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者
“這個……”
沈瑞一時語塞,後世才有的小冰河概念說出來怕是老伯也難以理解,他想了一下隻得用最通俗的語言說道:“小冰河就是說天氣氣溫驟降,氣候不適合農作物生長,氣溫不但低而且異常幹旱,就會造成很多地區顆粒無收……”
說來崇禎也算是個倒黴透頂的皇帝了,自從登上帝位一直特別勤政,而且節儉,他堅持每天事必躬親的批閱奏折,力精圖治,後世很少有皇帝做到如此勤政,但大明內部實在是太腐朽了,國庫中沒有銀子,隻得加征賦稅導致民變,外部又有建虜崛起,內有宦官當權黨朋之爭,導致愛國將領成為政治犧牲品慘遭屠戮……
內外交困中朋黨還在爭權奪勢,帝王昏聵,聽信宦官之言撤消能征善戰又有謀略的將領,導致大片疆土拱手相讓……
再加上正處於小冰河時期,七年大旱遍地顆粒無收,餓殍遍野易子而食……
大明不亡,天理不容!
崇禎的勤政若是放在任何時期都會是一個盛世……可惜他太不走運,所有難題全被他碰上了。
聽了沈瑞粗淺的解釋,老者麵色激動:“小兄弟,沒想到你居然還懂得天象?”
老者拉了沈瑞的手,眼中熠熠生輝,剛才眼中的頎賞已然變成了無比崇敬:“那以小兄弟的看法,我大明該如何破局啊?”
沈瑞搖頭:“很難!”
“小兄弟不要謙虛,這山水之間隻有你我,並無他人,說錯了話也無關緊要,老夫隻是想聽聽你們年輕一輩的想法。”
老者眼中充滿的迫切的期待。
沈瑞捋了捋以前所學的曆史知識這才說道:“萬曆四十七年的薩爾滸之戰是大明走向衰落的起點……”
“哦?”老伯讚許中投來鼓勵的目光:“小兄弟你隻管說,老夫願聞其詳。”
沈瑞道:“若論我大明的實力,雄兵百萬,反觀女真區區幾萬人,如若想消滅他們如探囊取物,可惜朝庭的決策步步失算,最終導致局勢不可控製……”
“別的不說,隻說薩爾滸……當時朝庭以楊鎬為遼東經略,領兵四十餘萬,兵分四路圍剿後金都城興京,如若此戰告捷,那我大明便中興有望……可惜將領戰略上的失策導致我軍兵力分散,各路又不聽指揮盲目冒進……被努爾哈赤抓住戰機,集中兵力個個擊破,五天之內連破三軍,死傷將領三百多人,傷亡士卒四萬五千餘人,大批軍用兵械和糧草萬石落入敵手……”
“哎!”老人聽了沈瑞的話,眼中含淚以手擊石痛心不已:“我大明本就國庫空虛,如今……哎……”
經過薩爾滸之戰,大明開始走下坡路,在與女真的交鋒中,再難取勝!
沈瑞道:“事已至此,老伯也不必難過,如若能把握好接下來幾場戰爭的局麵,驅除建虜也不是沒有可能……”
“哦?”老伯的眼中頓時又燃起一絲希望。
其實薩爾湖之戰,明軍失敗的原因很多,內部腐朽也是重要的原因,再加上指揮失策……當時明軍號稱大軍四十七萬,但全部算上也不足二十萬,真正能上戰場的不過區區八萬餘人,如此嚴重的虛報兵力,竟然隻是為了吃空餉,蠶食皇銀……
將士兵器生鏽,鎧甲不夠,冬無棉衣,火銃失效……明軍將士衝上去就被金兵射殺……
而努爾哈赤精兵六萬參戰才四萬餘人,但個個裝備精良,士兵身強力壯,重步兵和弓箭手又驍勇善戰……
本來是一場以多勝少的對後金的一場絞殺,結果卻敗的一塌塗地!從此一蹶不振!
“圍剿後金都城這麽重要的戰役,他們居然當成兒戲,還在想著貪汙皇銀……”老伯痛心疾首的說完話鋒一轉:“可是這些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呃……”
對呀,沈瑞一下子蒙了!這都是史書上記載的,當時的人不可能對整場戰爭有如此宏觀的了解。
“這個……”沈瑞訕訕笑道:“這都是聽茶樓裏說書的先生說的,再加上我喜歡研究兵法,有些也是推測之言,老伯不要當真便是。”
老伯沉思道:“小兄弟過謙了,不管你是道聽途說還是真的過謙,你說的話都句句切中要害……這正是我大明麵臨的大問題,內部的腐朽可以整頓,但是,兵械的重要性也不容忽視啊,如果我大明有後金那麽精銳的兵器,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沈瑞點頭:“兵械是可以造的……我大明地大物博資源豐富,區區兵械又有何難啊!”
老伯點頭:“確實不足慮。”
“小兄弟!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居然有這等學識,不但通曉軍國大事還識天象,如若老夫舉薦……”
“啊……不不……”沈瑞知道老者想要說什麽,趕緊擺手道:“隻是道聽途說,哪有什麽學識,況且,我隻是一個小鐵匠,如今且自身難保,尚有性命之憂,又有何法破局大明江山社稷?”
“哦?你居然有性命之憂?怎麽回事,可以說來聽聽嗎?”老伯認真的看著沈瑞一臉疑惑。
於是,沈瑞便把沈家遇到的事說了一遍!
“內外交困的死局,這又何嚐不是我大明此時的處境呢!”老伯聽了之後沉思良久才又道:“你剛才說的兵械司,可是萬曆二十七年秋禦賜的沈家兵械司?”
“正是!”
“不瞞您說,如今我們沈家如果不能按聖意製作出合格的兵械,可能就會有大麻煩了,雖然,我有信心,隻是那被人誣陷的罪名怕是難以擺脫……”
老伯笑道:“小兄弟,隻管專心製作兵械,其它的事或許老夫能幫的上忙……”
“嗯?”沈瑞心裏一沉,這老人到底是誰,怎麽說話如此豪橫?
老伯說道:“兵刃乃國之利器,或許接下來我們大明可能還會與後金有幾場邊關之戰,兵械的製做容不得有半點馬虎啊。”
沈瑞點頭。
“薩爾滸之戰我們敗了,廣寧之戰我也們也敗了,遼東土地盡失,隻能退守望山海關,如果山海關堅守不住則京師危矣!”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老夫雖不得誌,卻有一腔報國之心……”
二人一老一少,聊了很多,不知覺間已過幾個時辰,兩人從軍事聊到天氣,聊到農業生產,地方管轄,河道治理……越聊越投機……
相同的境遇讓兩人的關係迅速拉近,不覺有相見恨晚惺惺相惜之感,更沒想到的是,這一聊居然讓兩人聊成了忘年之交。
臨行的時候兩人都有些依依不舍,沈瑞道:“此一別天南地北綠暗紅稀,風流雲散!不知何年才能相見,我還不知老伯姓名呢?”
老伯笑道:“老夫姓孫,名承宗。”
“孫承宗?”沈瑞驚呆了。
一代帝師啊,他居然是大明重臣孫承宗?
如今是天啟五年,這一年孫承宗遭到大太監魏忠賢的排擠而罷官歸鄉回到老家高陽,途經洛西村大青山曾作詩一首,難道剛才老者所吟的便是那首“閑圃”?
那周家所攀附上的大太監在皇上身邊說的上話的人不會就是魏忠賢吧?
想到此,沈瑞不禁心裏一驚!
如果真是這樣,那沈家和周家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想扳倒周家怕是沒有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