆嘰裏咕嚕的嘀咕著什麽,灰溜溜退走了。
形骸聽葛長鳴所言,突然想起《冥火補遺錄》中竟有此一說,霎時渾身冷汗,大聲道:“不好,那是冥火風暴柱,是鴻鈞逝水的一種。”
眾人朝他驚目相望,形骸道:“我在普修古墓中瞧過記載,這冥火風暴柱以盜火徒體內大量冥火,融合混沌離水靈氣,用黑鐵為材,建造仙居洞府,叫做冥火風暴柱,一旦建成,六百裏之內任意地方,皆可招至如雨般的冥火,所過之處,莊稼枯萎,蝗蟲鼠害,時刻無休,而且疫病叢生,惡疾肆虐,被這冥火所害者,轉眼複生,變作壞形屍,活過來四處殘殺,一個月後方才真正死去。”
群雄如墜冰窟,登時驚怒交加,老牛頭怒道:“他媽的,竟這等狠毒?”遠雄島島主罵道:“卑鄙無恥,混賬透頂,他們打不贏咱們,便使這屑小伎倆?”眾人一個個兒破口大罵,一時汙言穢語,匪夷所思,叫人聞所未聞,宛如潑婦瘋漢。不過雖然罵的凶,心裏都已怕了。
派若何急道:“行海公子,你能確定此事麽?”
形骸道:“我在書中這般看過,可不料亡人蒙真要將它造出來。”
書上說世間大有能為之人,往往在混沌離水上建造鴻鈞逝水——有些是造居所房屋,以便自己居住修行,但也有人以此鑄造仙法鬼陣,往往數日之內可殺人無數,隻是此舉大耗人力物力不說,且有違天道,易於招來天劫,那亡人蒙如此行事,莫非當真瘋了?
安佳反駁道:“他這人說話最不吉利,我看他是危言聳聽,想要顯擺威風。”
形骸惱道:“就怕被我說中了,大夥兒遭滅頂之災,又該怎麽辦?”
派若何道:“那咱們又該對付?”
形骸道:“若月火功、龍火功練至第三層,當可運氣抵擋這冥火風暴,不至生病。尋常百姓可到其餘混沌離水、鴻鈞逝水處躲避。否則哪怕在房屋之中,洞穴之內,也會受害。那冥火風暴柱可襲擊六百裏方圓內隨意一處,大雨籠罩十裏徑長,足足下落半天,實是防不勝防。”
派若何咬牙道:“那萬不能留著這邪門陣法!又不知他們何時能夠造完?咱們這就強攻過去!”
許素貂忙道:“陛下,那老酒島周圍島嶼皆落入盜火教手中,他們定有防備,咱們如若擅闖,遭到包圍,根本不必那鴻鈞逝水加害,咱們都有全軍覆沒之憂。”
派若何恨恨道:“你說該如何是好?”
許素貂勸道:“唯有暗中下手破壞。上一回葛氏姐妹被敵人發覺,這一回咱們更加小心,派更多人手,我看老酒島上百姓心裏仍向著咱們,要找內應牽線搭橋,應當不難”派若何皺眉道:“你也說他們有了防備,此去豈不更加危險?咱們這兒雖然高手如雲,可豈能平白無故送死?”
葛長英忽然說道:“他們那冥火柱旁的土地有古怪,咱們一到那邊,他們就知道咱們了。即使行事再如何隱秘,也難逃一場惡戰。”
老牛頭道:“姑娘何出此言?”
葛長英答道:“姐姐之前說了,春天崖土地異變,似是受那冥火柱腐蝕。我當時踏上那處,就覺得時時刻刻有人在盯著咱們,我直覺精準,從不出錯,在那地上,非其同黨,皆立時會被察覺。那冥火柱縱使重要,卻幾乎並無關卡防備,是因為春天崖周圍三裏之內,咱們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她說話時,一直盯著形骸,看他有何話說。形骸被她瞧得發慌,急忙回憶那冥火補遺錄,終有所得,道:“是了,冥火風暴柱的陣法已然成型,在陣法之中,覺醒之人極易被盯上。”
沉折突然道:“我有辦法可蒙混過去。”
眾人又感驚訝,紛紛問道:“這位龍國小公子,你當真有把握麽?”沉折點了點頭。
形骸轉念一想,立時醒悟:“是了!我和他體內皆有冥火,隻需將冥火功施展開來,掩去龍火、陽火,盜火教決計察覺不到咱們。”於是喜道:“對,我和師兄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去,我知道該如何毀壞那冥火風暴柱。”那冥火補遺錄中所寫極為詳盡,而形骸過目不忘,已將那黑鐵鑄造技藝牢記在心,他自身骨骼也能變作冥虎劍,冥虎劍又能融化黑鐵,要那破壞冥火柱,並不如何為難。
派若何大喜過望,起身笑道:“果然這般?兩位小英雄若真替我等毀了那冥火柱,我麒麟海群島眾生皆永遠銘記兩位大恩大德。”
安佳也已想通其中關鍵,心想:“是了,他與沉折兩人古裏古怪的,似也能使出那什麽‘冥火’來。”形骸雖得罪了她,但安佳念及形骸對她的救命之恩,仍頗為擔憂,說道:“母後,就他們兩去太冒險啦。”
沉折平靜說道:“行海不必去了,隻需告訴我破陣之法即可。”
形骸何嚐想去犯險?但任由沉折獨自前往,未免太不講義氣,且沉折不會放浪形骸功,任憑他功力再高,也未必能撼動那鴻鈞逝水之陣。他搖頭道:“亡人蒙在春天崖之外,又造了幾處黑鐵尖柱,隻要那幾處立柱還在,就算你的劍能把天劈開,憑蠻力也毀不掉那冥火柱。唯有我這能工巧匠,熟知其中妙訣,才能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