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加冕稱王”與“著手複仇”
“王、王上,已經很晚了。今夜,我們……一同服侍您休息吧。”
趙靈芯說著,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想來,如果不是因為之前跟易秋月、江月靈、張春華她們猜拳輸了,她絕不會說出這樣大膽露骨的話語……
“嗯。”
嚴無鷺微微點首,讚同了一聲。
“那麽,就麻煩你們了。”
嚴無鷺直接答應了下來。
也許是他突然大腦短路了。
他的腦海內想著的服侍,不過是服侍脫衣、然後各睡各的差不多嗎?
“我有些累了,先閉目休息會兒。”
嚴無鷺說著,隨即微微合上雙眼,順勢伏在長桉上麵。
一旁易秋月見狀,也是隨即開口道——
“王上,秋月再去幫您熄滅幾根蠟燭吧,王上在太亮的地方向來都是睡不著……”
易秋月說著,正準備動作,卻是發現,閉眼伏桉的嚴無鷺,早已經睡熟。
易秋月有些怔住。
想來也是,自從先王逝世以後,為了平穩的權力交接、緊急處理各方突發事務,嚴無鷺似乎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合眼了。
易秋月突然有些莫名的傷感……
她俯身蹲下,細細端詳著嚴無鷺的睡容,開口自語道——
“以前,王上還是世子時,在太亮的地方,都是睡不著的。”
張春華聞言,安靜走近。
她將一件猩紅黑紋的鎮北王厚絨披風,披在了睡熟的嚴無鷺身上。
“是啊。”
張春華靜靜看著嚴無鷺的麵容,因為疲倦,其眼角處隱約可見的暗沉之色,讓其原本俊美陰翳的麵容更顯得穩重成熟、帶有威勢。
“世子已經不是曾經的世子了,他現在,是王上。”
張春華說著,眉目含情。
不知道是從離開西域昆侖的那一天起,還是從先王逝世的那一天起。
張春華發現,她所喜歡的男子,已經不再如當初那般無憂無慮、帶有玩世不恭的色彩,而是如現在這般,深沉肅穆且深謀遠慮。
張春華一手輕輕撫過嚴無鷺的臉頰,她靜靜伏躺在了嚴無鷺身邊,讓嚴無鷺的背影看起來不那麽孤獨。
江月靈沒有說話。
她仍然默默去為嚴無鷺熄滅了幾根蠟燭。
趙靈芯上前靠近。
她本想將嚴無鷺扶上床榻去休息,但又擔心手腳太笨,反而讓對方醒了,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在張春華的示意下,易秋月又去拿了另外一件鎮北王披風。
回來後,她一手拉著趙靈芯,不顧對方驚愕的神色,伏躺在了嚴無鷺另外一側。
而江月靈則是被張春華輕輕呼喚過來了身邊。
在兩件厚大至極的鎮北王披風遮蓋下,江月靈、張春華、趙靈芯、易秋月四女,與嚴無鷺一同伏躺在長桉上安靜休息。
其中有人趁機暗暗地、不自覺地擁抱住了嚴無鷺,手指開始揩油。
五人一同裹挾在那藩王披風下取暖。
安靜入眠。
黑夜雖然深沉,但總有星光點綴。
……
與之同時。
燕北城裏。
嚴葦雨見了一下傳言中,大侄子從金陵請回來的高級幕僚——青絲。
……這般熟悉的名字。
二人相見,頓時一笑。
嚴葦雨感歎,自己這大侄子真是好色之徒!膽大包天!連晉王以前的謀士也敢用。
但同時也又有點佩服大侄子,竟然是有能力有魅力挖來曾經晉王手裏的第一謀士。
二人皆是聰明人,相談甚是和諧。
仆役們又上了一些燕北美酒。
隻是忽然,嚴葦雨輕輕打了一個噴嚏。
青絲也是一時用手帕捂著鬥笠下的口鼻。
她們相視一眼,感覺很奇怪。
就像是……有重要的人在做什麽事情,但忘了帶上她們一樣。
……
……
乾元三十二年。
十一月廿一日。
世子嚴無鷺的“稱王大典”如期而至。
無數的人群,如潮水一般聚集在燕北城郊。
在祭天鹿台上,年輕的北地統治者,身著黑色藩王蟒袍,其上有金紋滾邊。
這一刻,天現祥瑞。
七彩奪目的光芒如同琉璃。
年輕的統治者立於高台之上。
他輕輕張開手臂。
霎時間,有風起,如同神王降臨於人間。
在這一刻,人們相信,他就是命中注定的君王。
一直以來,稷下學宮的儒士學者都認為——君權神授。
他們認為君王的權力,是由上天所授予,君王是上天意誌的人間化身。
無論人群之中曾經如何看待這位年輕世子,但此時此刻,他們都堅定地相信著這一點。
畢竟,除了上天的意誌化身之外,誰還能有如此奪目耀眼的身形外貌?誰還能引發如此的天象祥瑞。
“這將會是一位注定傳奇的統治者。”
無數勢力的使者代表如此暗想著。
在祭祀天地之後,年輕的統治者便是在鎮北騎衛的簇擁之下,從郊外鹿台出發,前往燕北王宮。
在那裏,已經有著上千名王宮官吏以及無數燕北城的達官貴人,等待著新王的駕臨,完成“稱王大典”最後的部分。
王駕來臨。
巨大的軍鼓號角同時奏響。
紅底黑字的嚴字王旗迎風飛舞。
年輕的統治者登上那最後的階梯,走向高台。
他每一步踏出,都有回憶的畫麵閃過。
北地。
河東。
河套。
金陵。
北疆。
河西。
西域
還有弑龍陵。
千山萬河,曆曆在目。
他來到了高台之上,在那裏,侍從捧著九旒金冠冕。
他轉身,麵向自己的臣民。
鎮北王妃趙靈芯上前,為他戴上了那頂象征著王權的冠冕。
天空再次於此刻變化。
太陽於此刻格外耀眼,恍如紫日。
雲層化龍,麵向紫日,如同吞噬珠寶的傲龍。
微風吹動鎮北王冠冕前的旒珠。
磅礴的號角軍鼓之聲,於此刻到達最高·潮。
有白鴿於此刻飛舞。
有戰馬於此刻嘶鳴。
人群在短暫的、奇特的寂靜之後,宛如有神靈召喚一般,爆發出了有史以來最為響亮、最為熱烈的歡呼——
“天佑吾王!”
“天佑吾王!”
“天佑吾王!”
在如排山倒海一般聲浪之中。
他抽出佩劍。
長劍出鞘之聲格外悅耳。
那是一柄華麗至極、澹金色劍刃的寶劍。
耀眼陽光之下,人群莫敢直視。
他高舉著那柄配劍,以同樣的呼聲回應道——
“天佑吾民!”
人群愣住,隨即以更加狂熱的呼聲追隨回應。
天佑吾民!
【……人們永遠也無法遺忘那一日的盛況,上天用他的方法,選擇了他的在人間的唯一化身;百姓也用他們的方法,選擇了他們信服的君主。
王的威勢讓人無法直視,那一刻,不論是他的臣民、還是他的敵人,都仿佛隻能跪伏在他的腳下。】
多年以後,有親眼目睹過此次“稱王大典”的西域使者如此回憶著。
燕北城裏最負盛名的墨畫大師,見到了那一日王上高舉佩劍、萬人齊呼的盛景後,他以此為靈感,繪畫出了畢生最為得意之作——君王的加冕。
他的這一畫作,記錄了千古一帝的稱王盛況。
同時,也是以此畫作為開始,人們將原本的以山水為主的風景畫,開始逐步轉向到了以帝王、將軍、百姓為主的人物畫。
“君王的加冕”,無論是對於史學,還是對於藝術,都有著裏程碑式的意義。
……
乾元三十二年。
鎮北王嚴棟薨逝入葬後的一個月後,世子嚴無鷺舉行“稱王大典”,世襲王位,正式成為新一任鎮北王。
與之同時,鎮北王在“稱王大典”上,與大乾太平公主趙靈芯完婚,封太平公主為鎮北王妃。
一個嶄新的時代,由此開始。
……
……
“稱王大典”結束之後。
嚴無鷺回到了鎮北王宮。
他高坐在華麗王座之上,處理了一些簡單的事務,隨後看向了身旁的密函。
密函是藥王穀送來的。
嚴無鷺冷靜麵色不改,一手打開。
是姚迎然的密信,講得是關於為雲清止重塑軀體的事情,以及新五甲妖傀的煉製進度。
當初,西域昆侖之行結束後,嚴無鷺便是遵守與雲清止之間的承諾,派人將其護送至藥王穀。
並讓姚迎然等人為之重塑軀體。
藥王穀曾經師承仙人時期的仙門外宗,有古法,可重塑軀體。
隻是,流傳至今,那些古文字已是無人能看懂。
嚴無鷺曾經寫信,讓姚迎然試著問問雲清止,她這一仙人時期活下來的人,應該看得懂仙人時期的古文字才對。
結果,姚迎然說:“雲清止姑娘也看不懂。”
事情一時間遇到些阻礙。
另外則是關於新的五甲妖傀……
當初,初上紫金山,嚴無鷺的黑甲、青甲皆是被鐵卒所損毀。
雖然如今嚴無鷺的實力,早已不需要用這些妖傀來護身,但是,嚴無鷺需要用這個來懲罰與他為敵之人……
他將弑龍陵一戰中,伏擊嚴棟的九階強者屍體,全數搜集來了煉作妖傀,以此發泄心頭之憤恨。
隻是妖傀的核心妖祟比較難尋,故而還在緩慢煉製中。
當初弑龍陵一戰之後,嚴無鷺從殘餘的敵人屍體之中,調查記錄了所有參與此役的勢力——
東海蓬來,百花穀,鐵血門,血靈門,屍仙宗,玉華派,純陽門、北疆狼族、魔族後裔、蜀地亂軍、以及……大乾。
雖然很多都做了偽裝掩飾,但嚴無鷺隻需要大概知曉是哪個勢力、哪個門派即可。
他並不需要鐵證……
也有可能還有其他參與勢力未被找出,但嚴無鷺知道,它藏不了多久的。
嚴無鷺用十一根玉鐧,寫上了眼前這十一大勢力的名字。
他們之中,每一個都是江湖之上甚至是整個世間的龐然大物,非同小可。
但是……
他們所欠下的血債,終將用血來償還。
而第一個,便是“純陽門”。
就在嚴無鷺稱王前夕,純陽門被一使用長劍與戰戟的神秘強者屠戮殆盡。
純陽門的玉鐧,也在當時被嚴無鷺隨手捏碎。
玉鐧的碎片盡數落在了純陽門門主的屍體之上。
從弑龍陵一戰結束的那一刻起,嚴無鷺就已經在著手準備複仇。
他一邊等待著大乾龍運斷絕的那一刻,一邊不斷蓄積準備著奪龍力量。
剩下的十大勢力,也注定是會在恐懼之中被一一擊破。
正思索間,便是有密探長淩誌前來稟報——
“王上,玉華派已被滅門。”
“……由影刹門與四季宮強者出手,全派上下,皆已經成了刀下亡魂。”
……
時間在不斷流逝。
“老板”回到了金陵。
他雖然在北地冒然試圖發動政變失敗,但如今大乾朝廷正是用人之際,經驗豐富、能力出眾的“老板”並未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懲罰。
並且,反而因為潛伏北地多年、數次傳回有用信息、策反了如王兆民一類的王宮核心官吏。
功勞與苦勞並重。
“老板”受到了趙靈峰單獨麵見,一番能力試探之後,其通過了趙靈峰的審核,加入了暗門核心隊伍,受到重用。
跟隨“老板”而來到金陵的王兆民,則是有些悲慘。
對於“老板”來說,救了王兆民一命,已經是仁至義盡。
麵對這樣並沒有什麽突出能力、且狼子野心之人,“老板”打發了他一些錢財,便是再也沒有與之聯係過了。
而王兆民,出入了金陵賭坊幾次之後,便是免不了錢財一空、流落街頭的困境……
披頭散發、衣衫襤褸,被賭坊之人打到了街上。
他餓得昏倒在了街頭小巷。
彌留之際,有人影自暗處走出。
其上鎮北暗衛的腰牌格外明顯。
鎮北暗衛將其帶到了一處隱秘之地,在這裏,王兆民遇到了一個他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遇見的人。
代表著鎮北王於陰暗世界的行事之人——密探長淩誌。
“王大人,我代表王上,向您問好。”
淩誌說著。
他從長桉上拿起兩樣東西,此刻,他的雙手裏,右手拿著一柄淬毒匕首,左手則是一封年輕鎮北王的密函。
“這裏有兩件物品,大人選一樣吧。”
王兆民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摔倒在地上,真的尿了。
“你……你們這……都是什麽?王上他是要殺我嗎?!”
淩誌眼底暗了暗,竭力壓製內心的嫌棄,靜靜回答道——
“右手上的淬毒匕首,是要你命的東西。”
“左手密函之中,則有一瓶慢性毒藥,當然……,除了毒藥之外,也還有一條通往大乾權力之巔的捷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