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疑雲初起月盈窗 山雨欲來風滿樓
聽築風在門外攔著羋夫人,屈巫暗自驚喜,築風從鄭國回來了?有好消息嗎?
築風一回來就急忙來找屈巫,沒想到屈巫在教兒子武功,便靜靜地隱在一旁等候。
見羋夫人徑直往裏闖,築風知道屈巫練功不準任何人打擾,所以恪盡職守地阻攔。當然,最終沒攔住。
屈巫急於知道築風帶來的消息,因而不管不顧地將那母子倆丟在空曠的院落中,飛身回了房間。
羋夫人還算識趣,見屈巫不再多說一句之後,便拉著兒子離開了屈巫的住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自己有這麽一個好兒子,怕什麽!再說了,屈巫既然看重兒子,自己的機會就多了去,慢慢來,不著急。羋夫人暗暗對自己說,心情大好起來。
“門主,有頭緒了!”築風一見屈巫進來,便迫不及待地報告。
“快說。”屈巫渾身精神一振,終於有頭緒了。
“厲王爺有非常大的嫌疑。”築風吐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話。
屈巫臉色一冽,目光如電地看著築風。
築風得意地笑了一下,故意停頓不說了。此時他真覺得自己功勞大大的。
“快說!”屈巫嗬斥著。一點成績就得意,還他媽的賣關子。
築風這才詳細地說出了自己此去鄭國的收獲。
去年三月三夜晚,偷襲的彪形大漢被屈巫一劍刺殺之後,屈巫曾搜查了他的身上,但一無所獲。
築風跟隨屈巫離去之後,築風待屈巫睡下,不甘心地又回到了那個現場,仔細地將彪形大漢查了一遍,終於在他的後背發現了一個狼頭刺青,月光下尤其猙獰可怖。
築風開始想查出個眉目才告訴屈巫,後來見他為助楚爭霸與輔佐大周之間艱難抉擇,再後來又見他陷入了感情泥潭不能自拔。
築風打消了報告屈巫的念頭,覺得自己若是查不出個子醜寅卯,就不該用此事來困擾屈巫,因此一而再而三地拖了下來。
築風這次奉令去鄭國,正好與自己掌握的情況不謀而合。因而一到鄭國,便又一次向暗莊弟子查問狼頭刺青。
那些弟子依然默默地搖頭,築風早就讓他們暗中查訪狼頭刺青,可至今他們還是一無所獲。暗莊弟子中絕大多數來自別的國家,土生土長的不多,自然很難知曉鄭國的的隱情。
正當築風失望之際,一名剛從晉國調過來的弟子默默地脫下了自己的衣衫,轉過身將自己的後背露到了築風麵前。
築風仔細一看,居然和彪形大漢後背上的刺青一模一樣,連忙詫異地問他何來如此刺青。
那弟子慘然一笑,說起了自己的身世。原來他竟然是厲王府的家生子,自小天賦異稟,被厲王爺看中,選進了厲王府的隱秘府兵,因而刺了狼頭在背後。
“何謂隱秘府兵?”築風打斷了那弟子的話。王府府兵多如牛毛,如是有刺青,暗莊弟子不可能不知。
隱秘府兵就是厲王爺親授武功,平時扮作家丁,實際上是一支武藝高強的殺手部隊。那弟子的平靜地敘述讓築風當時就打了個寒顫。如此深藏不露,必有深意。
那位弟子繼續說著。十七歲那年,厲王府一位庶出的郡主喜歡上了他,有事沒事地和他黏糊。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一來二去,他也真的喜歡上了那位郡主。
雖然他知道自己和郡主根本沒可能,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哪怕會被愛情之火燒成焦炭。被愛情衝昏頭腦的他們終於做出了苟且之事。
再後來事情敗露,郡主被厲王爺一根白綾勒死。盛怒之下,厲王爺幾掌就震碎了他全身筋骨,繼而將他打得皮開肉綻昏死過去,扔到了荒郊野嶺喂野狗。
沒想到命不該絕,那晚大雨傾盆而下,電閃雷鳴,嚇跑了荒野裏專食死人屍體的野狗。
他在冰冷的雨水中醒了過來,可全身筋骨斷裂根本無法行動。他知道若是不能離開這荒嶺,等待自己的隻能是被野狗分食。
天亮時分,雨停了。強烈的求生念頭,讓他用全身唯一沒斷的頸骨做支撐,一點一點地捱到了一條小路旁,再也沒有氣力地昏了過去。
上蒼有好生之德。鬼使神差,那天韓長老正好從晉國去鄭國,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影趴在路邊,而他的身後綿延著一條血跡斑斑的路。韓長老不禁大慟,連忙伸手探去,見他尚有氣息,便輸內力救了他一命。
韓長老將他帶到晉國,找來續筋草替他療傷。他在**躺了整整三年,才逐漸接上了筋骨。傷好能下地走動之後,韓長老雖然收他為弟子,卻知他不可能恢複到以前體格,行走江湖多有不便。便將他易容後派到了鄭國暗莊。
“竟有這等離奇之事?”屈巫疑惑地問著,這個故事太出乎人意料,太過離奇。
“路上截殺的那批人呢?”屈巫又問道。
築風搖了搖頭說:“除了奕園家丁之外,沒查到新鄭有別的弟子。”
屈巫陷入了沉思,會是奕園的家丁嗎?自己和築風都出現在桃子葬禮上,當時沒發現任何異常。再說房莊主那人是個實誠人,不會不如實相告的。
厲王爺想殺自己的動機是什麽?自己第一次出使鄭國與他並無交集啊!若是第二次那批弟子也與厲王爺有關,就隻能說明他是鐵了心要殺自己。
想到這裏,屈巫問道:“那位弟子以前的武功還在嗎?”
築風搖頭說:“這就是他的奇怪之處,按說他筋骨續上之後,以前的武功雖然不能恢複,但一招半式應該還記得的。可他卻完全忘了。現在的半拉子功夫是韓長老教的。”
有這樣奇怪的事?若是失憶。應該對以前的往事應該全部不記得才對;若非失憶,為何單單忘了武功?
除非有人故意讓他忘了武功。對厲王爺來說有這必要嗎?他既然要他死,何必讓他忘了武功再死?豈不多此一舉!
屈巫沉默了一會兒,對築風說:“告訴那邊弟子,盯緊厲王府。”
屈巫不由得深深地歎了口氣。又出來一個與姬心瑤有關的人,為什麽這些人和事總是圍繞著她?為什麽自己總是繞不過她?
“你去株林,有什麽異常嗎?”屈巫遲疑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問道。
築風知道屈巫想問的是姬心瑤,可自己是在夜晚到達株林的,怎麽可能見到姬心瑤?而且自己也沒好向房莊主打聽。
見屈巫臉上微微失望的表情,築風不由暗暗責怪自己,明知屈巫心結,怎麽就不能替他分憂一些呢!築風有些自責地搖了搖頭。
月兒朦朧地掛在天上。屈巫毫無睡意地站在窗前,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味著築風帶來的消息,總覺得有什麽疙瘩自己無法解開。
突然,屈巫想到了易韶。真的如他自己所說,是姬心瑤的生父嗎?
那天聽他情真意切地話語,自己還真相信了,才會有意無意地放走他。但後來細想又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這樁舊案隻有桃子心裏清楚。可她卻死了,死無對證。
屈巫仰頭看那籠罩月亮的迷離光暈,越看越覺得自己仿佛站在光暈裏,看見光亮卻穿不透朦朧。
易韶現在逃到哪了?屈巫自言自語地說著。
屈巫怎麽也想不到,此刻的易韶在屈巫撥弄風雲魔棒的指引下,正隨著北部兵馬在悄悄地移動。
易韶那日從屈巫手中逃脫之後,一路上東躲西藏,終於跑到了北部邊境軍中。這裏駐紮的將領姓鄭,原是他的親兵,被他一手保舉推薦為邊關將領,對他的衷心無人能比。
易韶一直等到天色黑了下來,才悄悄地進入了鄭將官的住所。
鄭將官正在研讀兵書陣法,突然間,房間裏燈花閃了一閃,他警惕地摸起了身旁的佩劍。
“是我!”憔悴不堪的易韶從暗處走了出來。
鄭將官先是一愣,繼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放聲大哭。連聲說著:“大人,大人,你還活著,還活著。”
易韶眼風淩厲地掃了下黑漆漆的屋外,輕喝一聲說:“我好端端地站在這,哭什麽!”
鄭將官止住哭聲,從地上爬了起來。說道:“大人,連日來,小人腦子裏隻想著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報了這血海深仇。”
易韶點點頭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現在你這裏隱藏下來,等待時機。”
就這樣,易韶在鄭將官住所安頓下來。他從不走出大門,小心地隱藏自己的行蹤。整個邊防除了鄭將官和幾個親隨,沒人知道被王室抄了滿門的易韶竟然就在他們身旁。
這一日,易韶正在內院練功,他的傷早已好了,功力也恢複了差不多。
一想到滿門被抄的血海深仇,一想到七殺門對自己的追殺,易韶的心神就不穩定,就會將劍舞得密不透風,劍氣所到之處飛沙走石,亂葉狂飛。
鄭將官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對著一片白花花的劍氣喊著:“大人,大人,機會來了!”
易韶一個飛身,從劍氣中跳開,掠到鄭將官麵前,問道:“什麽機會?”
“世子密令,讓我們悄悄移動到南部邊關。”鄭將官臉上帶著喜氣說。
“哦?南部 ?楚國來襲?天助我也!如此不顯山不露水地將兵馬拉走,姬子夷,你就等著吧!”易韶深邃的眸子裏放出了一道寒冷的光,那殺氣讓站在一旁的鄭將官都打了個冷戰。
易韶告知鄭將官,拖延兩天再動身。見鄭將官不解,便將他的如意算盤說了出來。
既然調北部兵馬到南部,肯定是楚國來襲,那就讓他們打去好了,打得越慘越好。
至於鄭將官的這支兵馬奉令調動,那就慢慢地動。決不去南部邊關,而是等南部打起來後,改道新鄭,一舉拿下王宮。
易韶仰天長嘯,報仇雪恨的機會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