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龍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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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模樣普通的柳枝不同,龍大將軍倒是一眼便能讓人覺出他的與眾不同,可謂是人中之龍,讓人見了一眼便無法忘懷。

佟掌櫃的頭頂才不過到他的肩膀,而他身邊的柳枝便更顯嬌弱了。

隻見柳枝身穿翠綠的衣裳,衣裳外披著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一看就知造價不菲名貴不已,指不定還是龍將軍從哪個獵場上親手打來的。

“柳兒,這裏的金器都配不上你,我們去別家看看。”龍將軍話語中充滿了寵溺,與佟掌櫃對話時的態度截然不同。

柳枝更是柔弱嬌羞,她點了點頭,輕聲細語道:“奴婢但聽將軍吩咐。”

龍茗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腦袋:“我說過多少次了,以後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唯一的夫人,怎的這麽久了還是以奴婢自稱?怎的還是隻會聽旁人吩咐?”

“你是旁人嗎?”柳枝麵含微笑,又道了句:“你是柳枝的夫,柳枝聽你的也是應當的。”

龍茗大笑了兩聲,執了柳枝的手向下走來。

二人說完,狄薑心中大悟,原來這就是柳枝的手段啊,好一個弱柳扶風纖若無骨,真真是惹人憐愛……狄薑不自覺的搖了搖頭,心下道:不過也隻是惹人憐愛罷了,眉目姿態都隻能算是中上之姿,配不上龍將軍。

此時,隻聽身邊的‘武婧儀’一聲冷笑:“你特意帶我來看他們恩愛的?”

“巧合罷了。”

狄薑聳肩,是耶非耶。

狄薑和‘武婧儀’正說著,便聽身前傳來一聲驚呼:“公主?!”

狄薑抬眼看去,便見柳枝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己,不,確切的說是看著身旁的‘武婧儀’。

柳枝的笑容僵在臉上,麵色蒼白如紙。

狄薑見狀,心中驚詫不已,直歎這又是一個會變臉的。

“柳枝參見公主,公主萬福!”柳枝說完,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公主!求您大發慈悲,成全我們!”

真是速度啊……狄薑與‘武婧儀’皆是一驚,她下跪的速度之快,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柳兒,你幹什麽?快起來!”龍茗滿目心疼,連忙去扶她,柳枝卻接連推搡,堅決不起身。

“公主不原諒奴婢,奴婢就不起來。”

‘武婧儀’尚在驚詫中,柳枝見她不搭理自己,便索性磕起頭來,響頭一個接著一個,直敲到人的心坎裏。

“公主,我知道您有氣,但是請你有氣都往我身上來,不要責罰龍將軍!”

“本宮何時要責罰他了?”‘武婧儀’清醒過來,一臉莫名。

“那您怎會來此處?”柳枝快要哭出來了,急道:“若不是您知曉我們在此置辦婚禮所用,您怎會來東市?您生下來就是千金之軀,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奴婢從小就跟著你,對你隻有一百萬分的忠心,您想要什麽就有什麽,而我隻有龍將軍了!求您看在我伺候您十年的份上,成全我們罷!”

柳枝劈裏啪啦說了一大串,那一副顫悠悠的模樣,活像武婧儀平日便多有欺負她,才能讓她害怕成這樣。

狄薑聽不太明白,不過見她右手上那一道猩紅刺目的梅花烙印,隻覺得煞是可怖……那一定是錐心裂骨的疼。

“柳枝,你快起來!”龍茗又去扶她,柳枝依舊拒絕,堅持跪著。

‘武婧儀’見狀,冷笑一聲,淡然道:“嗬,明明被退婚的是我,你這從犯兼受益人倒似比我更失意,天下哪有這個道理?你喜歡跪就跪著好了。”

“你求她做什麽,女皇早已應允,我的婚事我說了算!”龍茗很是激動,索性將柳枝一把抱起,那心疼的模樣生怕她會在自己手中化掉一般。

美人如斯,梨花帶雨,就連狄薑也不禁有幾分心疼……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知道其中原委的話,她肯定也是要站在柳枝那邊的。

狄薑回頭看了看一臉堅毅的武婧儀,不禁搖頭歎息,心中直道這二人的段位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啊……且不論這個‘武婧儀’是誰,單看自己心頭狂跳的血玉,也知道若柳枝向真的武婧儀請求原諒,隻怕她會忍不住上去踹兩腳罷,倒時龍茗可要更加厭惡她了。

“公主恕罪,內子不太舒服,龍茗先告退了!”不等‘武婧儀’回答,龍茗便徑直抱著柳枝,大步離開了。

狄薑和‘武婧儀’麵麵相覷,相顧無言。

待二人走遠了看不見了,‘武婧儀’才冷笑一聲:“這就是昭和公主喜歡的男子?也不怎麽樣嘛。”

狄薑笑了笑,止不住的稱讚:“龍將軍高大英俊,器宇軒昂,一眼便知是人中龍鳳。梅姐,你何出此言呐?”

“你果然知道我是誰。”阮青梅目光凜冽,神色惡毒。

狄薑點點頭:“曾有過一麵之緣。”

青梅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麵頰,疑道:“你有鬼眼?”

而狄薑卻隻是笑,並不答話。

就在這時,聞訊而來的武王瑞安帶著一眾家仆闖了進來。看那風急火燎的模樣,瑞安王爺也知道武婧儀不是什麽善茬,遇上龍茗和柳枝指不定要鬧出什麽亂子,所以才會如此疾色匆匆。

等他走近了見武婧儀隻是心氣平穩的站在鋪子裏,這才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婧儀,你的身子還沒好透,不要隨便亂跑!”

“皇兄!”阮青梅一見到瑞安王爺,整個人都像開了花一般貼上去,她很自然的挽起他的手,撒嬌道:“人家在府裏待久了悶得慌,隻是想出來轉轉,這不有狄大夫陪著我麽?沒事的。”

“沒事就好,下次可不要這樣了。”瑞安說完,看了狄薑一眼,向她點了點頭。狄薑也隨即朝他福了一禮。

隨後,他又對阮青梅道:“你身子還沒大好,快些隨我回王府吧。”

“嗯!”

“王爺請留步!”二人剛想離去,狄薑便叫住了瑞安。

武瑞安回過頭:“狄大夫有事?”

“沒什麽要緊的,就想問王爺一句,您可曾認識梨園的梅姐?前些日子剛紅起來的,阮青梅。”

“本王不認識。”瑞安輕輕搖了搖頭,眼中平靜無波瀾。

“是,狄薑隨口一問,王爺莫要在意,”狄薑點點頭,彎曲雙膝,笑道:“狄薑恭送王爺公主。”

“嗯。”瑞安很自然的離開了,而阮青梅的麵色卻不是那般好看了。隻見她目露凶光握緊了拳頭,緊咬著下唇,回過頭狠狠地剜了狄薑一眼,那眸子裏的憤恨別提有多凶猛了。

“別忘了七日之約。”狄薑用口型道了一句,也不管她看沒看懂,說完,便朝著與她相反的方向往鋪子走去,但狄薑明顯能感覺到背後的鋒芒一直到自己轉進小路才消失。

“呼,嚇死我了。”

“可不是,我一路都沒敢說話!”問藥拍了拍胸脯,顯然也被阮青梅的眼神嚇得不輕。

狄薑心有餘悸,決定去賣茶的趙掌櫃鋪子裏討杯茶壓壓驚。

東市五街靠東邊的第一家鋪子便是趙掌櫃的茶鋪,名曰‘扶疏’。

第一次見到這家鋪子的時候狄薑甚至都不明白這是賣什麽物件的,無數次經過都沒有踏進去,直到有一天,天下大雨,為了避雨她才走進了這間鋪子。

鋪子裏卻不如外邊古樸,裝飾典藏都十分得體,茶餅整齊的擺放在置物架上,整整擺滿了三麵牆,每一餅都是傳世之寶。

狄薑驚訝於掌櫃的財大氣粗,還有眼光,見到她之後,見她的外表也自己相仿後便更是覺得投緣。

她亦是個美麗的單身女子,年紀不過三十。

“趙掌櫃不在麽?”

狄薑在店裏轉了三圈,沒有看見掌櫃的影子,很有些失落。

南市和東市相隔不遠,但她與旁人有些時差,所以碰麵的機會並不多,約莫兩三月才見一次,而趙掌櫃……她已經半年沒見過了。

“狄掌櫃,我們掌櫃的出去進貨了,要下月初才回來呢。”看店的小廝見了狄薑,立刻微笑地端了一副茶具上來,在桌子上一字排開。

“多謝。”狄薑坐在桌旁,看著桌上的茶具。

茶籠,茶槽,茶碾,茶羅,茶勺皆是簇新的,茶具通體鎏金,左右都雕刻著飛天,茶盞中間還綴有鏤空的流雲紋。

“好寶貝呀。”狄薑連連驚歎。

“掌櫃的說了,若是您來,便拿這副茶具招待您,這是去年采下的梅花茶,這個時節喝花茶利於散發體內的寒邪,對身體有好處呢。”

“真是多謝了。”狄薑心滿意足,迫不及待的開始煎茶。

她從茶籠中拿鑷子夾了些許放在茶鍋裏,待魚目,泉湧,連珠之後,便將茶水倒在了茶盞中,一時間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狄薑倒了三杯,一杯與自己,一杯與問藥,一杯與小廝。

“掌櫃的,我能說話了麽?”問藥喝完,一臉可憐的看著狄薑。

狄薑噗嗤一笑,道:“你還真能忍住。”

“掌櫃的吩咐,我自然能忍住。”

“好吧,你說。”

問藥看了小廝一眼,欲言又止。

“小鬱不是外人,你說罷。”

“那我可直說了啊,”問藥長舒了一口氣,道:“掌櫃的,我看瑞安王爺印堂發黑,步態虛浮,話語中底氣不足,腳下更是有一枚通體墨黑的拘魂印,隻怕是活不過七日啊……”

問藥話音剛落,狄薑胸口的血玉便是猛然一顫。

“所以呢?”狄薑麵不改色,問道。

“掌櫃的你也發現了?”問藥瞪大了眼睛。

“你都能看出來的東西,我會瞧不出來?”

“原是我班門弄斧了,”問藥恍然,吐了吐舌頭:“我還以為你們都顧著龍將軍和柳枝的八卦去了,就我觀察到了呢。”

“八卦原是你最愛的。”狄薑糾正她,說完,又對一旁的小廝道:“天色不早了,既然趙掌櫃不在,我們便告辭了,多謝你的花茶,改日我再登門道謝。”

小廝點了點頭,笑著送二人出門,道:“狄掌櫃慢走,鬱香不送了。”

“留步。”狄薑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