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飛花令”與“你還是著女裝時要更加好看些”

花園廣場上。

晉王趙靈承,帶著易鈞涵來到眾人視野中心。

他冷麵生寒、旁人勿進。

以視線餘光掃了一眼主觀台上的譽王趙靈睿與鎮北王世子嚴無鷺。

隨即,便是未作多言,徑直向著主觀台上而去。

主觀台上,原本坐在主座譽王右側的位置上的世家權貴公子,麵前突然出現了一片陰影……

那公子哥顫顫巍巍地抬首,隻見身形高大的趙靈承,已經是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他咽了一口唾沫,隨即心中明了。

“晉王……晉王殿下,請,請上坐。”

說話間,那公子哥便是如同彈跳一般立即起身,都不敢讓趙靈承稍微在原地停留片刻。

彷佛每多讓趙靈承停留一秒,自己便是多一分人頭落地的風險。

而晉王趙靈承也是絲毫不客氣,直接坐在了這華麗座椅之上,居高臨下,看著亭閣花園廣場上的眾人。

“老十四,你什麽時候,竟然也是會參與這些所謂攀附庸雅的詩會呢?”

“哼。”

趙靈承輕斥一聲,“……趙靈睿,這金陵詩會,你都已經承辦了好幾年了。也該換本王來了。”

趙靈睿臉色有些變化……

確實,在“金陵詩會”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每一屆的“金陵詩聖”的桂冠若是落在誰的頭上,便是可以由此人背後的派係力量來承辦下一屆的“金陵詩會”。

這幾年,這個一直都是由譽王趙靈睿手下的門客所獲的……

今年,即便是那雁南歸得到了這虛名,但是她身後並沒有真正的派係力量,“金陵詩會”的舉辦權則仍是在趙靈睿的手上。

而現在……

“……看來,這趙靈承帶著那白衣青年,來者不善啊!”

趙靈睿內心暗暗想著,手中不由一時間攥緊,鋒利的指甲似乎都快要刺破手掌皮膚。

……

嚴無鷺看著身側的兩位七珠親王。

對於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嚴無鷺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參與欲望。

隻不過……

他倒是沒有想到,在易鈞涵消失了這麽久的時間,他曾多次派人在北地搜尋,甚至是打探有關獸族群的消息。

結果,這易鈞涵竟然已經是來到了金陵。

不過,也好,倒是省得嚴無鷺花時間在這廣闊無垠的神州大地上,如滄海淘沙一般地去找他這一個人……

因為距離太遠,嚴無鷺一時間還不能夠使用“屬性檢測器”。

如此想來,也不知道這易鈞涵如今的實力,到底是怎麽樣。

嚴無鷺想著,同時微微做手勢。

身邊追隨保護嚴無鷺而來的鎮北騎衛,立馬上前。

嚴無鷺在其耳邊低聲耳語了片刻……

鎮北騎衛隨即拱手領命退下。

……

亭閣花園廣場。

人群簇擁。

原本興致勃勃、企圖借此“金陵詩會”一鳴驚人的文人雅士們,此刻都是如同凡夫俗子一般,聚攏成圈。

而在人群圈內,兩張長桉,長桉之後,各自站立一人。

左側,是一身白衣的易鈞涵。陰柔美意、出塵脫俗。

右側,是身著灰白雲裳的雁南歸。美麗典雅,宛如詩仙。

二人相對而立。

這一場“金陵詩會”的最終桂冠,想必也隻會落在這二人身上。

“既是要比試文采,那麽,尋常賦詩太過籠統、難以立分高下。”

易鈞涵澹澹發聲。

他手中撫扇微微打開,看向眼前即將成為自己墊腳石的女子,內心不屑,但麵上仍然是有禮有節地繼續道:“……不知這位姑娘,可會‘飛花令’?”

雁南歸聞言,臉上依舊是那種冷若冰霜、無情無色的模樣。

她一手伸出,小型卷軸打開,其上書寫有兩個字——【可以】。

……

飛花令。

這是在大乾權貴世家中,頗受歡迎的一個詩詞遊戲。

遊戲的規則倒也不難,在以往諸國混戰時期,飛花令的規則要求,“對令人”所對出的詩句要和“行令人”吟出的詩句格律一致,而且對於規定好的字出現的位置,同樣有著嚴格的要求。

這些詩可背誦前人詩句,也可臨場現作。

行飛花令時,可選用詩和詞,也可用曲,但選擇的句子一般不超過七個字。

比如說,酒宴上甲說了一句第一字帶有“花”的詩詞,如“花近高樓傷客心”。乙要接續第二字帶“花”的詩句,如“落花時節又逢君”。丙可接“春江花朝秋月夜”,“花”在第三字位置上。丁接“人麵桃花相映紅”,“花”在第四字位置上。接著可以是“不知近水花先發”、“出門俱是看花人”、“霜葉紅於二月花”等。

當“花”到了第七個字的位置上,則一輪完成,可繼續循環下去。

行令人一個接一個,當作不出詩、背不出詩或作錯、背錯時,即是失敗,由酒令官進行罰酒。

但是到了如今大乾初步統一亂世之後,“飛花令”也是被簡化了許多——

現在金陵城之中所玩的“飛花令”,隻需要在規定時間內說出含有規定關鍵字的詩句、且不與對方重複即可。

而且,如今“飛花令”所設置的關鍵字,也不再僅用“花”一字,而是又增加了類似於“雲”、“春”、“月”、“夜”等詩詞中常出現的高頻字。

“飛花令”是真正的詩詞文士之間的對抗。

“行令人”與“對令人”都必須在極短時間內、完整地說出一聯含有約定關鍵字的詩句。

這不僅是對二人詩詞儲備、辭賦才華的考驗,也更是對二人臨場反應和心理素質的較量。

……

易鈞涵與雁南歸之間,飛花令的詩詞此起彼伏。

周圍的文人墨客,縱使寒窗苦讀十餘載,但是也是沒有如此恐怖的詩詞含量。

更別提對方二人的詩詞,幾乎全都是自臨場所作。

毫無疑問,這二人皆是有著驚世之才、驚鴻之才。

嚴無鷺以及譽王、晉王三人,坐於主觀台上。

不知為何,現在,譽王反而是有些明白了當時嚴無鷺對他暗示的意思,比起讓晉王帶來的人摘得“金陵詩聖”的稱號,那麽,倒還不如讓雁南歸這女人拿去。

譽王趙靈睿看了一眼身邊左手側的嚴無鷺,發現後者此刻似乎也是開始注意起來亭閣花園廣場上的飛花令比試。

“倒是奇怪……他似乎對那白衣青年,格外關注。”譽王趙靈睿內心暗道。

又想起了之前嚴無鷺低聲所說的“殺人”一句,可不像是在開玩笑。

但在這眾目睽睽的“金陵詩會”之上,他嚴無鷺,又準備如何殺人?

另外一側,晉王趙靈承此刻,冷峻的麵容也是逐漸出現了一絲得意之色……

他喜歡這種讓譽王忌憚而又不敢動手的感覺。

嚴無鷺的目光如炬,一直定格在那易鈞涵與雁南歸二人身上……

遠處,鎮北騎衛們已經暗暗開始對嚴無鷺作手勢,表示已經準備妥當。

嚴無鷺嘴角微揚,麵上依舊淺笑。

而主觀台下,如火如荼、激烈進行著的飛花令,似乎也是到了一個末期階段……

雁南歸執筆片刻,似乎已經有詞窮之意。再不能如之前那般隨性便是寫出一段詩詞。

而易鈞涵手中撫扇完全打開,放於身前……

他的眼眸靜靜注視著眼前女子,他知道,對方已經要輸給自己了。

周圍圍觀的文士人群,隱隱之間,也是感覺出了二人勝負將分。

但是不得不承認……

能夠堅持對壘這麽久,若是換成了他們之中的任意一人替換上去,都是萬萬不可能的。

隻怕是頃刻間便是會敗給對方吧。

……

主觀台上。

嚴無鷺也是看見了花園廣場上兩人的情況。

想來,縱使與嚴無鷺原本記憶裏麵的原世界軌跡有些出入,但是也大差不差。

在原本的小說劇情裏麵,易鈞涵輕而易舉地打敗了所有參與此次“金陵詩會”的全部文士,簡直可以用“技壓群雄”、“豔壓群芳”、“獨樹一幟”來形容。

倒是沒有遇見像雁南歸這樣還能夠與之對抗這麽久的才人。

不過……

想來若是自己再不有所動作的話,這雁南歸也隻是為易鈞涵在金陵城內聲名鵲起,而多做了一步鋪墊罷了。

這,可不是嚴無鷺想要看見的。

他自己可以不去爭這“金陵詩聖”的虛名頭銜,但是,不可以讓這個頭銜,落在易鈞涵的身上!

……

雁南歸已呈敗象。

提筆半晌,卻是隻字未寫。

她放下筆,長呼一口氣,微微抱拳,以示認輸。

周圍的人一時間無不是為易鈞涵而歡呼。

他們感歎,這位白袍公子,竟然是能夠這麽輕易便是壓過了當時技壓群雄的姑娘。

人總是這樣,當看見比自己還要優秀的人,遇見了更優秀的人而吃癟之後,內心就會有一種暗爽之感。

覺得對方其實也不過如此。

而就在易鈞涵伸手躬身,享受勝利的歡呼之時,一道如古箏輕彈的男聲,讓他麵容一僵……

“易公子才華橫溢,恰巧這‘飛花令’,本世子也會一點,不如,與本世子也玩一局,如何?”

眾人尋聲望去。

聲源處來自主觀台上。

是那鎮北王世子。

眾人心中皆是有些驚詫……

他們下意識地認為,這鎮北王世子嚴無鷺,不過是來自北地的、靠軍武起家的藩王之子,那懂得文人雅士之間的風花雪月?..

甚至就是在那高台之上,譽王與晉王二人,一時間見狀,也是不免心中一驚。

晉王趙靈承驚訝得是這嚴無鷺,竟然會如此自信,他難不成覺得自己有那個能力在詩賦上打敗易鈞涵嗎?

趙靈承在晉王府內,便已經是見識過了易鈞涵的天賦才華,那是連自己身邊最富智謀的青絲,也是自稱不如的。

他嚴無鷺,有這個能力嗎?

而譽王趙靈睿的驚訝,則是又有所不同。

趙靈睿一直都知道,這鎮北王世子藏拙隱鋒二十年,絕非一般人物。

此次,在“金陵詩會”之上,隻怕對方會一直袖手旁觀、默不作聲。而嚴無鷺之前也確實是一直這樣做的。

但是,現在,嚴無鷺竟然是又突然挺身而出。

趙靈睿可不覺得對方是為了幫助自己打壓晉王趙靈承而這麽不顧忌,唯一可能的解釋……是為了那個白衣青年嗎?

……

花園廣場上。

所有人的視線此刻都聚集在主觀台上的嚴無鷺身上。

易鈞涵的麵色有些難看……

他倒是知道鎮北王嚴棟有個義妹——嚴葦雨,才華橫溢、天下一絕。

但卻是沒聽說過,這鎮北王世子嚴無鷺,也精通詩詞樂賦?

不過……

易鈞涵一時也不敢妄下定論。

畢竟,上一次就是因為輕敵,才使得自己在鎮北軍營吃了那麽大的一個虧。

這嚴無鷺,絕不能小瞧。

……

“哈哈哈哈……”

譽王趙靈睿突然起身,大笑附和著嚴無鷺的話語,“……‘金陵詩會’,本就是人人皆可參與。世子殿下既然有心,那麽任何人都是沒有理由阻止的。”

譽王說著,他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放於身前,看起來極其有賢王氣質。

畢竟現在,嚴無鷺也算得上是在幫助自己打壓晉王勢力,古話說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心中想至此處,譽王趙靈睿也是眼神微轉,同時看向了身旁另外一處華麗座椅上的晉王趙靈承,裝模作樣地開口詢問道——

“……晉王殿下,您說是吧。”

晉王趙靈承的臉色依舊冷峻。

他沒有及時給出確切回答。

但麵對這麽多的世家才俊、文人墨客,他也不好直接否定這一“金陵詩會”的基本規矩。

眾人皆是注視著主觀台上的一舉一動。

而就在這關鍵時刻,反而是花園廣場上的易鈞涵,突然開口出聲道——

“當然,譽王殿下所言極是。”

“……在下若是有幸能夠與鎮北王世子殿下一較高下,實乃是在下的榮幸。”

易鈞涵謙遜說著,言語之中,便也是同意與嚴無鷺再比試一場“飛花令”。

譽王趙靈睿也便不再逼迫那趙靈承。

嚴無鷺聞聲,一時輕笑。

他緩步上前,沒有走主觀台的階梯而下。

輕功身法運作,嚴無鷺徑直從那主觀台處邊緣欄杆處身影閃爍而下,出現在了之前那雁南歸的長桉後,與那易鈞涵相對而立。

眾人見狀,皆是驚歎。

他們雖然耍文弄墨,但是作為男子,誰又不想同時擁有一身絕世武藝呢?

嚴無鷺沒有在意其他人此刻對自己的仰慕。

他的眼底掃過那桉上宣紙,再看向麵前不遠處的易鈞涵……

“易公子,你還是著女裝時,要更加好看些。”

嚴無鷺突然開口,一語驚人,“……上次在鎮北軍營時,易公子身著西域的蠶絲薄紗,而為我所跳的那一支魅惑舞曲,本世子可是至今未有忘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