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人生何處不相逢 滄海幾時難邂逅
屈巫悄悄地閃進了屋子,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微微有著亮光的屋子裏東轉西轉的,定神一看,竟然是一身男裝的小公主姬心瑤。
奇怪!這個小丫頭三番五次地到奕園究竟要幹什麽?
姬心瑤那天被厲王爺扔上馬車,接著好一頓訓斥,直到把姬心瑤的眼淚真訓得掉了下來才作罷,然後不由分說地將她送到了王宮,還大聲嚇唬她,要是再敢亂跑,就叫她父王將其禁足直到出嫁。
翻臉比翻書還快,前一刻還像個彌勒佛,後一刻就像個凶神惡煞。哼,越是不讓我去,奕園就越是有問題,必須去,一定去!姬心瑤在心裏對自己發著狠。
第二天,數著夜漏不敢入睡的姬心瑤,寅時剛過,天還未全部放亮就悄悄地起了床,先將**的被子疊成有人蒙頭大睡的樣子,然後換上早就從王宮尚服局裏偷來的男式胡服,再將一頂男式皮帽扣在頭上遮住眉眼。
見桃紅柳綠還在酣睡,姬心瑤暗自嘿嘿一樂,悄悄喊上早已醒覺的紫薑。她知道危險,可不敢拿性命開玩笑。再說自己三腳貓的功夫是進不了鎖著的大門的。
紫薑無奈,也來不及通知易韶,隻得也換上男裝,跟隨這三天不折騰就難受的小公主偷偷地溜出了漱玉齋,一路小跑,拐進了後花園。
兩個人鬼頭鬼腦地進了花房,打開黑屋子的門,溜進了密道。東方已見晨曦,荒蕪的院子裏茅草早已枯萎,一派凋零冷落。
一陣涼風拂過,仿佛有什麽東西從姬心瑤臉上刮了一下,竟是異常的冷冽。她嚇得驚叫一聲,抱住了跟隨在後的紫薑。“別怕,小公主,什麽也沒有。”紫薑安慰著。
姬心瑤定定神,偌大的院子裏什麽也沒有,依然是沉默的樓台亭閣,依然是無聲的空曠寂寞。
穿過庭院,走過回廊。居然又轉了回來。姬心瑤怪著紫薑說:“都是你,不好好看路。”
紫薑很是無語。心想你在前麵橫衝直撞的,又不是我領的路。再說了,你走的路我敢說個不字嗎?
紫薑知道她們在九曲回廊迷失了方向,便拉著姬心瑤停下腳步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大踏步地向前奔去。這一回,兩人一點力氣都沒費,輕鬆地打開了密道的大門。
大約已是卯時。街道上寥寥幾人,店家們都還未打開店門。屋簷下掛著一條條冰淩,閃著寒冷的銀光。太陽似乎也怕冷似的,躲進了厚厚的雲層,懶懶地投下幾道散散的光線。
路上結了冰滑滑的,姬心瑤穿的男式靴子有點大。沒辦法,翻遍了尚服局,腳上的靴子是最小的。盡管裏麵塞了布頭,依然不合腳。
紫薑見小公主小心翼翼的樣子,想笑卻不敢笑,隻得上前扶著她。
依然在那家鹽市門口見到了馬車。姬心瑤興奮地指著馬車。紫薑悄悄上前解開韁繩,姬心瑤偷偷地爬了上去,兩個人駕著車就跑。
城門前,守城門的將士不情願地說:“這麽早還不到開城門的時辰,等著。”紫薑陪著笑臉,塞給將士一錠銀子,那將士見錢眼開,趕緊打開了門。
一路順風順水到了奕園,紫薑跳進去,悄悄地打開了大門。嘿,還是自己高明,這就是帶著紫薑的好處。姬心瑤佩服了一下自己。
她們驚喜地發現,二道門竟然沒關。姬心瑤四下看看,覺得前院裏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和邊上的一排房子應該沒什麽問題,直覺讓她頭也不回地直闖園中高大的木屋。當然,依然是紫薑從窗戶翻進去給她開了門。
屋子分成內外兩間,中間一道拱形門,自頂上垂下綢緞的簾子。姬心瑤抓起簾子看了看,竟然與王宮裏的那些垂幔別無二致。
床也是一張三麵鏤空雕花的架子床,也有一個寬寬的腳踏板,**掛著粉色的煙紗。姬心瑤疑惑地四下看著。還有那銅鏡和梳妝台,怎麽這裏的陳設和王宮一樣?
唯一有所區別的是王宮各院的外宮裏的陳設是熏香爐、長幾和地榻,這裏的外間隻有一張圓桌和圓凳。與外間相通的一間則是書房,幾上、地上到處堆放著書簡。
姬心瑤打開一個書簡,竟然是治國理政的文章。一定是子夷大哥常在這裏讀書。她氣惱地拍了下靠牆的書架,沒想到卻觸發了什麽機關,書架緩緩地移開,一間不大的暗室顯了出來。
這是幹什麽的?到處是一些陶罐和小小的玉瓶?姬心瑤伸手想拿個玉瓶看看,卻被一聲斷喝嚇得魂飛魄散。
“不可,有毒!”尾隨而至的屈巫急忙製止。他沒想到姬心瑤會誤打誤撞地找到了製毒的密室,自己黑夜裏察看這間書房還以為不過是一間普通的書房。
姬心瑤見一戴著麵具的高大身影向自己走來,嚇得大喊起來。“鬼啊,鬼!紫薑,紫薑。”可這萬分要命的時刻紫薑卻偏偏不見了蹤影。
姬心瑤見救兵無望,隻得壯起膽子衝上去,揮舞著自己剛學的霹靂掌。屈巫一看,這小丫頭還真有意思,在哪學的這七殺門的招數,看樣子是要壞我七殺的名頭啊!
屈巫跳出了密室,穿過書房,來到外間。他邊走邊回頭,見姬心瑤居然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隻得停下腳步迎了上去。
屈巫微微一個側身,猶如青雲蔽月;姬心瑤蓮步生風,一掌劈來,竟也似浮光掠影。沒成想,一個用力過猛,竟是直撲屈巫懷中,驚得屈巫連連後退,這是那種不要命的打法?眼見姬心瑤就要落地,屈巫又急忙上前,一個側身,將她抱入了懷中。
屈巫稍一定神,隻見懷中的可人兒丹唇微微,嬌喘噓噓,一縷幽香沁出,眉似翠羽,目若流星,一汪春水含羞;盡管男裝在身,卻分明是個傾國傾城驚豔天下的美嬌娥。
真是個乖巧可愛的女孩。屈巫心中兀地湧起一種萬分憐愛的情愫。長成這般惹人的模樣,怎麽還到處惹事呢?萬幸遇到我這樣的君子,要是換成了別人,屈巫不由得“哼”了兩聲。
正當屈巫在心裏搗騰,紫薑趕了過來,見一戴著麵具的人將小公主抱在懷裏,她急得雙眼圓瞪,一掌就劈了過去。
屈巫這才覺察自己的失態,趕緊將姬心瑤輕輕放下,這一耽擱,後背已吃了紫薑的一記霹靂掌。
嗨!屈巫回過神,一邊接招,一邊後退,接連幾個分身跳躍,迅速地離開了奕園。
紫薑也不追趕,回頭見姬心瑤傻傻地站在哪裏,趕緊說:“小公主,您沒事吧!”
姬心瑤喃喃地說“沒事!沒事!”突然又大吼:“紫薑,你死哪去了,害我......”沒了下文,姬心瑤不知道如何表達。
“小公主,奴婢剛才......內急!”紫薑小聲地分辨。天未亮被你從**拖起,我什麽都沒來得及。
真是懶牛上炕屎尿多。姬心瑤嘀咕著,轉身走到梳妝台前,將抽屜一一打開。
忽見一粉盒靜靜地躺在抽屜裏,她拿出來想也沒想就打開來,一股似蘭似惠的幽香散了出來。
啊,好好聞哦,這味道和子夷大哥身上的味道一樣一樣的。姬心瑤又深深地嗅了一下,大哥身上的味道......啊,暈......一陣眩暈,姬心瑤扶著梳妝台慢慢地倒了下來。
“小公主!”紫薑大驚,趕忙過去扶起姬心瑤,見她雙眼緊閉,麵色發紅,徑自沉睡過去一般。
紫薑嚇得直搖姬心瑤,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怎麽了?小公主?”紫薑帶著哭腔喊著。
見姬心瑤手中緊緊地攥著粉盒,情知粉盒有異,趕緊掰開她的手拿下粉盒。沒成想,自己也頭暈目眩起來,紫薑情知不好,卻已然倒了下來。粉盒也隨之落地滾倒了遠處。
卻說那屈巫回到不遠處的暗莊點,心中的感覺有點異常,有點慌慌的,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一夜辛勞的屈巫躺在**閉上眼睛卻怎麽也睡不著,腦海裏始終浮現著姬心瑤那雙美麗的眼睛,衝著他似嗔似怒又似笑。
屈巫不由心驚,自己這是怎麽了?家裏妻妾幾個,自己從未對她們有過什麽牽掛,甚至連她們長成啥樣都是模模糊糊的。號稱不喜女色的自己怎麽會對這個刁蠻任性的小公主有如此感覺?
猛然間,屈巫想到了什麽,一個鰱魚打挺從**躍了下來,抓起外衣套上,人已經飛身在外麵。
天已經大亮,輕紗似的薄霧籠罩出了一片靜寂,幾聲鳥鳴,幾聲狗吠,努力穿透了薄霧,打破了寂靜。
一個身影飛速掠過,驚起路邊樹上的鳥兒,撲楞著翅膀飛遠。
屈巫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木屋,果不其然,兩個女孩雙雙地倒在地上。屈巫用手探了下鼻息,與常人無異,隻是昏睡過去。不由分說,一手一個,夾著兩個女孩出了木屋。
“什麽人?”拿著掃帚的老仆衝了過來,身形敏捷到與他的年齡不想稱。
屈巫不敢分心,縱身一躍,飛過奕園,眼風過處,奕園內的幾個家丁全部跑了出來,衝著他的身影張望。
回到暗莊,屈巫放下兩個女孩,見她倆怎麽也弄不醒,仿佛睡死過去一樣。屈巫探脈搏知命無大礙,便讓弟子扶她們坐起,自己左右開弓,掌貼她們的後背用真氣為她倆疏通經脈。
源源不斷的真氣送入兩個女孩的體內。很快,紫薑有了反應,她的臉色漸漸由紅轉白,睫毛微微顫動起來。畢竟,紫薑中毒不深,且又懂得些防範,如果不是當時姬心瑤暈倒在地,她慌亂之下失了分寸,也不至於中毒。
隻是,姬心瑤仍然在昏睡中,看不出絲毫醒來的跡象。