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牡丹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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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瑞安穿戴整齊之後,便走出房門,此時,狄薑與問藥已經不在門外,他順著木質樓梯往下走,撩開後院的簾子,便見幾人正坐在樹下用早膳。
“早……”武瑞安咧嘴一笑,幾人便紛紛停下筷子,站起身來欲與他行禮。武瑞安立即上前攙起狄薑,道:“我現在不是王爺,王爺正在幾百裏以外呢,不要多禮,把我當……鄰居,對!你們把我當鄰居就是了!”
狄薑又是一笑,點了點頭,笑道:“餓了吧?快坐下,隨便墊墊,竹柴——再多加一副碗筷來。”
“是。”竹柴在廚房中應了一聲,隨即打開門,在武瑞安麵前擺上了碗筷,然後很快又回了廚房裏忙活。
“那是……”武瑞安看著他的背影,好奇道。
“我家的夥夫,做飯的手藝相當不錯,王爺快嚐嚐。”問藥說著,十分殷勤的夾了一枚三色燒賣放在他的碗裏。
“謝謝。”武瑞安點了點頭,剛吃了一口,便忍不住又夾了兩個放在嘴裏,連一句好吃都顧不上說,隻得連連點頭,那狼吞虎咽的模樣,活似三天沒有吃飯。
“王爺慢點吃,沒人跟你搶,要是吃不夠,我再讓竹柴做便是,可不要噎著了。”狄薑掩嘴一笑,衝書香使了個眼色,書香立即會意,走到廚房去幫竹柴。
問藥和武瑞安的吃相如出一轍,都是餓虎撲食,恨不得把盤子都給吃了。
狄薑看著他一臉滄桑,眸子裏明顯少了三分稚氣,多了幾分剛毅,整個人的氣度魄力與從前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心中連連讚歎:沙場果然是最能鍛煉人的地方,它能使男人變得更加成熟,更加堅不可摧。
很快,書香和竹柴又端上來一盆古早味雞蛋麵,二人分別挑了兩大碗,不消片刻,又全吃完了去,狄薑和書香看得目瞪口呆,問藥和武瑞安則約好了似的,一齊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嗝……真好吃!”
“這還是我認識的武王爺武瑞安嗎?”狄薑吃驚道:“我記得曾經的您,衣衫沾不得半點泥,嘴裏有飯時從來不說話,一盤菜再好吃,也不伸出第四筷子,您這……看來軍營夥食不太好啊!”
狄薑邊說邊笑,雖然言語中充滿了調笑的意味,但眼神中散發出的更多的是讚賞。
她或許更加欣賞這樣灑脫隨性的生活方式,有一些皇族禮儀,在她看來實在是沒有必要的。那扼殺了一個人的天性,更將人關在了一座無形的牢裏,漸漸迷失,終至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不再有著照亮旁人的光環,有的隻是壓迫。
而她慶幸,武瑞安這三年的變化可說是脫胎換骨,與從前的放縱玩樂大不一般了。
這時,武瑞安長歎了一口氣,語氣裏帶了幾分委屈,道:“安息營寨駐紮在大漠腹地,平時補給有限,尋日裏一日能有一個饢充饑就算很好了,若是打起仗來,更是茹毛飲血……就說這次突厥來犯,我軍被困在墨山,餓了整整五日!若不是援軍及時趕到,我多半是已經死在那裏了。”
狄薑與問藥聽得一愣一愣的。
狄薑倒能想象出那副場景,而問藥卻一臉迷茫,她唯一聽懂的是,武瑞安很辛苦。非常非常的辛苦。
武瑞安又道:“我都三年沒有吃過精致飯食了,此次回來,在你這,是第一頓。”他說完,又狠狠地啃了一個饅頭。
狄薑一臉同情,腦海裏想到的便是銀槍白刃,刀劍無眼,曾經手無縛雞之力的王爺在那種環境裏生活了三年,難怪身上滿是傷痕了……
在武瑞安和問藥吃完了四打燒賣一滿盆麵再加一碗粥之後,終於吃得心滿意足,放下了筷子。
問藥貼著武瑞安坐著,一臉崇拜道:“武王爺這次回來,怎麽先來我們這兒了?”
“我當然是想狄……”武瑞安說到這,突然一頓,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兩聲,才道:“本王甚是想念太平府的美食,於是快馬加鞭趕回京中。”
“原來如此……”問藥一臉嬉笑道:“可到底是想念美食呢,還是想念美人呀?”
她說這話的時候,衝著狄薑使了個眼色,結果沒有意外的,又被狄薑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都想念,都想念。”武瑞安尷尬的笑了笑,麵色一紅,道:“我離開這三年,京中可有什麽稀奇事?”
“哪有啊!最稀奇的不過是您大破突厥,即將凱旋而歸的事了,太平府裏已經將您的威名傳遍,就等著您班師回朝,來個十裏長街迎王爺了!”
問藥眉飛色舞,狄薑和武瑞安都相對安靜。
狄薑自然也是開心的,可是隻要一撞上武瑞安的眸子,她總覺得心裏有些慌。
狄薑話鋒一轉,道:“王爺不在的這三年,京城第一公子的名號便易了主。”
“還有人比我更風流倜儻?”武瑞安茶杯一抖,想不到這話會從不理世事的狄薑嘴裏說出來,不禁十分好奇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是哪家的公子?”
“是歡宜館的公子,”狄薑掩嘴一笑,補充道:“頭牌花魁。”
武瑞安心中一凜,總覺得聽上去不像個正經地方,更是驚訝,隨即求證道:“這歡宜館是個什麽地方?”
狄薑偷笑,低頭不語。
問藥便索性接過話,道:“歡宜館坐落在常樂坊的西隅,挨著煙花柳巷一條街,但是那裏不伺候男人,隻接待女客,歡宜館裏的掛牌麵首,一個二個都膚白貌美,朱唇一點,眼含秋波!”
“噗——”武瑞安一口茶水盡數噴在了問藥臉上。
“哎呀,王爺您這是怎麽了!”問藥連連擦拭。
“抱歉抱歉,我隻是沒想到,狄掌櫃居然好這一口,我太驚訝了。”武瑞安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狄薑。
狄薑這時才睨了問藥一眼,斥道:“平時瞧你不學無術,怎的今日成語信口拈來了?”
“我隻是照著坊間謠傳說的嘛……”問藥嘟囔了一句,便起身告退,回房去換衣裳了。
院子裏便隻剩下武瑞安與狄薑兩人。
經過昨天晚上,武瑞安麵對狄薑便覺得有些奇怪,眼前人明明是笑盈盈的,可在他看來,總覺得那笑裏帶著幾分詭譎,似乎隨時會變成一隻巨大的螳螂,張開血盆大口,將自己一口吞下。
武瑞安搖了搖頭,使勁讓自己將這個想法從腦子裏趕出去,定了定神,才又道:“狄大夫,這段時日本王想在你這裏叨擾一陣子。”
“這是為何?”狄薑一愣。
武瑞安歎了口氣,道:“大軍還在幾百裏開外,到太平府尚需要一段時日,本王若此時回了王府,必然引起騷亂,所以……”
“所以您想住在我這裏?”狄薑率先問道。
“正是。”武瑞安點了點頭。
“這……”狄薑麵露猶疑,推拒的意思十分明顯。
但武瑞安似沒有看見一般,道:“本王會支付房租,按照市價的十倍。”
“這……”狄薑心中咯噔一聲,有些心動。
“二十倍。”武瑞安伸出兩根手指,在狄薑麵前晃了晃。
狄薑兩眼放光,咽了口口水,但還是搖了搖頭。
武瑞安索性直接張開五指,笑道:“狄掌櫃,咱們誰也不多說了,五十倍!這足以抵擋您半年的收入了。”
“成交!”狄薑狠狠地點了點頭,這哪裏是半年的收入,簡直是三年的收入。
她伸出右手,道:“先錢,押一付三。”
“……”武瑞安一臉愕然,道:“本王現在沒有錢,不過隻要本王人在這,你還怕本王賴賬嗎?”
“雖說您是王爺,但是這也說不準,萬一哪天你走了,我連你人都找不著了,王府那麽大,怎麽可能讓我隨便進?況且我行走江湖,素來喜歡落袋為安,因為隻有到了我的錢袋子裏,那些錢才是真正屬於我的,否則我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懸在那,心中不踏實。”狄薑說著,一臉抱歉的搖頭道:“不好意思啊王爺,小本生意,概不賒賬。”
“你……”武瑞安低頭,沉默了一會兒,遂從懷中摸出了一個一小袋子。
這小袋子通體呈麻黃色,一看就是粗糙製作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正在狄薑奇怪武王爺身上怎麽會帶著這樣的錢袋時,他便將錢袋打開來,拿出了裏頭裝著的一個瑩白色的手鐲,放在了狄薑手上。
狄薑接過一看,這鐲子雖然看上去通體瑩白,但是內裏飄著幾縷橙黃色的金線,美輪美奐,溫潤得宜。
“這是?”
“這是我在戈壁沙漠裏的一處綠洲發現的,本是一塊金絲玉原石,我平日沒事了就自己打磨打磨,想著這樣一塊石頭,狄掌櫃總該不會拒絕了吧?權且將此鐲子當作我的房費吧。”
狄薑心中一暖,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手中冰冰涼涼的觸感卻讓她清醒過來,她道:“一塊破石頭,怎麽能抵得千金?”
“你不要小看這枚鐲子,它可是救過本王一命。”武瑞安端起茶杯,高深莫測的一笑。
狄薑奇怪,便仔細觀察起這枚鐲子來,幾經摩挲之下,才發現玉鐲的一側,有一個小洞,肉眼難以辨認,但摸上去就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那裏是有缺陷的。
武瑞安見她發現了那一點,便道:“這幾年裏,本王日日將它帶在身上,那一日兵困墨山,也正是它橫梗在胸口,替本王擋下了一箭。”
“這個小坑是羽劍留下的?”狄薑一愣,隨即笑道:“王爺不要開玩笑了,普通的鐲子遇到羽箭,早就裂成幾塊了。”
“所以它不是一般的鐲子,我相信它能帶給我好運,今天我把它送給你了,當是押金,待我來日回了王府,再取千金來與你就是了。”
“這……”
“狄掌櫃切莫推拒,”武瑞安清了清嗓子,咳嗽道:“其實這本也是想送給你的,你之前說翡翠不合適,這金絲玉總該滿意了吧?世上隻此一枚,還是本王親手製作,用本王的皇氣加持了三年,獨一無二。”
“好吧,隻得如此了。”狄薑將鐲子包好,放回了自己的袖口中。
武瑞安見狄薑默默收好了鐲子,便麵露吃驚,急道:“你不戴著嗎?”
“戴在哪?”狄薑一愣。
“鐲子自然是戴在手腕上了!”武瑞安嘟囔道:“放在袖子裏,哪日丟了可怎麽好?”
“這個你放心,我的東西都丟不了。”狄薑隱秘一笑,擺了擺雙手,雙袖便在她身前使勁的搖晃了晃,果然絲毫也看不出來寬大的袖子裏裝了些什麽,也沒有會掉出來的危險。
武瑞安歎氣,雖然有點不爽,但也隻能由得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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