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從“被保護者”到“保護者”

“準備衝鋒!”

鐵騎隊長高聲怒喝。

所有的戰馬都開始嘶鳴,與它們的主人一樣,它們也感覺到了興奮,這前所未有的嗜血一般的興奮!

負責組成盾牆的北地鐵騎眼含淚水……

他們何嚐不知道,麵對如此巨大數目差額的騎兵衝鋒,即便是北地鐵騎,也沒有絕對勝算。

這或許是一場必死的衝鋒。

他們羨慕他們……羨慕這些弟兄,可以去衝鋒而死!

但他們不會忘記自己的職責,他們,還需化作堅盾,守護他們的王上!

內城門之下,嚴無鷺微閉雙目,依舊靜立於原地。

他此刻是這般的安靜,周圍的殺戮都仿若與他格格不入。

突然,嚴無鷺睜開雙眼,“到了。”

劍鳴聲起。

北城頭、暗樓之上,一聲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須臾之間,一具具弓弩箭士的屍體被扔下高樓,摔落在地。

在北城頭上,太子趙靈峰,身邊各自跟隨著一隊城防司校尉。

趙靈峰手中握有城防司的調兵令牌,他們就是擊殺這些弓弩箭士的主要力量。

身著太子蟒袍的趙靈峰看向城樓下方,遙遙向內城門處的嚴無鷺微微動作示意。

嚴無鷺還之以拱手行禮。

【靠太子來借用城防司的力量嗎?宿主,你似乎越來越是一位合格的謀劃者了。】

嚴無鷺這一次沒有顧及那係統文字的誇獎。

按理來說,好像自己每去除一個氣運之子的“主角光環”,係統文字的能量便會加深一分。

如今,自己已經祛除了三個氣運之子的“主角光環”,這係統文字前麵還是非常安靜、毫無存在感的,現在倒似乎又變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極高的活躍程度。

以往它可都是默不作聲、偶爾才會發出“任務引導”的功能的。

想來,興許是如今自身能量太多,用不完?所以話也多了些?

嚴無鷺回過神來,他直直地看著前方已經衝鋒而至、近在眼前的上百餘名騎兵死士。

沒有了那些弓弩箭士的幹擾,原本組成盾牆的北地鐵騎,迅速排列成第二波衝鋒隊伍……

鐵騎隊長的長槍已然放平。

在猶如筆直的大道上,兩百餘名騎兵的衝鋒,那股威懾何其之恐怖。

北地騎兵雖然悍不畏死,但人數的巨大差距擺在眼前……

他們,勝算不大。

戰馬喘出濁*白*粗*氣。

正當一場騎兵的死亡對衝即將開始之時,那上百名中原騎兵竟然全部都是……翻然倒地!

鐵騎隊長一時間疑惑不解。

他本已做好了死戰的準備。

而下一瞬間,鐵騎隊長看向身後嚴無鷺的方位……

不對,更準確的說,應該在嚴無鷺身旁,突然出現的一群身著黑色飛魚服的人——鎮妖司校尉。

於城樓之頂,鎮妖司總指揮使嚴葦雨赫然出現。

其腰挎雌雄雙股劍,一身高級赤黑色飛魚服更是顯得英姿颯爽……

嚴葦雨一手抽出腰間雙劍,長劍所指,“殺!”

無數鎮妖司校尉自埋伏已久的暗處現身,各色武器將早已經落馬的無名騎兵如屠豬宰狗一般殺盡。

這些騎兵也是之前被他們的陷阱繩索所絆倒。

北地鐵騎又怎麽甘心落他人之後。

在鐵騎隊長一聲令下,北地鐵騎也加入了收割戰場的隊伍中……

站於高處的嚴葦雨暗暗慶幸,一切都如大侄子設想一般,自己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這一場城門截殺,也就此告終了。”

嚴葦雨正想著,卻是突然,身為八階大圓滿武者的她,強大明銳的神識,感知到了嚴棟車駕附近出現一絲若有若無的陌生氣息……

她轉首一看,一個早已偽裝成屍體多時的修長人影,已經是突然起身,一劍刺向那鎮北王車駕之內!

“義兄!”

嚴葦雨大聲高喊提醒,同時腳下用力,直接飛身往車駕而去……

那修長人影明顯是領頭級別的人物,實力不俗。

嚴葦雨縱使已是武道修行的八階強者,但無法控製空間與時間維度的話,這段長距離,也遠不及那修長人影手中長劍刺出得快。

電光火石之間,嚴葦雨眼睜睜看著已經是來不及了。

修長人影的長劍劍尖,已然刺進厚重帷幕之中……

但就在此刻,那柄長劍卻是突然憑空止住……

是嚴無鷺!

嚴無鷺不知何時已經是出現在了鎮北王車駕上。

他神色鎮定自若,單手便是擒住那修長刺客的右臂手腕,使得對方進退不得。

此時的嚴無鷺,周圍沒有以往的那種親近隨和之感。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霸道冷靜,甚至連他額頭兩側的發縷,都似乎在內力氣旋的作用下微微飄起……

整個就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

……不對,是一個人成長了。

從“被保護者”,到“保護者”的成長。

“大侄子。”

嚴葦雨也是於此刻落於車駕之上,她看見了眼前的這一幕,心中也是對這大侄子表現愈發滿意……

有勇有謀。

這個刺客領隊,至少也是四至五階武者。

而自己這個大侄子,竟然能及時得單手製住對方的全力一擊。

同時兼具“文智武勇”,是一位合格的嚴家繼承者。

嚴葦雨想著,一時間不由含笑般地欣賞點首。

而嚴無鷺還沒來得及回應嚴葦雨。

就在二人這段空隙時間,另外一具“屍體”突然暴起,一劍直接刺入車駕帷幕之內。

那長劍,穿過甲胄,直刺鎮北王嚴棟身影的要害之處。

“義兄小心!”

嚴葦雨一聲驚叫,卻是為時已晚。

那刺客的長劍已經刺中車內人影。

嚴葦雨手中雙劍橫飛出去,直接將那刺客瞬間身首異處!

嚴無鷺似乎也是有些呆住。

他猛地一腳將自己手中的修長身材刺客打趴下,與嚴葦雨一同掀開帷幕進入車帳內。

隻見——

長劍深深刺入了鎮北王嚴棟的盔甲之內,但,也僅僅隻是盔甲。

這座車駕,從一開始,就沒有嚴棟在其中。

……

……

大乾。

金陵,皇宮。

就在北城門廝殺正酣的時候,鎮北王嚴棟,此次事件的中心人物,此刻已經是騎乘“赤焰神駒”,直入宮闈。

老皇帝趙普瑞,親自來迎接他的這位曾經的義弟,如今世間最大的異姓王。

東廠督主曹熹隨侍守衛在趙普瑞身旁,如同冷鷹一般,淩厲沉默。

嚴棟翻身下馬。

赤焰神駒隨即腳踏烈焰離去。

黑色蟒袍,金紋暗繡。

嚴棟本就麵容端正威嚴,此刻,更是如同絕對的王者。

他每走出一步,高若百丈的宮門城壁,都仿若為其氣勢所顫抖。

即便是常居帝位的趙普瑞,在嚴棟的麵前,也再無所謂龍威可言。

這等氣勢,這等模樣,哪裏像是半點有身受重傷的跡象?

嚴棟默默看了周圍兩側那恢弘城壁的一眼。

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金陵城了,也很久沒有來到這皇宮了。

猶記得,記憶裏最深的上一次入宮,還是帶著上萬鎮北軍士,替老皇帝打贏了那一場凶險萬分的“奪嫡之戰”。

老皇帝趙普瑞,熱情迎接了嚴棟。

徑直將其帶入皇宮大殿之內。

這裏,老皇帝早就已經備酒設宴,大有不醉不歸之意。

老皇帝坐於主座上,為嚴棟賜座一旁。

他高舉酒盞,開口道——

“這一次,嚴棟賢弟,你甚至不惜以自己為餌,替朕找出了護龍司裏麵那些居心叵測之徒。”

“……朕,很是感激。”

趙普瑞說著,他所指的自然是這一次的城門截殺。

那些武道劍士,都是護龍司的人。

但至於這話裏麵究竟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卻是不得而知了。

“為陛下分憂,理所當然。”

嚴棟說著,象征性地輕舉酒盞,回了老皇帝的敬酒。

殿宇周圍的內侍,一時間冷汗淋漓,他們隻覺得鎮北王果然如傳言中一般狂妄自大。

恐怕,就

算是曾經明抗皇令的平西王,也不敢在與皇帝麵對麵坐談飲酒時,對於老皇帝的親自敬酒,如此敷衍了之吧?

而以陛下以往的脾性……

他們擔心,龍爭虎鬥,卻是傷及旁人。……特別是他們這些命如草芥的無辜人。

隻不過……

老皇帝今日的性子,似乎特別溫厚。頗有太子趙靈峰之感。

他麵上輕笑,飲酒不言,對於嚴棟的輕蔑態度絲毫不放在心上。

飲酒之間,果然如趙普瑞最開始所料——

嚴棟又聊到了當初鎮北王妃離奇逝世的話題上去。

趙普瑞聞言,暗暗將酒盞捏住。

在龍案之下,在嚴棟不可見處,那堅固的青銅酒盞,竟是瞬間被趙普瑞捏成一團廢銅。

……

鎮北王妃,柳夢韻。

那是數十年前,世間公認的“天下第一美人”。

【聽雲閣】中,隱元秘鑒上,“天下美人排行榜”的女榜榜首,就算時至今日,也仍是鎮北王妃柳夢韻。

這算是對於一代絕世美人的最高敬意。

即便是鎮北王妃已經逝世十多年、近二十年了。

但是任誰當年見過王妃的驚鴻一麵,便是再也不會覺得世間有哪一女子的魅力,能夠在鎮北王妃之上……

當年,還是年輕三皇子的趙普瑞,也深愛著柳夢韻這一位如夢如幻的美麗女子。

尚未成為鎮北王妃的柳夢韻,曾隨嚴棟等一眾摯友,來到了大乾金陵。

趙普瑞接待了他們。

當時,趙普瑞無意聞聽柳夢韻喜歡梅花。

於是,這大乾王朝的三皇子趙普瑞,便是即刻將整個金陵城的花鋪全部包攬了下來。

讓他們將各自店裏的各種梅花,通通拿出來,裝飾那迎賓長街。

一時間,金陵城的長街兩側擺滿了各色各樣的梅花、直至宮門。

紅梅、紫梅、白梅、藍梅……數不勝數。

姹紫嫣紅、爭奇鬥豔。

“梅花長街”的名號,也是由此而來。

三皇子趙普瑞為一女子而如此鋪張,甚至還因此而一度被朝內言官彈劾。

但隻要最後得到了柳夢韻到達長街時的那莞爾一笑……

趙普瑞便是心滿意足,覺得自己所作所為完全值得。

……

大乾王朝,諸君之位,向來都是“立賢不立長”。

這樣有好有壞,好處是能夠一定程度上保證儲君的能力與品行。

而壞處便是……陰影下的血腥殘忍與不穩定。

當年,奪嫡之戰,比之現在仍要激烈百倍不止。

外邦敵國勢力的滲入,大乾本朝皇子間的明爭暗鬥,都使得每一個皇子派係都人心惶惶。

三皇子趙普瑞當時並不被看好。

他根基最弱,心思浪漫而純良,也無爭儲之心。

“皇位於我,遠如浮雲,思之無益,思之無益。”

趙普瑞當時曾對嚴棟、柳夢韻等人如此說道。

但或許也就是因為這樣……

先皇偏偏將趙普瑞扶上了儲君太子之位。

興許,先皇覺得,隻有當性格浪漫溫和的趙普瑞成為了下一任皇帝,所有的皇子才能夠都有活路吧……

如今想來,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笑話。

趙普瑞當時成為太子之後,朝廷之中的各個皇子及其背後派係都驚呆了。

但好像隻有柳夢韻、嚴棟、秦書正以及曹熹等這些三皇子的友人,並沒有太過驚訝……

作為趙普瑞的摯友,他們由衷為他而高興。

而趙普瑞,在經過最開始的困惑之後,也便是欣然接受了這大乾太子之位。

因為,趙普瑞發現——

這大乾太子可以有更多的月例銀子、用來追求柳夢韻。

……

時光在不斷前進。

在一次次近乎致命的明槍暗箭之中,趙普瑞也逐漸學會了成長。

他不再是以往那個浪漫且會討女孩子的歡心的溫和笑目皇子。

他開始變得冷靜下來。

他開始變得多疑起來。

他……變得越來越像一位王朝的諸君。

但唯有一點沒有變化——

他依然會想盡各種辦法去向柳夢韻表達自己對她的好感……

隻是可惜,柳夢韻總是明確且直接地拒絕了他。

趙普瑞沒有放棄。

他相信自己的真心,終有一天會打動這位如迷一般的女子的。

……

先皇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終於,在先皇駕崩逝世的那一天,早已經暗中準備多時的其餘皇子派勢力,一同發起政變。

整個金陵城,都從未有過這般的危急且腥風血雨過。

以往爭鬥不休的各位皇子,如今的目標竟然是出奇的一致——殺了太子!

他們聲稱“太子弑父,陰謀竊國!”

多麽荒誕的理由。

但是在如今的這般時刻,再荒誕的理由,也都有人會信。

因為,他們……支持著其他的皇子繼位。

……

趙普瑞根本就無法同時對付這麽多的叛軍。

在極大的壓力之下,他一度跪地落淚。

年輕的趙普瑞,想要放棄這一切,隻要柳夢韻願意跟著他一同從皇宮密道逃走。

但柳夢韻當即直接打了趙普瑞一巴掌。

而她,也將是這世間唯一一個打過大乾聖皇帝趙普瑞耳光的人。

柳夢韻一雙狹長美麗的丹鳳眼,靜靜盯著趴倒在地的趙普瑞。

她一手緩緩扶起對方臉頰,並告訴他——

“趙普瑞,不要像一個婦人一般哭哭啼啼的,記住,你才是太子!現在更是大乾的君主!”

“……拿出君主應有的氣勢,帶領我們,去除掉那些叛軍!”

……

大乾皇宮。

推杯換盞之間,已是酒過三巡。

聽完老皇帝趙普瑞講述當年之事,嚴棟的表情頗有些玩味。

他一邊端詳著手中酒盞裏的美酒,一邊如同自語般說道——

“原來,當年金陵的‘奪嫡之戰’,宮內竟是這樣一般情形。”

大乾金陵的“奪嫡之戰”,是自明王朝崩潰以來,各大割據政權之中,發生過規模最大、烈度最高的一次儲君爭奪戰役。

當時,整個金陵城,除了皇城,其餘地區都已經陷入了叛軍之手。

比之前段時間的“晉王逼宮”還要凶險萬分。

而年輕的太子趙普瑞,親自率領不到三千的皇宮禁軍,死守皇宮、誓死不降。

活生生擋住了數萬叛軍半月之久。

一度拖到了嚴棟率軍勤王回援。

才徹底終結了此次“奪嫡之戰”。

事變之後,新君趙普瑞,殺死了所有或直接、或間接參與此次事件的皇兄皇弟一十四人、宗親一百五十六人,連同其它旁係、朝臣、家屬、叛軍將官共計上萬餘人。

霎時間,金陵城內人頭滾滾。

據說,當時金陵城的所有劊子手,每天從淩晨砍頭砍到深夜,都還在不斷有欽犯送來……

“當時,皇宮內糧草耗盡、甲兵鈍裂,真的是快要守不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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