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成敗興亡一念間 江山風雨千愁中

楚國的黑甲部隊終於壓到了鄭國邊境。

姬子夷雖然前期有所準備,但內心還是比較緊張。畢竟鄭國多年來慘遭戰禍,早已是國庫空虛,民不聊生,一場大戰下來,無疑是雪上加霜。

朝堂上,眾臣得知楚國來戰全部慌了神。早就聽說過楚國的黑甲部隊橫掃江漢諸姬,以**之勢讓諸多小國誠服。如今打到自家門口了,怎麽辦?是戰還是降?

大家惶惶不安地看著姬子夷,全都眼巴巴地指望著他。

去年晉國二十萬大軍壓倒邊境,是世子親身質子化解了危機。難道世子又要去質子嗎?可這種話臣子們豈能說出口!

若是打仗,誰又能帶兵?六卿中已然沒有合適人選,不是年老體弱,就是文臣。大家小聲議論著,個個臉上著急,卻拿不出任何切實可行的意見。

姬子夷見朝臣們麵麵相覷,知他們也想不出來好辦法,他也沒指望他們能有什麽好辦法。所以,姬子夷神情冷峻地說:“本世子準備代父王親征。”

朝堂下頓時鴉雀無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說話。世子親征,意味著什麽?這場戰爭隻能勝不能敗,世子將自己當成了孤注一擲的賭注。他們還能說什麽?他們又能說什麽!

姬子夷接著說:“父王病重,朝堂由厲王叔攝政。”

未及眾臣有什麽反應,厲王爺站到了前麵,一改他往日不理朝政的姿態,向眾位大臣說:“諸位食君俸祿多年,理當為君分憂。此時國家有難,希望諸位眾誌成城同舟共濟。若是有人枉做小人,易韶就是現成的榜樣。”

厲王爺一邊說一邊眼風犀利地掃著朝堂上的眾位大臣。許多人都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這眼神太狠毒了,隻一眼,已讓他們毛骨悚然。

二月,春寒料峭。官道兩邊的一些大樹,努力地向上伸展著枝幹,仿佛在向天空呐喊一樣。

天剛放亮,姬子夷帶著若幹人等去了宗廟,鄭重地供上五牲,祭拜鄭國列祖列宗的神靈,求他們在天之靈保佑自己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保佑鄭國江山永固恩澤長存。

在厲王爺和眾臣的相送之下,姬子夷意氣風發地帶著一隊輕騎,向南部邊境趕去。

一路上,姬子夷仍然在心裏盤算著,雖然他在接到屈巫密報後,已經與厲王爺盤算了無數遍。南部邊境原有十萬兵馬已經悄悄拉開防線做好了應戰準備,北部十萬兵馬也正在路途中疾駛。

但不知為什麽,姬子夷的心裏有點隱隱地不安。總覺得部署裏有漏洞,可仔細查找卻找不到漏洞在哪裏。

他的部署是等狼鑽進口袋後再打。一旦開戰,邊境十萬兵馬會故意將防線露出一個豁口,引誘楚軍進入山間穀地,再與北部兵馬合圍,形成十麵埋伏陣法。然後再利用地形小股出擊,各個擊破,待楚軍身心疲憊軍心渙散之時,一舉挫敗楚軍。

姬子夷暗想,都說楚軍黑甲部隊厲害,自己偏不信那個邪。雖然是兵馬作戰,可擒賊先擒王,隻要找機會拿下楚軍主帥,必將勢如破竹。自己的七殺功夫至今未能亮相,這次就震懾一下天下。

之前不敢顯露自己,自是有著多種原因。父王、七殺門主還有桃子,都是牽製自己的因素,而現在,這些因素已經不構成任何威脅了。

放眼看去,四海之內,有幾個能比自己武功強?也就那兩個師兄罷了。

屈巫,他有《七殺攝魂曲》,自然勝自己一籌。可他應該不會出現在戰場上,何況他在楚國是文臣身份。

易韶,不過能與自己打個平手而已,現在還不知道藏在哪個犄角旮旯裏苟延殘喘呢。

其他各門各派,根本不足一提。姬子夷信心滿滿。

信心滿滿的姬子夷到了前沿陣地,遠遠地眺望烏雲一般的楚國黑甲部隊,他的心在燃燒,在怒吼。

哪怕是黑雲壓城城欲摧,他也要憑自己的一己之力撥開這片黑雲,給鄭國一個朗朗乾坤,清平世界。

千古江山,成敗興亡一念間;金戈鐵馬,天下英雄誰敵手。盡數風流,看我今朝。姬子夷暗自發狠,鄭國憋屈了這麽多年,如今他要一抒胸臆,吐盡心中惡氣。

五更鼓角聲悲壯,大地星河影動搖。鼓角陣陣,戰事正式拉開。

姬子夷指揮邊境兵馬故意露出了鬆懈地段,楚軍宛如秋風掃落葉,輕而易舉地進入了鄭國,落入了部署之中的十麵埋伏。

然而,合圍的北部兵馬卻遲遲不見蹤影。姬子夷心急如焚,軍情緊急,時機稍縱即逝。若是不能形成十麵埋伏的陣勢,楚軍就會以排山倒海之勢**,後果不堪設想。

姬子夷一天數趟加急傳令,可終是杳無音訊。

姬子夷明白了自己心中隱隱不安的來由。難道是北部兵馬的鄭將官出了問題嗎?他是父王親賜的鄭姓,委於的重任。按說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再說,易韶逃走之後,厲王叔將邊境的將官都暗查了一遍,有問題的都換了。這個鄭將官,到底出了什麽岔子?

姬子夷萬萬沒想到,厲王爺也沒能查出來,這個鄭將官出自易府,曾是易韶的親兵。易韶當年布局時見他有將才,便讓他到軍中從士兵做起,後來屢建奇功,被穆公賜姓鄭。易韶乘機建議讓他做了北部兵馬的將領。

此刻,易韶已經控製了北部兵馬,圍住了都城新鄭。

傍晚時分,遼闊的曠野上,寒風呼嘯,涼意逼人。楚國的黑甲部隊發起了進攻。猶如狂風驟起,掀起了滾滾塵土飛揚。

姬子夷拋下心中的不安,一馬當先,威風凜凜地迎戰楚軍主帥,他要一舉拿下楚軍主帥,給他們一個下馬威。楚軍主帥仗著黑甲和玄鐵劍,根本沒把姬子夷放在眼裏,一個嬌生慣養的世子能有多大能耐?

雙方大約走了二十個回合,姬子夷幾番刺中黑甲,卻連個白點都不起。要知道,他手中的寶劍可是鄭國第三任君王鄭莊公傳下的,當年鄭莊公硬是憑這把寶劍坐穩了春秋小霸主的位置。不用說,這把寶劍也是削鐵如泥。

姬子夷知道了傳聞的真實性。若不是自己手中寶劍不尋常,應該早已被黑甲折斷。看來,得避開他的頭盔和鎧甲,尋找薄弱環節。

轉念間,姬子夷調轉了跨下白馬的方向,猛地躥到對方的後部。楚軍主帥以為姬子夷要從背後來襲,急忙也調轉馬頭。說時遲那時快,姬子夷縱身從馬上躍起,當楚軍主帥仰頭看去哪一刻,姬子夷的寶劍已然淩空而下,直直地刺入了對方的眼睛。那主帥大叫一聲,落荒而逃。

姬子夷首戰告捷,自是誌得意滿。鄭國三軍也是歡聲雷動,對他們的世子未來的君王崇拜得五體投地。

夕陽給大地投下了無數陰影,遠處傳來雄鷹悲愴的叫聲。風沙暗,關山無限路;千嶂裏,滿眼堪斷魂。

姬子夷終於知道了北部兵馬的下落。厲王爺八百裏加急,換馬不換人,將易韶兵臨城下的急報送到了姬子夷手中。

“混蛋!”姬子夷怒不可遏,恨不能立馬生吞活剝了易韶。姬子夷不得不作出抉擇,立刻結束與楚軍的戰爭,攘外必須先安內,必須立刻回去解都城之圍。

負了重傷的楚軍主帥怎麽也想不到,鄭國世子會求和。當時他被姬子夷一劍刺中眼睛,狼狽地逃回軍中,看著整齊的黑甲將官們靜謐無聲,他無地自容。這是黑甲部隊成立以來的頭一回敗仗,他恨不能了斷自己以雪恥辱。

見到鄭國使者送來的姬子夷求和書,楚軍主帥暗想,若非有詐,姬子夷必是遇到了急難之事,否則怎麽可能勝者向敗者求和。隻要自己提出苛刻的條件,就可測得他是真和還是假和。

於是他“嘿嘿”一笑,向使者提出了鄭國歸附楚國的要求,否則他將與姬子夷決一死戰。

使者壓下心中的憤怒回營稟報姬子夷。姬子夷此時已經心急如焚,隻要楚國退兵,再苛刻的條件也得接受。

他知道,單挑,厲王爺不是易韶的對手。易韶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厲王爺等幾個本家王爺的府兵和都城禁衛肯定抵擋不住。附近的駐軍即使趕過去,也是蚍蜉撼樹螳螂擋車。

唯有自己帶領邊關十萬大軍立即回去,剿滅叛亂。否則,縱然自己乘勝追擊,將楚軍殺得倒戈卸甲;待自己回到新鄭,怕已是江山易主,血流成河了。

楚軍主帥見自己竟輕而易舉地將鄭國納入了楚莊王的麾下,不相信似地發了一會兒愣,轉而哈哈大笑。這一仗,他雖然丟了一隻眼睛,卻為楚國征服了鄭國,盡管他心裏明白鄭國的歸附與自己無關,但也算為自己掙回了一些麵子。

楚軍拔營起寨回歸了楚國大本營。姬子夷一麵布置留守邊關將士繼續守好南大門,一麵傳令大軍立刻啟程回都城。

而他自己則帶著一隊輕騎,縱馬揚鞭,星夜兼程向新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