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城門截殺”與“北地鐵騎”
“你說什麽!”
嚴葦雨聞聽嚴無鷺所言,一時間,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她並沒有去質疑嚴無鷺究竟從何而得來的消息。
因為,作為嚴無鷺的小姑姑,她知道——
嚴無鷺很強。
這一種強,並非來自於實力,而是一種感覺。恍若能夠在任何時候都給人一種絕對可靠、絕對安心之感。
這一點,隻有嚴葦雨感覺得出來,想來哪怕是嚴棟,都未必知曉。
“大侄子……”
嚴葦雨很快便恢複如常,看不出一絲漏洞。
能夠常年身居大乾鎮妖司的總指揮使,嚴葦雨也絕非泛泛之輩。
“……大侄子,我即刻帶人前往北城門,清理方圓二十裏之內的一切可疑暗點。”
嚴葦雨眼神決絕,哪怕這是在皇都、是在天子腳下,她也沒有絲毫的顧慮畏懼。
隻是,嚴無鷺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不可。”
嚴無鷺淡定說著。
在這一刻,恍惚之間,嚴葦雨在他這大侄子身上,看見了那副運籌千裏的可靠模樣。
“……敵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即便是損失了這一波死士,隻怕不出數月,也還會有下一波。”
嚴葦雨聞言,止步,試探性詢問道:“所以……大侄子你是想?”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嚴無鷺微微眯起雙眼,帶有一絲威脅感,“……我要,徹底解決這一夥人,連同藏在暗處的幕後之人,也一起給揪出來!”
……
……
皇都。
北城門。
午時。
鮮紅的大乾旗幟在城頭迎風飄揚……
以太子趙靈峰、鎮北王世子嚴無鷺二人為首的迎接隊伍,已然在城門處等候。
原本鎮妖司指揮使嚴葦雨、譽王趙靈睿,也是要到此處的。
但今日辰時,金陵郊外出現了大妖襲人事件,所以嚴葦雨不得不缺席迎接隊伍。
至於譽王趙靈睿,則是偶感風寒,身體不適,未能到此。
在城門大道兩側,是舉著各色旗幟彩牌的、如人山人海一般的金陵民眾。
他們都是主動來為大乾的蓋世功臣鎮北王接風洗塵的。
比當初嚴無鷺來金陵的時候,可是要熱鬧激動得多。
但是……
誰又能知道,他們之中,會不會就藏身著有異族刺客甚至是妖魔邪祟呢?
……
在眾多老成年邁的大臣禮官之中,站於隊伍之首的太子趙靈峰與嚴無鷺,反而成了為數不多的青年俊傑之二。
嚴無鷺早已經在初見時,便已經給趙靈峰行過簡單禮節,現在卻是再度抱拳,開口道——
“太子殿下。”
而太子趙靈峰見狀,也是極為親和,微微回禮……
“世子殿下。”
太子趙靈峰今天穿著華麗的太子蟒袍,頗有些王者模樣,而在其舉手投足之間,又是有著一種文質彬彬的儒士氣質。
其實,從趙靈峰第一次見到了這嚴無鷺起,身為暗門門主,多年的識人慧眼,讓他一眼便看出……
嚴無鷺絕非凡夫俗子!
此人心性不凡,若是能夠籠絡,日後也必將是大乾的未來柱石。
正因如此,太子趙靈峰對嚴無鷺更是多出了一份結交之心……
嚴無鷺趁此機會,在太子趙靈峰身旁低身耳語了數句。
沒有人能夠聽清他們的話語,隻是趙靈峰臉色微沉、一閃而逝……
爾後,鎮北王的隊伍還未出現,一向處事有禮有節的太子趙靈峰,竟是悄悄走開了。
但眾大臣亦是猜測“人有三急”,無可厚非。
隻有鎮北王世子嚴無鷺,他垂手而立,精致華麗的錦衣袖袍合於一處,目視前方——
“這彌天大網已然布下,隻等他們……自投羅網了。”
……
“噠、噠、噠、噠……”
鎮北軍的鐵騎率先出現在天際。
莊嚴整齊的聲音一頓一頓地遙遙傳來。
那是北地的鐵騎!
那是鎮北王嚴棟一手帶出無敵之軍!
僅僅隻是寥寥數十騎,便有一種鋪天蓋地的肅殺之感……
即便是遠隔著數百米距離的朝臣,也能在這些精銳鐵騎的身上,感受到北疆邊關的風沙與寒氣,感受到那支擊潰數十萬蠻軍的無畏與嗜血!
“咕隆隆~”
“咕隆隆~”
“咕隆隆~”
北城頭上、大道兩側,無數號角與大鼓的聲音一起奏響。
旗幟飄揚。
人聲鼎沸。
北地鐵騎率先到達,分立於兩側。
這一時之間,讓立於暗樓處的某個修長人影慌了神——
“怎麽回事?嚴棟的北地鐵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線報不是說他們都駐紮在皇都百裏之外嗎?!”
修長人影似乎有些歇斯底裏地低聲喝斥著身邊之人,身邊之人手足無措,良久,才開口道——
“大……大人,屬下也不清楚,但不過幾十騎罷了,我們可有數百餘人!不足為懼!”
“不行!”
修長人影顫抖地反駁,“……那嚴棟本就可怖,皇爺說他受傷了,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現在又多出了這麽多北地鐵騎,還刺殺個屁!”
“大人……可是皇爺那裏?”
“以後再說,要是嚴棟真的受傷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修長人影說著,便準備退下離開。
但剛走出一步,隻覺身後一寒……一把明晃晃的長劍,正指著他的背後……
“趙無能,皇爺有令,要你在此處擊殺嚴棟!”
看著身後這個前後氣勢完全相反的同一個人,被叫做趙無能的修長男子有些驚訝,“混蛋,劉貴你小子,你他娘的竟然背叛老子!”
“我一直都隻忠心於皇爺!”
正說著,劉貴臉色微變,繼續道——
“趙大人,您可要知道,為了牽製住那嚴葦雨、重傷嚴棟,皇爺可是都花了大價錢、大力氣,這一次若是錯過了,可就沒下次了!”
“劉貴,你難道覺得,你是我的對手?”
趙無能突然冷聲道。
他打不贏嚴棟,也打不贏嚴葦雨,但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劉貴?
“我勸朱大人最好不要這樣做,畢竟,您還是要多為您的妻兒母女考慮考慮才是。”
“……她們現在在皇爺手中,是錦衣玉食、還是生不如死,都看趙大人您的決定。”
趙無能一時氣得發抖。
他即便隻是老皇帝的遠親,但也是皇族啊!而且,還是前護龍司總指揮使!
如今,竟是已經落到了這個地步……
“你們……黑,真他娘的黑!”
……
北地鐵騎立於城門大道兩側。
漆黑的鎧甲,連同戰馬都披掛著甲胄,那整齊劃一的動作,如同非人一般的存在。
每一個大乾子民見到這種強大軍士,都是心中不由升起一陣熱血自豪之情!
人們的內心深處總是慕強的。
他們單方麵認為——
這是我們大乾禦敵於國界的堅盾!
這是我們大乾揚威於疆外的利刃!
“大乾威武!鎮北王威武!”
不知是何人率先喊出的。
而後,一眾金陵民眾便皆是如此聲嘶力竭地高聲呐喊著。
“大乾威武!鎮北王威武!”
“大乾威武!鎮北王威武!”
……
在這響徹雲霄的高呼聲音之中,北地隊伍的中軍,終於是出現了……
鎮北王嚴棟的車駕,是用八匹北地戰馬所拉的古樸戰車!
天子都隻有九駕,這是大乾皇帝對鎮北王嚴棟的最大恩典之一。
一杆繡有“嚴”字的猩紅大旗豎立在戰車之頂。
厚重帷幕之下,鎮北王高大坐立的甲胄身影依稀可見……
金陵民眾歡呼雀躍。
朝臣一時也是笑容滿麵。
隻有嚴無鷺,站立於原地、神色嚴肅……
“父王,真的受傷了……”
嚴無鷺了解他的父王嚴棟。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的父王絕不會在這種場合下坐車駕而來的!
他的父王,是一位異姓王,但更是一位將軍!
“一位將軍,在軍陣之中,哪有不騎馬而坐馬車的?”
這是嚴棟曾對嚴無鷺所說過的一句話。
嚴無鷺強忍著內心一時湧起的酸意。
他也很慶幸,自己提前得知了這一消息,能夠提前做下了一些準備,心中不由對那係統文字也多了一絲好感……
“隻要我在這裏,一切,都會好轉的。”嚴無鷺冷靜自語道。
鎮北王嚴棟的車駕,終於是到達了城門前人群最多的一段大道。
奔湧的民眾,似乎無不訴說著他們對於鎮北王的狂熱崇拜。
兩側用於維護秩序的戍守士卒都快要抵不住這瘋狂的百姓了。
嚴無鷺靜立原地,神色微凝。
他用餘光對視了一眼昂首侍立身側大道邊上的鐵騎隊長……
鐵騎隊長微微點頭,示意一切準備都如期進行。
對於這位世子爺,他顯得恭敬萬分。
“轟隆!”
突然,伴隨著一聲爆破聲在北城頭響起,陣陣黑色濃煙升起。
原本熱鬧的民眾在這一刻靜止,下一瞬間恍惚明白了什麽,隨即立刻尖叫著四散而逃……
“誅殺國賊嚴棟!”
“誅殺國賊嚴棟!”
“誅殺國賊嚴棟!”
數十個藏於民眾之間武道劍士同時喊出這震耳欲聾的呼喊之聲。
他們拔出藏於暗處的長劍,逆著人流向那鎮北王車駕飛襲殺去!
北城頭上、城門大道兩側的暗樓,突出數十個暗口,那裏原本的戍守士卒早已經被殺死,而手持弓弩的箭士刺客已經箭在弦上……
城樓下的衛戍士卒手足無措,在奔湧的民眾擁擠下做不出絲毫的抵抗,頃刻間或被衝散、或被武道劍士瞬間殺死。
已經占據高位的弓弩箭士也未有絲毫停歇,所有箭矢,都朝著一個方向射去——鎮北王車駕。
“護!”
鐵騎隊長早在動亂發生的第一時刻,便已然調轉馬頭。
他手中長杆鐵槍高舉,沙啞粗獷的男聲厚實有力。
所有的北地鐵騎,都在這一時刻,控製戰馬向鎮北王車駕奔馳而去。
北地戰馬來去如風。
北地軍士訓練有素。
一麵麵堅盾由北地鐵騎舉起,在鎮北王的車駕旁匯成一道堅不可摧的盾牆!
無數箭矢射在盾牆之上,發出一陣金屬響聲然後悉數掉落……
這些箭矢在重甲騎兵麵前毫無作用。
有武道劍士已經衝破人群,殺到空曠的城門大道之上……
可在下一刻,他們才突然發現,自己這會兒麵對上了真正的噩夢——
鐵騎隊長高舉的長槍緩緩放平,正對著麵前第一個衝至大道上的武道劍士。
約莫仍有半數未組成的盾牆的北地鐵騎來到了鐵騎隊長身旁,長槍平舉……
這一刻對於那武道劍士來說靜得要命,仿佛隻剩下他的呼吸聲以及對麵鐵騎鎧甲摩擦的聲音……
“殺!”
鐵騎隊長一聲呐喊簡單粗暴,卻是震破雲霄……
戰馬奔騰。
在這狹隘長直的城門大道上,鐵騎衝鋒,何人能擋?
那武道劍士睚眥欲裂、在極度震懾恐懼下又淚流不止……
隱約又有幾名劍士衝至此處,但在下一刻,皆喪命在鐵騎衝鋒之下。
出現如此動亂,朝臣早就作鳥獸散。
有人想來拉嚴無鷺一起躲走,但嚴無鷺紋絲未動……
這些刺客死士目標一致,隻有那鎮北王車駕,根本沒有哪個會來顧及他們。
嚴無鷺就這樣靜立於此處,寬大的錦衣袖袍合於一處,目視前方,鐵騎廝殺盡數落在他的眼裏……
而他,已經能做到熟視無睹,沒有一絲動容。
【提前調集了北地鐵浮屠嗎?幹得漂亮啊,宿主。】
那係統文字的禦姐聲音在嚴無鷺的腦海內悄然響起,抑揚頓挫,甚至還微微用上了崇拜的語氣感覺。
嚴無鷺淡淡一笑,“事情,可還遠不止於此。”
……
原本堵在城門口的皇都民眾與朝官逐漸疏散完畢。
弓弩箭士與那些武道劍士,在北地鐵騎的阻撓之下,根本就無法傷到鎮北王車駕分毫。
本來有戍守士卒嚐試護送鎮北王離開,但是卻被弓弩箭手射殺。
不過這並不能改變刺客們的頹勢。
就在死士刺客主力中的武道劍士即將被屠戮殆盡之時,一陣山崩地裂的馬蹄聲突起。
那不是北地戰馬的聲音,是……南方戰馬!
嚴無鷺眉頭微皺。
果然,在之前城門之外,一大隊騎兵隊伍突兀出現……
他們身著鎧甲,卻是沒有番號。
他們是一群私兵……一群擁有上好馬匹與甲胄的私養騎兵!
人數近兩百多人的無番號騎兵隊伍,竟是就這樣突然出現在皇都金陵的北城門處!
“看來,想殺我父王的人,定然在朝中身居高位!”
嚴無鷺喃喃自語。
遠處的鐵騎隊長一槍挑死最後一個負隅頑抗的武道劍士,他自然也是看見了身後奔襲而來的大隊騎兵……
現在城樓處的弓弩箭手仍在,盾牆不能撤!
這相當於,他們,要用目前的不足二十騎,來與麵前二百餘騎衝鋒廝殺!
這對於一般的軍隊來說是不可能……
但嚴棟手下的鎮北軍鐵騎,本身就是不可能!
“列陣!”
鐵騎隊長一聲嘶啞高喝,剩餘的北地鐵騎自動開始在鎮北王車駕前擺好衝鋒姿態……
麵前的兩百餘騎兵大隊排山倒海一般衝鋒而來。
此處的北地鐵騎靜穆得宛如石塑。
“準備衝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